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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覆一世执念 也无法成就一场爱恋

      白氏郎想了一路,觉得有必要和李斜阳好好谈谈,李斜阳也正有此意,两人争相欲开口,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陶朱从碧海温泉回来,经过此处,但见他跳下马背,径直来到莲仙身边,“可否借一步说话?”

      “仙儿很快就回来。”莲仙同乐小倩打了声招呼,随陶朱往另一条路走去,白氏郎不自觉停下脚步,队众人道:“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

      第一情深也有留下来的心思,目不转睛看着莲仙和陶朱离去的方向,欧阳怜见状将他的脸给扳了回来,拖着他往前走,“看什么看,走啦,陶朱会送她回去,用不着你cao心!”

      “你回王府等我,不要出门了。”白氏郎对李斜阳道,李斜阳点头。

      莲仙与陶朱漫步在林间小道旁,陶朱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明明是他说要莲仙借一步说话,可现在却一言不发,没有人知道,他和莲仙即将面临分别,他的沉默只是在拖延分别的时间。

      莲仙只好率先开口:“明日我们便启程回仙乐皇朝吧。”

      陶朱猛地顿住脚步,脸上凝聚起一种深刻的痛苦,如果说之前他的神情是感伤的,那这一刻已然达到了顶峰。

      莲仙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怎么了?”

      陶朱将想说的话在心里酝酿了几遍,话出口时他觉得自己的嘴和自己的心一样都僵硬了,“我,不能陪你一同前往了。”

      莲仙有些诧异,不过却并未往深处想,“你无法抽身?”

      陶朱神色一片灰蒙,每一次开口对他而言都无异于一场看不见却痛彻心扉的凌迟,“我决定成全你,放你离开。”

      莲仙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同寻常,暗吃了一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仙儿有些不明白,你把话说清楚。”

      陶朱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继续下去,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就是,我要解除我们之间的联姻。”

      “你说什么?可是你……可是你……”陶朱短短一句话像尖刀一样刺在莲仙心上,莲仙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刺骨的冷意袭遍全身,她万万没想到陶朱是这等始乱终弃之辈,又急又气,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呕出。

      陶朱见状大惊失色,扑了过去,“你别激动,先听我说……”

      莲仙将他一把推开,泣泪如雨,目光里一片寒凉,语气反倒异常平静:“仙儿错看了你,我们此生都不必再见了。”

      说完,决然转身。

      白氏郎一直远远观望,因为周围一大片高高的茅草挡着,看不太清楚,见莲仙呕血,还以为是眼花,心想陶朱那么爱她,怎么舍得气她,直至见莲仙气冲冲转身离开才有所警觉,迅疾跃身过去,拦在莲仙面前,“仙儿,你们……”

      莲仙一见白氏郎,不由得悲从中来,一头扑进他怀里。

      白氏郎轻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安慰:“别难过,有什么事不妨告诉装心哥哥。”

      莲仙只是伤心垂泪,白氏郎心疼地以手轻轻拭去她嘴角鲜血,目光忽然犀利如刀锋般瞥向陶朱,“到底发生何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莲仙倍觉难堪,急欲离开,“装心哥哥,你别问了,我们走。”

      “等等!”陶朱叫住他们,手抚了抚心口,清晰的感觉到什么是心如针扎,“其实新婚之夜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鱼与熊掌如果不可兼得,那我宁可什么都不要。”

      莲仙和白氏郎闻言齐皆愕然回头,不能置信地看着他。

      当晚的情形是这样的,陶朱让莲仙喝了安神的合卺酒后,便欲同她行房,沈夜游见状举起了匕首,欲杀陶朱而后快,可没等动手,浑身却失了力道,身不由己化作青烟被人收去,屋顶之上蠢蠢欲动的钱達亦是如此,尚未得手,一记玄光击在身上,浑身立时软瘫如泥,晕了过去,被人像提粽子似得提了去,醒来后已然被吊在树上,丢尽脸面。

      白牡丹将这一切做得滴水不漏,神不知鬼不觉。

      陶朱未受一丝影响,真正影响了他的是莲仙,莲仙迷迷蒙蒙中一直在呼喊白氏郎的名字,陶朱热血沸腾的情欲像突然遭了一盆冰水似得被浇得荡然无存,失落难以言表,逐渐转化为怒气,欲不顾一切占有她,让她断了念想,最后还是理智劝服了他,终没舍得如此残忍,头也不回出了寢殿,害怕走得慢一些,就会改变主意。

