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章 彩蝶藏危机(1)
“大姐，让两个孩子读书吧！” 突然又一天，望着阿海和阿霞在鱼店吃力的搬运货物，想象着自己从小在父亲和爷爷的教导下，而后在杨德荣的影响下到学校读书，以至于后来大学毕业偷着与杨德荣一起投笔从戎。虽然自己的家庭并不富有，最起码在幼小的年龄段，是在家人爱的河流中浸泡。再看看眼前的两个孩子不仅无法得到文化教育，而且过早的承担超出他们年龄的负担。想象着几个月来两个孩子经常依偎在自己的身边与自己是那么亲近，特别是阿海那么善解人意。由此使米华对两个孩子的情感更加浓厚，不觉触动了米华内心爱的琴弦，她希望两个孩子能够读书，她期望两个孩子能够在书中找回遗失的童年；她期望阿海两兄妹以书为媒找回快乐童年时光；她期望两个孩子在书的海洋中增长智慧，快乐成长。 “meimei，这个家你很清楚，我们哪有能力供他们读书？吃饭，维持温饱已经让阿翔整日筋疲力尽，况且你又快生产，我们必须有积蓄才能保证将来孩子生产后，能有足够的营养。” “阿姐，都是我不好，不仅给你们增加了生活的负担，还耽误两个孩子读书。”米华难过的看着阿妹。 “你不要自责，不管你的事，即是你不来，我们也无能力供养他们读书，读书不是打鱼人的事，而且出海打渔，根本不需要读书，只要会观天象、海象、风向，能从海上平安回来就行。 无风起横浪，三天台风降； 风起长浪，不久狂风降； 大浪静风，今日明日见北风； 有雨山戴帽，无雨云拦腰； 早上云城堡，大雨快来到； 跑马云，台风临。 这些都是老辈经验相传，在大陆军队未来之前，岛上读书识字的人很少，大家不是照样生活？我虽然在孤儿院时读过书，也没有派上用场呀！而且你没有来之前，我们不照样家徒四壁！”阿妹安慰米华说。 “阿姐，你都知道这么多！”米华赞誉阿妹。 “这算什么！阿海也知道很多谚语。”阿妹看着阿海，一脸的自豪。 “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蚂蚁挡道，大雨即到； 蚂蚁搬家，大雨要下； 乌鸦唱晚，风雨不远； 乌鸦头顶风，风雨有踪；” 听着阿海熟背的谚语，更坚定了米华期望阿海兄妹读书的决心。 阿海、阿霞，其实他们早过了读书的始龄，因为母亲残疾，父亲一个人工作，而且当时的社会环境使，阿翔夫妇根本无力让自己的孩子去读书。 由于米华的到来，使鱼店平添了一张嘴，所以阿翔更没有能力和多余的钱财供两兄妹读书。 即是家庭经济宽裕，阿海和阿霞也不可能得到读书的机会，因为阿翔一个人根本无法既照护门店，又照应阿妹，毕竟阿妹不能自理，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外人帮助，而阿海和阿霞就是阿翔的得力助手，虽然他们少不更事，但穷人的孩子早到家。 “大哥，阿海、阿霞都很聪明，不读书多可惜呀，我知道由于我的存在，给你们平静的生活平添了负担，我在大陆时上过几天私塾，以后我教两个孩子读书认字，这样既不用到学校，又能照护家和门店，没有客人我教孩子们读书认字，有客人我们一起照应生意，你只用把小学的课本买齐就行。” “行吗？”阿翔疑惑的看着米华问。阿翔无法想象，一向柔柔弱弱的米华居然还是秀才。 “阿姨经常看‘彩蝶’，她肯定识字，肯定能教我和meimei读书的。” “阿海！”米华想制止阿海，已经来不及了。 阿海知道自己说走了嘴，他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巴。 “谁看‘彩蝶’了？谁把政府的禁令当耳旁风？说，今天我丘八指定要把她送到肃清队去，别看我经常到这里蹭饭！” 的确，丘八是阿翔、阿妹儿时的伙伴，他经常到阿翔的鱼店，有时是消磨时间，有时是来蹭饭。但社会是个大舞台，米华没来之前，丘八到阿翔的鱼店，的确纯粹是蹭饭，但现在丘八的目的变了，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窥视米华，监督米华，除了生理的追求之外，在得不到米华的情况下，而是为了生存的需要。因为除了米华之外，由于阿翔夫妇的善良，在加之米华的到来而使鱼店的生意不断的兴隆，日益增多的顾客使丘八像猫一样。也许作为肃清队的眼线，丘八令人痛恨，他使很多无辜的人遭到了肃清队的惩罚，当然这些无辜的人都是家庭生活相对富裕的人家。为了与丘八那份儿时友谊，也为了门店的生意，只要看到丘八，阿翔都会善意的提醒顾客。注意说话的方式。