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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到他对我不屑一顾 我仍不惜以命相护

      沈夜游多日滴米未尽,有些手脚发软地挪到桌前倒了杯水,这时一张皇榜悄无声息自窗口飘进来,落在了他面前。

      沈夜游原本不屑一顾,看到第一莲仙四个字才提起兴趣瞄了一眼,看完才知道陶朱解除了婚约,整个人顿时精神了许多,一溜烟出了花神宫,冷焰正好送饭进门,看见沈夜游那么急着出门心知必有蹊跷,瞥见桌上的皇榜才明白他所为何去,不禁疑窦丛生,这张皇榜怎么会出现在这?心头不安起来,跟着出宫去看看。

      白氏郎终究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莲仙走后不久,他就追了过去,只不过隔着一段距离,停立在山头,看着她上了轿辇,一想到她即将远离自己的生活,心头的痛楚如天边的山脉,连绵不绝,再没有一种痛能和这种痛比拟。

      变故发生有时候只需要一瞬间。

      几道玄光同时闪现,第一情深,欧阳怜,梅萤雪,以及联星姐妹齐皆赶来,第一情深走近轿辇,语气有些难过,“仙儿,你是回仙乐皇朝吧,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莲仙有口难言,在轿中如坐针毡。

      梅萤雪接话:“就是,好歹我们相识一场,你要走了,我们也该赶来送送你才是。”

      “仙儿谢各位jiejie好意。”莲仙本该下轿道谢,迫于无奈,只能隐身轿中,寸步不出,乐小倩和她一样的心态,都希望她们尽快离开,“你们送也送了,我们可以启程了吧?”

      菱星目光有意无意扫了扫四周,似乎在等待什么,直到沈夜游出现她的神情才安然下去,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冷焰随后而至,冷眼旁观。

      白氏郎没想到沈夜游会在此时出现,心慌意乱,跃下了山头,立在莲仙轿旁。

      菱星暗道来得正好,嘴上反吃味地道:“真是哪都有太子哥哥的身影啊。”

      “仙儿还急着赶路,就别缠着她叙旧了。”白氏郎不是不想沈夜游知道真相,可这对莲仙是个莫大打击,两权相害取其轻,迫不得已之下只能舍沈夜游保莲仙了,何况莲仙现在身怀六甲,最是受不得刺激的时候,明明不舍得她走,现在却迫切希望她赶快离开。

      白氏郎的反常引起了菱星的怀疑,“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啊,我还以为太子哥哥是特意赶来阻止莲仙姑娘离开的,原来恰好相反啊。”

      白氏郎暗暗叮嘱自己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能轻易插嘴以免说多错多,只对莲仙道:“仙儿,去吧。”

      话刚落音,不知为何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人东倒西歪,一片纷乱中婢女撞倒了莲仙乘坐的轿辇,莲仙低呼一声,随着轿辇一同摔倒在地。

      白氏郎亮出葫芦,将这股怪风尽数吸了进去,然后将葫芦一丢,匆忙去看莲仙。

      莲仙有惊无险,白氏郎却不放心,心急之下什么也顾不上,脱口而出:“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此话一出,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了莲仙腹部,然后齐皆目瞪口呆。

      莲仙上轿前以广袖遮住了肚子,所以乐小倩也没有在意,否则以她的个性早闹翻了天,此刻她和第一情深一样,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小jiejie,你……”“仙儿,你……”

      “莲仙姑娘,你真的有喜了?”欧阳怜显得比她自己有喜还兴奋,凑过去,喜笑颜开地对莲仙道贺:“恭喜你们,难怪你前段时间老是作呕,当时我就怀疑你是不是有了,果不其然。”

      莲仙看了看脸色怪异的联星姐妹,一直摇头示意欧阳怜不要再说下去,欧阳怜正在兴头上,怎么收得住,凑近莲仙,又在她耳旁低声补了一句:“先斩后奏,干得漂亮!”

      莲仙无奈地叹气,事情已经大白于天下,该如何收场才好?