      出了门,转身欲逃离这个让他伤心失望的地方,可下一刻他却想到,如果他就这么走了,她要的留魂珠就没有办法取出,脚步迟疑地转向蔺潮汐寢殿方向,他的内心充满挣扎,如果说莲仙的无情是剜他的心,那他又怎么忍心将这种痛苦转嫁到蔺潮汐身上?可除了这么做,他实在想不出办法,直到这个时候,他还在想着为莲仙达成心愿,他爱她,不带一丝虚假。

      咬紧牙关,大步流星步入蔺潮汐寢殿,他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蔺潮汐不管他爱不爱她,只要他来,就有希望,陶朱刚开始还保持理智,半推半就,后来却身不由己,越陷越深,直至第二天醒来,着实被满地狼藉吓了一跳,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对蔺潮汐有如此大的热情,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其中有鬼,女人为留住丈夫,是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蔺潮汐又缠了上来,他对她竟有些害怕起来,一刻也不想多待,匆匆离开,奔赴碧海温泉,连续两天各泡至一个小时的温泉,才能将留魂珠取出来,第一天从碧海温泉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意放莲仙离开,只是还微有些不甘,他把她带出去,想借这次机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但最后还是失败了,莲仙从始至终对他都只有疏离,两人在一起时总是各怀心事,他们的世界永远汇集不到一处,这让他不得不彻底死心,在楼道口吹了一夜的冷风,回想和莲仙相识的这两个月来,就像是做了场喜忧参半的梦,这场梦已经没有办法延续,也没必要延续下去,让彼此痛苦,长痛不如短痛,就由他来做个彻底终结,话虽如此,还是会希望那一刻晚一点到来,不过莲仙归心似箭,他没有办法,只能将分别提前,天知道他有多不舍。

      莲仙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难怪婚后第二天醒来她浑身没有任何一丝不适,看来陶朱没有撒谎。

      白氏郎内心波澜起伏,心头不可避免掠过一丝轻松,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是希望一切停留在原地没有改变,尽管这有些违背他的初衷,现在事情真的照此发展,一丝难过蔓延至心底,陶朱的深情毋庸置疑,换做是自己,都未必有他那样的胸襟,他保持清醒,同样是爱莲仙的一种方式,错过了这样一个情深意重的男子,不可不说是一种莫大的遗憾。

      陶朱从袖中掏出一颗闪闪发光的珠子递到莲仙面前,正是莲仙日思夜想的留魂珠,它因何得来是他心上一道深刻的疤,“如果我守身如玉,就没有办法给你想要的东西。”

      他希望莲仙明白他的情意,他的情非得已,莲仙一直都明白,她此番对他的误会只是源于先入为主,现在解开了,心里的难过更甚,像含了一颗青梅,说不出的酸涩,泪流如注,似在以此洗刷她心底的愧疚。

      陶朱托起她的手,将留魂珠放进她的手心,轻轻握了握,然后逐渐抽离,转身离去。

      倾覆一世执念,也无法成就一场爱恋,唯有以放手换做成全。

      陶朱的脚步很慢,隐隐有所期待,期待莲仙能够叫住他,他好借坡下驴,两人重归于好,可直到走出很远,也没有等到奇迹出现,希望的火苗一点一点熄灭,决定骄傲一次,不再心存任何幻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白氏郎见莲仙哭成了泪人,迟疑着道:“仙儿,如果你后悔……”

      “装心哥哥……”莲仙低低唤道,白氏郎木讷地啊了一声,莲仙抬眸用一种极深邃的眼神看着他,“以后别再做月老牵红线了,不适合你。”

      白氏郎愣在了原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想想也是,好事要多做,这种自虐的事以后还是要少做为好。

      李斜阳赶上乐小倩,“能和你谈谈么?”

      乐小倩停下来,像尊木雕似得站着一动不动,没有接话。

      李斜阳指了指她怀中毛茸茸的小东西,“他的前世叫李吟潇,月罗国人氏?”

      乐小倩抬起呆滞的双眸,迷茫的问:“怎么了?”

      李斜阳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怎么会这么巧呢?”

      欧阳怜凑了过去,“什么这么巧?”

