第五章 故旧

    石崖回过神来一看，眼前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此人内着劲装，外罩一袭灰色长袍，腰束锦带，面目刚毅，五官长得极为周正，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发尾披在脑后，端的是气度不凡，想必年轻时迷倒了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一看便知绝非村夫一般的下等人物。

    中年人一副风尘仆仆从远方赶来的模样，手里牵着一匹黑色骏马，马上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三四岁左右，正怯生生的看着周围，似乎很不习惯这种地方。

    青岭镇可没见过几次如此神骏的高头大马，这样一匹好马能换两三头牛了，由不得人不眼红，此时周围已有不人对马匹指指点点。不过当人们看到马腹两侧挂着的几个包袱，其中一个露出半截把柄，显然里面藏有兵器，可见马匹的主人定不好惹，而且这年头敢在世面上闯荡的皆是强人，大家就是再眼热，也只是围观，不敢起别的心思。

    听到对方竟然打探去三家坳的路，石崖顿时产生几分警惕，他可不记得自家村子曾经和这样的人物打过交道，不过石崖也没有往坏处想，若是对方真的不怀好意而来，不可能还带着孩子。

    但是石崖有一个疑问，街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对方偏偏会找自己问路，总不能真的是个巧合吧？

    在打量中年人的一瞬间，石崖心里便想到这许多，他脸上不动声色，没有立即指路，而是谨慎地说道：“三家坳的路我自然识得，不过你去三家坳找谁？”

    中年人微微一笑，对石崖谨小慎微的态度不以为意，反问道：“哦？难道小哥是三家坳的人？”

    石崖看出来了，中年人虽是反问的语气，其实已经笃定自己是三家坳的人，他装作没听懂，“不一定要三家坳的人才认得路，这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三家坳怎么走，你在镇上随便找一个人都能给你指路。”

    石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镇上这么多人你不问，你偏来问我，在说清楚之前别想我会指路。

    “好机灵的小子！”中年人登时笑了，赞叹一声，也不和石崖纠缠，开门见山直说来意：“我到三家坳找一位叫作石昌的兄弟，想必小哥认识吧？”

    石崖心中一惊，此人竟然是来找爹的，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和爹有关系，是了，自己的长相和爹有六七分相像，难怪他偏要找我问路。

    正在这时，石昌扛着一袋谷种从店里出来，看到那中年人，不禁失声叫道：“杨弟？杨度兴？”

    他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连忙抢步到中年人面前，仔细打量了几眼，这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难以置信的叫道：“度兴，真的是你吗？”

    那中年人也非常激动，一把抱住石昌，用力的拍打石昌的肩膀，口中喊着：“是我，石大哥，好久不见了。”

    石昌放开对方，兴奋不已，眼里隐有泪花，真切感叹道：“何止是好久，上次一别，转眼十几年过去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时常想念，想不到我们兄弟还有再见的一天！”

    “是啊……幸好我还记得大哥当年说过家乡在哪，要不然真的就从此永别了。”杨度兴也是唏嘘不已。

    两个大男人在街边上演兄弟重逢的戏码，令人侧目。

    一旁的石崖瞪大了眼睛，想不到中年人不但真的认识父亲，而且看起来交情极深，情同兄弟，可是从未听父亲起提过。

    石昌还沉浸在高兴之中，把石崖叫到面前，介绍道：“度兴，这是我家的大小子，大名叫作石崖，还有两个小子在家里，没有跟来。崖子，快叫杨叔。”

    “杨叔好！”石崖恭敬的叫好，行了一个后辈礼，神色坦然，并没有因为之前问路的事情觉得别扭。

    杨度兴含笑点头，夸奖道：“石大哥你有一个好儿子，刚才我看到石崖的样貌，就猜他八成是石大哥的儿子，所以特地向他问路，果然错不了。初次见面，没有备好礼物，将来一定补上。”

    “还用什么礼物，度兴你太见外了。”石昌摆了摆手，他这才知道之前有问路的事，哭笑不得，目光落到马背上，问道：“度兴，这是你的女儿吧？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打算成亲了，如今也有了女儿。”

    听到石昌的话，杨度兴眼中闪过几分复杂之色，不过还是很高兴的回头把女儿从马背上抱了下来，给石昌见礼。小女孩叫杨绮云，只是性子有点怕生，叫了一声石伯伯便躲到父亲的身后，偶尔探出小脑袋偷看一眼，惹人怜爱。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杨度兴看了一眼四周，说道：“石大哥，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带我去你家中，我也好拜见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