      “走吧。”莲仙确实有了白氏郎骨rou这件事冷焰还急着向白牡丹禀报,拉了拉沈夜游,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走,谁知沈夜游根本没反应,冷焰气性上来,忍不住挖苦他:“你已经彻底没戏了,还不走,难不成还等着喝喜酒?”

      沈夜游淡淡瞟了她一眼,没有挪步,冷焰也赌气不走,继续陪他耗下去,她倒要看看他究竟耗到什么时候走。

      梅萤雪又是愤怒又是伤心,斥问白氏郎道:“白氏郎,你骗我,你还说你们是兄妹,那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白氏郎出于多重考虑,选择了撒谎来掩盖事情的真面目,“仙儿只是吃坏了肚子,才弄致如此,你们大惊小怪什么?”

      莲仙体谅他的为难之处,善解人意地配合:“事情就是装心哥哥说的这样,你们别胡思乱想了。”

      “我才不信呢。”欧阳怜只当他们惧怕天条而不敢透露实话,鼓励道:“天规无情,也不能逼死人命吧?白公子,这可是你的孩子,你可不能由着他们乱来,你不是爱莲仙姑娘么,就是抽去龙筋,你也该和她们母子站在一起才行。”

      白氏郎移目看向莲仙,眼神里的光明明灭灭,如果他们不是兄妹,如果莲仙真的有了他的孩子,就是死,他也不会放弃她们,可现在的情况不是他有心就能够解决,他现下最需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打消大家的猜疑,可他千方百计想瞒过所有人,菱星却偏要将一切摊开摆放在众人面前,她说过她要绝了白氏郎和莲仙的后路,她就一定要做到,“欧阳姑娘有所不知,太子哥哥和莲仙姑娘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们怎么会做出这等有悖伦理之事来,如果莲仙姑娘确有身孕,孩子的生父一定不是太子哥哥,而是另有其人。”

      一言既出,全场皆惊,不等白氏郎开口,菱星趁热打铁,目光瞥向沈夜游,挑眉看着他:“看了这么久,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难道你一点都不介意你的孩子认他人作父?”

      这番话无疑又是一枚惊天炸弹,炸得在场每个人皮开rou绽。

      “你……”白氏郎没想到菱星居然知晓一切,她和莲仙素来不睦,不禁怀疑她来送行实则别有用心,菱星猜到他会这么想,委屈地替自己掩饰道:“你别怪星儿多事,星儿只是不希望你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再者,莲仙姑娘也有权利知道真相,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乐小倩猛然拔出腰间佩剑,怒指菱星,“张菱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再胡说八道,当心我划烂你的嘴!”

      菱星伸手将她手中的剑移开,余光扫了扫沈夜游,“我有没有胡说,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冷焰心如刀割地凝视着沈夜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唇哆嗦着质问:“她说得是不是真的?”

      所有人都屏息等着答案,沈夜游身子转向莲仙方向,目光里刷刷一瞬间闪过太多东西,让人捉摸不透,但见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又咽了回去。

      冷焰开始相信菱星所言非虚,难怪沈夜游一直锲而不舍,他一直都知道他是有希望的,用一句话形容她此刻的心情,空欢喜一场后的悲凉再贴切不过,痛恨得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你真卑鄙,我看错了你!”

      沈夜游抬眸与她对视,对着她也是对着在场所有人对自己的行为做一个交代,“情到深处,身不由己,试想想你自己,你就能明白了。”

      莲仙漠然看着这个当众说对自己有情的男子,她对他的认识仅仅局限于他曾三番四次刺杀过自己,难道这也叫爱?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确有这样一种爱,以伤害开始,也以伤害结束,其实世上很多爱都是这样,只不过伤害的方式各有各的不同。

      难怪白氏郎说什么视如己出,原来他早就知道一切,莲仙一直以能为他守身如玉而骄傲,可原来自己早已是残花败柳,此刻就像一丝不挂站在他面前那么难堪,莲仙难过得几欲发疯,一股真气在体内乱窜,额头大汗涔涔,发丝胡乱飞扬。

      白氏郎见状担忧不已,“仙儿,你别这样,你会走火入魔的。”