      李斜阳语速如飞:“我有一个朋友也叫李吟潇,也是月罗国人氏,会不会……”

      第一情深不以为然插话:“那么大一个月罗国,有几个同名同姓的应该不算奇事吧?”

      “不对。”乐小倩来了兴致,头脑滴溜运转,反问:“我的吟潇是月罗国的皇帝,你觉得有人会和皇帝同名么?他们一定是同一个人。”

      第一情深语结,乐小倩看向李斜阳,“不过,从没听吟潇提起过你,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李斜阳正待开口,这时白氏郎和莲仙赶了上来,白氏郎好奇地问:“你们聚在一起说什么呢?”

      李斜阳迫不及待道:“公子,我要和你单独谈谈,就现在。”

      “我要旁听。”乐小倩强烈要求,“关于吟潇的事我都要知道。”

      白氏郎神色一下子为难起来,眼神闪烁不定,顾左右而言他,“仙儿,既然你已经得到第二颗留魂珠了,是不是立刻启程回仙乐皇朝?”

      “可以回去了?”第一情深表现得比谁都兴奋,他一直认为这是个是非之地,早离开早好,欧阳怜白了他一眼,“那又不是你真正的家,你那么兴奋干嘛?你家的家门在哪还记得么,简直是忘本!”

      第一情深为自己辩解:“我每年都有悄悄回去看看,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欧阳怜头扭向一边,“我没看到,我不信。”

      “停!”李斜阳高声打断他们的谈话,“麻烦你们另寻一个地方谈你们的事,我现在真的有急事和我家公子商谈。”

      第一情深意味深长看了眼李斜阳,心下暗忖,人就是这样,喜欢苦苦追寻真相,可一旦真相摆在面前,却又宁可回到当初,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摇头叹气着继续往前行去。

      李斜阳看了看乐小倩和莲仙:“要不你们也……”

      “我不走。”乐小倩一口回绝,“我已经说了,关于吟潇的事我都要知道。”

      “等我弄清楚再告诉你也不迟啊。”

      “我当场听着,不是更好?”

      李斜阳头无力歪向一边,乐小倩只好妥协,和莲仙走到十米开外,静静等候。

      李斜阳对白氏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公子,我怀疑我梦中的黄衣女子就是乐小倩,其一,她常穿黄衣,其二,我们都认识李吟潇,月罗国应该只有一个李吟潇,因为他是皇帝,没有人敢和皇帝同名同姓,难怪乐小倩来牡丹县后,我第一眼见她,就觉得对她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好像我们曾经颇有渊源,果不其然。”

      语气越说越亢奋,双眸放光,“原来她坠崖后没有死,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梦中她守在李吟潇墓前,我就应该想到她没有死,笨。”

      李斜阳兴奋起来就说个没完没了,白氏郎的脸上却阴晴不定,只听他沉吟着问:“那又,怎么样呢?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别忘了你和我说过的,仙凡相恋,天诛地灭。”

      李斜阳恍若未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惜前尘往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是好事。”白氏郎急急打断他,“你可别学乐小倩,去找寻什么记忆,那是自寻痛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们像现在这样做对普通朋友也挺好的。”

      “不对!”李斜阳似突然想起什么,语气一惊一乍,“如果我,李吟潇,乐小倩三人之间真的有渊源,为什么乐小倩说李吟潇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我?不应该啊,难道月罗国真的有两个李吟潇?”

      白氏郎苦口婆心劝他,“别追根究底了,没有意义的,往事都不堪回首,否则你又怎么会是现在的你?”

      李斜阳却有些听不进去,“我不想做个稀里糊涂的人。”

      “糊涂有什么不好?人生难得糊涂。”顿了顿,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难不成你就是要证明你和乐小倩曾经是一对难舍难分的恋人?可真的证明了,那又如何?剔去仙骨,与她做一对平凡夫妻?”

      李斜阳抬眸,语气坚定地道:“未尝不可。”

      “喂,你们谈完了没有?”乐小倩远远喊道,李斜阳一跺足,纵身到她身边,带着她闪身而去,白氏郎想拦已是不及,莲仙疑惑问:“他们……”

      “由他们去吧。”该来的总会来,就像流水东流,挥刀难阻,白氏郎凝视莲仙,眼神柔软,“或许他们的结局会比我们幸福。”

      “但愿如此。”莲仙衷心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