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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太早 不能和你终老

      莲仙抬手抚了抚微胀的额头,缓缓睁开秀目,但见周围风景如画,青山环绕,蓝天白云倒映在碧波中,天地看起来似乎融为了一体,身下,一叶竹筏随水悠悠轻荡,让人生出置身仙境之感。

      “仙儿,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莲仙抬眸,对上一双饱含着焦急的眸子,昨夜的事浮上脑海,微有些不安地问:“装心哥哥,你要带仙儿去哪?”

      倒不是不敢就此和白氏郎浪迹天涯,只是她还有一些无法丢下的牵挂。

      白氏郎下意识地摩擦了一下她的额头,轻飘飘的语气透着一丝希冀:“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山水间静坐一天,可好?”

      莲仙微加考虑,默认了他的提议,婚礼在即,他们能够单独在一起的时间所剩无几,她做不到轻易斩断这难得的相聚时光。

      两人像一对情深缱绻的眷侣般闭目依偎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不约而同想起几十年前的一幕,两人同乘一骑,白氏郎拉着马缰,莲仙侧着身子偎在他的怀里,两旁是开得绚烂缤纷的十里桃林,活脱脱一幅神仙眷侣画中游,不知漫步了多久,白氏郎跳下马背,将莲仙抱了下来,就近选了棵桃树,刻下了“初心不负,生死同路”的誓言,似乎回到了过去,两人嘴角双双露出甜甜的笑意,如果可以,宁愿就这样一世沉浸在回忆里,可惜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停驻不前的,只是轻轻的一掀眼帘,便回到了现实世界。

      “相爱太早,不能和你终老。”白氏郎看着眼前徐徐荡漾的清波,喟然一叹,继而微侧过头,用一种极缥缈的声音对莲仙呢喃道:“只待来世,我们重新开始。”

      莲仙脸色沉重,如有阴云覆盖着,“装心哥哥以后贵为天帝,即使有来世,也会是在千万年之后,那时候仙儿不定去了哪里,我们终将生生世世的错过。”

      “不会的。”白氏郎一把揽紧了她,呼吸短促,仔细想想,她的话也不无道理,如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那就很难不错过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思虑半天,脑海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来,“幽冥帝不是第一情深么,跟他打声招呼,他岂有不帮我们的道理?红娘又是你的姥姥,她那么疼你,一定会成全我们的。”

      莲仙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对来生不禁多了几分期待。

      就在这时,两人头顶上空忽然飘下一把牡丹花花瓣来,紧接着想起一阵急促的铃铛声。

      白氏郎知道其母白牡丹已经大驾光临,以铃铛之声示意他赶快随她回去,可莲仙不知其中奥秘,依旧闭目偎靠在他的怀中,这让白氏郎更加无限依依,舍不得推开她。

      白牡丹自然不会就此罢休,等了一会见毫无动静,施行了第二招,但听一声响动,捆着竹筏两头的绳索忽然一道断裂,白氏郎一惊,来不及多想,一揽莲仙纤腰,往岸边飞身而去。

      陶朱一大早不见莲仙,急忙告知了第一情深,第一情深一刻也不耽误,带着陶朱和一干人等循迹找来。

      “快看!”欧阳怜一声惊呼,众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见白氏郎抱着莲仙足点碧水而来,临落地,许是收不住势,白氏郎抱着莲仙潇洒至极地转了一圈,才停立场中,两人似乎沉浸在了那美好的氛围中,旁若无人目不转睛地互看着对方。

      陶朱的心里像打翻了醋缸,酸味浓烈,更多的还是忧愤,她就快成为他的新娘,却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和别的男子高调地不加掩饰地宣泄他们心中仍残存的爱意,这让他情何以堪?

      第一情深和欧阳怜互看了一眼,第一情深倒还好,欧阳怜却直泛嘀咕,看白氏郎和莲仙你侬我侬的样子,莲仙和陶朱的婚事八成会有变故,看来白松口气了。

      “龙儿。”右侧,一顶浅绿色纱幔围着的轿辇里,白牡丹若隐若现端坐其中。

      白氏郎闻听唤声迅疾回神,尴尬了一秒,将莲仙放下。

      “龙儿,随本宫回去。”白牡丹再次开口,语气虽轻,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第一情深看了看一旁脸色不是很好的陶朱,走到莲仙身边,“仙儿,我们也走吧。”

      白氏郎与莲仙目光复杂地对视了一眼,一个朝左一个朝右恋恋不舍地转身。

      今生难期白首,余生只能分开走。

      陶朱与莲仙并肩而行,发现她的余光总是往身后瞅,心底的忧伤和失望更甚。

      白氏郎立在白牡丹身侧,目光一样的不住往某个地方瞅,怎么也拉不回来。

      “夜游呢?”白牡丹问,直到第二遍,白氏郎才浑浑噩噩地回过神,一提起沈夜游,便百般滋味萦绕心头:“他受了龙儿一掌,躲起来养伤了,我去找他。”

