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六路雄兵攻蔡州

    赵东阳军于内黄，纵兵大掠临河、顿丘、昌乐等县。旬日间得粮万石，牛马以千计。青子都又拔澶州州城，洗城三日，尽得城中钱帛粮米牲畜美女，掳民夫三千人，往来十余日，才将缴获全部搬运到了内黄。澶州城为之一空。赵东阳只将所有缴获留下一半，另一半就地分赏给青子都、齐子都、天宋都众将士，军心大振，皆呼万岁。淄青之兵自此视赵东阳为恩主，私下里都呼之为“爷帅”，皆欲为其效死。

    四月，内黄周围百里之内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城邑，钱粮全都归于内黄。赵东阳遂只让拔山都千余人留守，亲率大军向魏州进军，一日疾行百里，抵达魏县。距离魏州州城不足二十里。

    魏博节度使罗弘信大恐，一边遣兵赴魏县抵御宣武军，一边飞书向昭义节度使孟方立求援。

    赵东阳在魏州一路势如破竹，正欲与魏博军决战。忽然收到了一封从后方传来的信。宣武节度使朱温，竟然要他立即撤兵，返回汴州。

    原来，朱温没去打蔡州，蔡州军反而主动出击了。

    就在十多天前，蔡州将石璠领兵万人，侵入了陈州境内，军于殷水。大掠南顿、项城等县。陈州刺史赵犨自知难以抵挡住石璠，遂向朱温求援。

    朱温没有派在汴州闲着的庞师古出兵，反而要召回正在魏州作战的赵东阳。赵东阳看完朱温的信，心里特别的不舒服。

    “莫非太傅疑我？”赵东阳与王析谋划道：“如果说丁会在怀州要防备河东军，不能调往别处。那庞师古麾下有长直军、厅子都、捉生都、夹马都、坚锐都数万之众，全都在汴州养精蓄锐，为何不用？偏偏要把远在魏州作战的我调回去呢？我想不明白。”

    王析说道：“太傅疑不疑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从你领着将近两万人从淄青回来，太傅每次见你时的表情都较从前有所不同了。”

    “哦？这我倒真没注意。有什么不同了？”

    “他每次与你说话，必要带着笑容了。也再没有在你面前爆过粗口了。”

    赵东阳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样。“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太傅在内心深处，已经开始害怕你了。”

    “哈哈！”赵东阳被逗乐了，“他害怕我？害怕我什么？”

    “你说害怕你什么？”王析反问。

    赵东阳没有回答，陷入了沉思。王析也没有说话，只在一旁看着赵东阳。

    过了好一会，赵东阳才道：“唉！那我怎么办？回师吗？已经到了这里，不拿下魏州，实在是可惜了！”

    “行了，你这一趟抢得还少吗？还没过足瘾？”王析竖着一双凤眼，瞪着赵东阳。对于赵东阳在内黄的野蛮行径，她是颇有微词的。

    赵东阳终于还是没有继续进攻魏州。只敲了罗弘信一笔钱粮，就撤军了。

    魏州城里，得知宣武军撤兵的消息，罗弘信长出了一口气。他刚刚收到昭义军方面传回来的消息，昭义军正受到河东军的猛攻，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来援魏博。罗弘信感觉自己简直就是捡了一条命。

    当赵东阳带着大批缴获的钱帛辎重返回汴州时，朱温出城五里迎接。赵东阳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离老远就翻身下马，步行到了朱温面前。

    没等赵东阳说话，朱温抢先笑道：“子晨辛苦了！我在汴州，一天能听到三次你从魏州传回来的捷报。我能有子晨，实在是三生之幸啊！”

    赵东阳道：“多亏有太傅信任，我才能率军纵横驰骋，没有后顾之忧。得闻太傅召唤，虽魏州已在咫尺，我也马不停蹄的回来了。只怕太傅久等。”

    “哈哈哈哈！”朱温闻言仰天大笑，看起来对赵东阳的回答非常满意。

    回到汴州，赵东阳才知道，原来朱温这次并非仅仅想要援助陈州。他已经决心对蔡州发起总攻。这次出征，将由朱温亲自挂帅，随行的，将不止是赵东阳麾下这两万来人。庞师古所部也将一齐出征。总兵力达五万人。

    得知这个情况，赵东阳的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一点。他心想，之前也许是自己多虑了，朱温未必是对我有了戒心。