      沈夜游情急奔了过去,白氏郎目光利剑一般朝他扫过去,冷喝一声“站住”,沈夜游脚步不由自主放缓,僵在了当场,神情说不出的戚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在白氏郎眼里变得连陌生人都不如,为了一份没有未来的爱失去了一个良师益友,他也曾问自己值不值得,答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无论失去哪样,都是痛苦,然后他只能选择失去一样,鱼与熊掌,总是不可兼得。

      莲仙忽然攥紧了自己的右腿,神情异常痛苦,看起来她又要现出蛇尾,白氏郎突然出手点了她几处xue道,出人意料地,莲仙神情逐渐安宁下去,瘫软在了白氏郎怀中,咳了咳,呕出一口淤血。

      “仙儿!”第一情深心疼不已,一把夺过乐小倩手中的剑,对着沈夜游咽喉就刺了过去,冷焰一惊,本能地推开沈夜游,第一情深的剑于是偏了方向,划了冷焰手臂一剑,鲜血很快自破布处漫了出来,乐小倩见状气得大骂,“喂,你怎么这么傻?”

      冷焰紧抱手臂,缓缓闭目,溢出两行清泪,“是,我是傻,傻到他对我不屑一顾,我仍不惜以命相护。”

      沈夜游扶着她肩头的手抖了抖,脸上有一种清晰的痛苦覆盖着,他在痛苦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莲仙觉得整个世界都阴沉了下去,空气稀薄得让人一刻也呆不下去,推开白氏郎,转过身,一挥广袖,翩然而去。

      白氏郎等人惊慌不已,不知她要去往何处,纷纷拔腿追去。

      沈夜游本欲一同前去,看了看受伤的冷焰又改了主意,毕竟她是为自己受的伤,愧疚让他无法置之不理,“我先送你回去。”

      “不需要。”冷焰余怒未消,一口回绝,沈夜游不由分说抱起她,就往花神宫赶,冷焰靠在他咚咚跳动的心脏旁,想到自己以那么多的鲜血才换来这点待遇,心头的苦涩无垠无际。

      场中只剩下联星姐妹,菱星卸下伪装,冷冷一笑,“她最好一世都躲起来不见白氏郎才好。”

      联星看待事情可比她长远透彻一些,“如果是这样,他会找寻一世,直到找到她为止,这件事不会动摇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星儿,你失策了。”

      菱星不觉得一点收获都没有,“但至少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就再也没有心思整天和白氏郎腻在一起了。”

      联星忽然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药效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一个月,我们要在这一个月内把所有事情都定下来,不让他们再有死灰复燃的余地。”

      联星沉默下去,心思却没有停止过运转。

      沈夜游将冷焰送回房就要离去,冷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然后又无力松了去,从前都留不住他,现在就更别提了,她是恨他的,恨他辜负自己一片真心,可恨都源自于爱,什么时候不恨了,爱也就褪色了,板起脸,故作漠不关心地问:“以后打算怎么办?”

      沈夜游回答不上来,他的爱像一望无际的大海,根本望不到对岸,泅水而渡,最终只会沉尸海底,今天发生的事倒是给了他一线希望,他想赌一次,输了不过是被打回原形,赢了就是个惊喜。

      冷焰总是这样,爱他,却常常以极其尖酸刻薄的话打击他,她总期待着骂醒他,虽然每次都是徒劳,仍不懈到底,“你以为有了那样一层关系,你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你太痴心妄想了,趁早醒醒吧,陶朱都没有办法改变她的心意,就凭你?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你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想她宁可带着那个孩子相依为命一生,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有谁愿意和玷污自己的人过一辈子,那不是疯了?”

      沈夜游就那样由着她说,他知道她心里有气,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不想和她计较,可冷焰见他不搭腔,更恼火起来,“从前我觉得你还有点人性,现在只觉得你禽兽不如。”

      沈夜游斜睨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说,“那你以后最好离我远点,免得我对你做下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冷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沈夜游一阵风出了门,冷焰这才接着他刚才的话咬牙道:“真那样倒好了,你就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