      “慢着。”白牡丹叫住他,已经逮住他如何能让他再次溜之大吉,语气异常坚决:“你回花神宫去。”

      转而吩咐一旁的女婢:“云慈,你替本宫跑一趟,务必将夜游使带回来。”

      冷焰在一旁急得火烧眉毛:“宫主,还是我去吧。”

      话未落音,白牡丹已沉声喝道:“本宫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云慈,还不快去,其他人按原路返回。”

      沈云慈领命而去,冷焰凝视了她远去的方向好一瞬才悻悻地转身随驾回花神宫。

      蔺潮汐差人把莲女请来,莲女进院,但见蔺潮汐坐在石桌前,面前摆放着一道圣旨,她正看着那道圣旨双目无神地发着呆。

      莲女走过去,打趣道:“又怎么了,莲妃娘娘?”

      蔺潮汐无精打采地站起身来,语气有些委屈:“快别这么叫了,皇上刚下的圣旨,摘了从前的封号,另封我为贤妃。”

      莲女往圣旨上瞟了一眼,对其的闷闷不乐表示不解:“横竖只是改个封号,有什么问题?”

      “如果没有其他喻意,又何须多此一举?”蔺潮汐咬唇反问,对此事她有自己的看法,脸因难过有些泛红,“对皇上来说,意义重大,在他心里,我配不上那个”莲“字。”

      莲女蹙眉:“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这是庸人自扰,陶朱许是觉得这个“贤”字更适合你,才改了封号,贤者,贤良也,不好么?”

      蔺潮汐叹了口气,“贤良?不就是让我一世仅守本分,不要妄想鸠占鹊巢么?”

      莲女目光犀利地扫向她,“怎么,你还有取而代之的野心?”

      “当然不是了。”蔺潮汐急忙辩解,神情萎靡下去,“我只是替自己感到难过,我在皇上心里根本没有一席之地,成亲不能穿大红喜服不说,拜堂也没有我的份,只能孤孤单单的躲在西厢房,等候一个根本不会踏进门的新郎,何其悲哀。”

      这么一说,莲女的恻隐之心顿起,她自己也是个失意之人,对这种苦深有体会,可感情的事总是最无能为力的,帮不了自己更帮不了别人,只好劝慰她道:“退一步海阔天空,相信我,会有守得云见月明的那天的。”

      蔺潮汐根本听不进去,焦躁不安地踱着步,“可我要熬过多少个独守空房的日子才能换来那一天,我好害怕,万一皇上一辈子都对她矢志不渝,我岂非要望穿秋水一辈子?你说她不会亏待我,将心比心,有哪个女子愿意将自己丈夫的爱分享给别人,争抢还来不及呢,除非她根本不爱他……”

      “够了!”莲女脸色一变,冷声打断她的话,“祸从口出,我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以后进了宫,更要谨言慎行,否则出了事,谁也救不了你。”

      蔺潮汐还想抗辩,在莲女威严的的瞪视下终是服软:“我知道了。”

      莲女见状语气也软和下来,“你且放宽心,仙儿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女子,她若真的容不下你,你如何还能呆在这?你既不想回头,就既来之则安之,切记,不要滋生事端,那对你没有好处。”

      “受教了。”蔺潮汐有些不甘愿地点了点头。

      莲女欠了欠身,告辞离开。

      蔺潮汐的眼神忽然阴沉起来,双手死死攥紧了两边衣袖,咬牙道:“娘,女儿终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您相信我,在这之前,戒之在忍!”

      花神宫。

      白氏郎一边为母亲沏着茶一边思量着怎样开口能让她准许自己去参加莲仙的婚礼,不知不觉沏满了茶杯也毫无察觉,白牡丹也不提醒他,她倒要看看他能迷糊到什么时候,好一会儿,白氏郎才注意到白牡丹如炭似得脸色,一低头,轻呼一声,赶忙摆正了水壶,但满满一壶水已经倒得差不多了,桌上溢得到处都是。

      白牡丹起身抖了抖湿透的衣衫,白氏郎见状窘得不知说什么好:“娘亲,我不是有意的,我……”

      “什么都别说了。”白牡丹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缓缓移步到莲池,话中有话:“花开花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你硬要违逆天数让它们长年花开不败,你可以留住它们,可是有些事却是你无论如何也留不住的。”

      “龙儿明白。”白氏郎微叹口气,加重语气保证:“请您相信我,我不会再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参加完仙儿的婚礼,我一定会让自己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上。”

      白牡丹不置可否:“你真的非去不可?”