    文德元年四月十八，宣武军五万人离开汴州一路向南。朱温将部队分成了三路。

    左路军以赵东阳为帅，领天宋都、青子都、齐子都、拔山都、撼山都、突将都等六都两万人，从西华至殷水，从正面迎战蔡将石璠。

    右路军以庞师古为帅，领左右长直军、左右内衙军、捉生都、夹马都、坚锐都等七军两万人，从陈州至项城，直插殷水蔡军的侧翼。

    朱温则自领亲随马军及厅子都一万人，军于陈州，为左右两路军之后援。

    宣武军的前锋已经快到陈州，身在邓州的张寻才得知消息。张寻骂道：“这个贼朱三，果然从来不讲信用。说好五月一起出兵，他倒先倾巢而出了。”

    施惊墨笑道：“也许是他怕咱们离得近，所以先走了一步。郡王，咱们怎么办？还出兵吗？”

    “当然要出兵。这一战又不是为了他朱三。咱有皇命在身，此战义不容辞。”

    四月底，忠义军也离了邓州，向东边的蔡州进发。张寻跟朱温一样，也派了三路兵马出来。

    第一路是他亲自挂帅的中路军。包括左右虞候军、白虎军、朱雀军、玄武军、奔雷军等忠义军主力两万人。这一路将一路向东走，目的地是唐州。唐州与蔡州两州相邻，中间仅隔着嵖岈山，在这里可以直接向东进攻蔡州。

    第二路由天佑军行军司马王渑挂帅，是为南路军。领天佑军万余人，从襄州出发，一路向东军于桐柏县。直接威胁蔡州南部重镇朗山。

    第三路由许州刺史彭攒挂帅，是为北路军。这一路军人数也在万人左右，将从许州出发，向南进攻蔡州北部重镇郾城。

    只要诸军就位，蔡州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各有一支唐军，伪帝秦宗权将处于四面楚歌的绝境之中。

    五月初一，忠义军经过三日急行军，终于抵达唐州。唐州刺史高冕早已备齐了粮草，在州城外面迎候。张寻没有进城，直接将大军驻扎在城外。

    大帐中，张寻与高冕、施惊墨、贺齐、裴仁、高慈、冯凭、鞠乙、佟忠义众将一起商讨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高冕先介绍了一下唐州与蔡州之间边境的情况。“唐州东北六十里处是慈丘县。慈丘城往东不到三十里，就到了嵖岈山。唐、蔡两州即以此山为界。山东二十里，即有蔡州军的一处据点，名为文城。文城城池坚固，并不住百姓，只做军用。常备守军约在七千人左右。此时还不知道人数有没有变化。文城东南再一百二十里，即是秦宗权的老巢蔡州城。”

    “大概七十年前，李愬雪夜破蔡州，擒了淮西吴元济，就是从这里出发，经文城，直捣蔡州。”高冕指着地图说道：“打那以后，历任蔡州主帅都会派重兵严加把守这条路。我军踏白初步探查，在这一路就驻扎了大概三万蔡州军。几乎是蔡州总兵力的一半。”

    “也就是说，如今再想复制李愬当年的奇迹，是不可能喽？”张寻开玩笑似的说道。

    “那倒未必。”施惊墨道：“想当年，也是北路唐军在郾城引开了淮西军的主力，才给了李愬百里奔袭的机会。如今，我们的形势较之当年，只可能更好。当年李愬奔袭的过程中，还要防备朗山方面的敌军，而今，有王渑在桐柏，朗山敌已不足为惧。”

    张寻点了点头，问道：“王渑到桐柏了吗？”

    参军郑准应道：“三日前传回消息，已过枣阳。计算路程，应该就是这一两日之间便能到桐柏。”

    “彭攒呢？”张寻又问。

    “已与蔡贼在郾城交战了。根据传回来的战报，初战即获小捷。不过，郾城兵力雄厚，短时间内还不能攻下。”郑准答道。

    “很好。”张寻很是欣慰。王渑与彭攒虽然已经不直接隶属于忠义军，成为各自独当一面的一方统帅。但他们执行起张寻的命令来，还是丝毫不打折扣。“告诉彭攒，再加把劲，给郾城守军施加更大的压力。争取能把蔡州的敌人多引过去一些。”

    郑准赶紧将命令记了下来。张寻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彭攒兵力或者粮草上有困难，可以要求汝州方面的援助。”

    张寻听说，汝州刺史肖虎这几个月来在汝州经营得有声有色，深受蔡贼荼毒的汝州很快就重新焕发了生机。躲入伏牛山中的百姓成批的重返州城，一时间人口已经快要赶上许州了。

    “如此看来，暂时我们是不用着急了。等着两外两路的消息吧。”张寻嘴上虽然如此说，其实心里还是蛮着急的。他担心的，是殷水那边的战况。

    张寻心想，推算时日，宣武军应该在十天前就与蔡州军交手了。也不知现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如果朱温势如破竹杀到蔡州，夺了首功，那忠义军可就是白耗钱粮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