      白氏郎沉着气应道:“是。”

      “你的心不在这,我强留你也没有意义。”

      白氏郎目光微微一亮,“娘亲的意思是……我可以离开?”

      “别高兴的太早。”白牡丹斜睨了他一眼,“要走可以,除非你能够打赢我。”

      白氏郎连连摇头:“我怎敢与您动手?您就别为难我了。”

      “这么说你就是放弃了?”白牡丹作势要走,白氏郎进退两难,白牡丹喝一声“清风剑”,宝剑呼啸而来,端握在手,白氏郎犹豫再三,眼一闭,唤来玄光剑,话虽如此,心里却烦恼得很,与母动手已是大逆不道,再者,要取胜就不能手下留情,可万一伤了母亲,岂非千古难补的罪过?

      “还在想什么?接招。”白牡丹手一松,宝剑脱手,双手运指如飞,隔空指挥着宝剑袭向白氏郎。

      白氏郎打起精神应付,两大高手对决场面自然精彩绝伦,剑法融合仙法,破有看点,直让人眼花缭乱。

      母子连心,双方都未尽全力,白牡丹眼看要取胜,却剑一偏,刺向别处,白氏郎何尝不是如此,一到关键时刻就放水,以致斗了上百招,也未分出胜负,白牡丹又再攻来,白氏郎不想再这样无谓缠斗下去,束手就擒,硬接了白牡丹一掌,但听一声闷哼,白氏郎摔倒在地。

      “龙儿!”白牡丹一惊,赶忙落地,大步奔过去查看白氏郎伤势如何。

      “龙儿没事,娘亲,你赢了。”白氏郎虚弱一笑,抹了抹嘴角血迹,强行站了起来,魂不守舍抬步离开。

      “等等。”白牡丹叫住他,白氏郎那失望透顶的表情落在她眼里,激发了她的不忍,迫不得已做出妥协:“看在你没有为了她六亲不认的份上,娘亲成全你了,不过你不要忘了你曾说过的话。”

      “我知道,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白氏郎再三保证,眼眶有些湿润,“谢谢您。”

      “傻孩子。”白牡丹笑着嗔怪了一句,抚了抚他鬓角的一缕长发,摇头离开,其实她的心里十分没有底,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没有哪个做娘的会忍心和孩子死磕到底,至于结局,没有谁能料得到,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斜阳在婚礼现场走了一遭,出来时感慨良多,纠缠了这么多年,才总算有了个了结,不过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盘桓在心底,也难怪,他向来是矛盾的混合体,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心里敞亮了一瞬,轻手轻脚过去,环臂往假山上一靠,语气轻快地道:“乐姑娘,好久不见。”

      乐小倩正往湖中丢着石子,闻言肩膀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显然吓了一跳,抬眸无限怨念地瞅了眼李斜阳,又继续手中的事情。

      “怎么了?”李斜阳往她旁边一坐,做着猜测:“因为你小jiejie即将要嫁人了,舍不得?”

      乐小倩仰天长出口气,“是,也不是,一半一半吧。”

      “那另一半呢?”本来想等她主动说的,可看她没有提及的意思,只好自己问了,再次猜测:“和月罗国有关?不介意的话,和我说说吧。”

      “一言难尽。”乐小倩低垂着头,有液体滑下了脸颊,飞快抹去,哽咽问道:“你说,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过得很好,是不是就不应该去打扰?”

      李斜阳还在想着怎么回答她才好,乐小倩忽然抓起一把石子死死攥着,激动地道:“可是我看不透,放不下,忘不了,想不开,怎么办?”

      “喂,你快松手!”李斜阳见状,连忙扳开她的手,好在石子不是尖利之物,只是弄出了几个深浅不一的窝印,并未破皮,可即使是这样李斜阳的心还是疼了一疼,“你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你这样于事无补的。”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李斜阳反问:“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依旧很爱很爱他?”

      “废话。”乐小倩白了他一眼。

      李斜阳直视着她,道出心里话:“一个人痛苦,好过三个人痛苦,虽然这对你不公平,但这是最好的结局。”

      乐小倩安静下去,若有所思。

      李斜阳凝视着面前的女子,也有他的一番心事,他分不清楚自己对她是抱着怎样的一种态度去看待的,说爱吧,好像又没有那种非在一起的执念,许是因为有了白氏郎这个前车之鉴,可若说喜欢好像又远远不止这样,刚才听到乐小倩不否认很爱那个素未谋面的男子时,他的心没来由地沉了一下,十分酸涩,果然情之一字,最是伤脑,匆忙移开目光,让自己的心暂时安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