也许肃清队是为了当局维护政权的需要，而雇佣了像丘八这样的人，令人看了作呕，但作为政治，也许丘八他还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毕竟他是在为当局工作。 丘八站在阿翔鱼店门口，两手抱着肩膀，两腿来回抖动，皮笑rou不笑直视米华。 “阿爸，对不起，你打我把，我不是有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叫你淘！我叫你淘！” 阿海突然哭着跪在阿翔的面前，抱着阿翔的腿哇哇大哭。 寻着丘八的声音，阿翔看见丘八得意地看着他，冷不丁会突然看一下米华，而阿海突然哇哇大的哭瞬间似乎让阿翔明白了什么，于是他顺势取出货柜旁边的竹竿，朝阿海打去，边打边责骂阿海。 “阿翔哥，我们一家人都不识字，只有阿姐识字，但她不能自理足不出户，无论谁看‘彩蝶’也没有用？而且孩子只是说在海边看见过‘彩蝶’，颜色好看而已，孩子并没有说错什么呀！而且出海打渔的人，谁没见过空中‘彩蝶’纷飞呀！不信你问丘八哥，他在海边看见没看见‘彩蝶’在天上飞呀！” “那是，那是！”突然被米华问，丘八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好附和。 “连丘八哥在海边都看见过‘彩蝶’飞，何况孩子呢！政府不让看‘彩蝶’上的内容，但政府没有说不让看‘彩蝶’空中飘呀！” “你不要乱讲话，我管我自己的孩子，你一边过去！” “妹子说的没错，你问问丘八，她说错了吗？要打你打我吧，反正我是这个家的累赘。”阿妹边说边撕扯自己的头发。 “说什么都不行，我非打死他不可，谁让他乱讲话，打他就是让他长记性，让他知道今后必须听政府话。” 阿霞不明白哥哥、爸爸以及阿姨和mama他们在做什么游戏，她不知道为什么阿爸会突然生气打哥哥，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突然大哭，所以她迷茫地看着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 虽然阿妹不出门，但她知道“彩蝶”是什么，而且知道一旦被肃清知道谁看过“彩蝶”意味着什么，被审查、被罚款都是小事，坐牢才是大事，如此会使全家遭殃，无法生活，也许那样活着比死更让人难受。所以她招呼阿霞到自己跟前，紧紧的搂着阿霞，生怕阿霞再说什么。 “彩蝶”是什么？ “彩蝶”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彩色宣传单，由于台湾地方政府禁止老百姓看宣传单，禁止谈论宣传单上的内容，所以老百姓私下把宣传单说成是“彩蝶”。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台海关系剑拔弩张，双方相互开展政治攻势，除了高频喇叭广播之外，利用热气球散发传单是双方常用的宣传工具。为了吸引对方民众关注宣传单，台海双方都把宣传单做的非常精美。很多时候台湾海西区的民众看到纷飞的“彩蝶”，大家虽然知道不能看，但还是有人偷偷的捡回家，不是看内容，而是欣赏各异的色彩。 “行啦！吓唬吓唬就成了，你还真打呀！阿海是孩子，你也不要太认真，其实我知道你是害怕。不过有什么大不了的，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不过孩子，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什么‘彩蝶’之类的话，这次是叔叔听到，要是被外人听到，你阿爸可就要倒霉破财！” “阿霞，快！把阿姨做的年糕拿给叔叔吃。” 丘八的话，使阿妹如释负重，此时她才知道丘八并没有听清阿海刚刚说话的内容。 是阿海的机智使米华又一次躲过了丘八的窥视。所以阿妹推着阿霞，以孩子为盾牌，以此分散丘八的疑心。 “叔叔，给！阿姨做的，可好吃吧！张嘴！”阿海从阿霞手中夺过年糕，亲自送到丘八嘴里，使丘八好生感动。 “好小子，小时候我没有白疼你，走叻！” 丘八爬在柜台上，吃过年糕，与阿翔每人喝了一杯凉茶，在米华的安排下，阿海将米华做的考鱼片包了一大包递给丘八。 “叔叔，常来啊！我要跟您学习螳螂拳。”阿海学着螳螂的姿势在丘八身后比划。 “那要喝拜师酒后才能学。”丘八没有回头，一边吃鱼片，一边说。 “你省省吧！”阿海看着丘八骨瘦如螳螂，为此大声嬉戏丘八，阿翔不得不制止，他只怕丘八再回头。 望着丘八离去，除了阿海和阿霞之外，阿翔、阿妹及米华每人额头都惊出了冷汗。虽然阿海机智，虽然他知道丘八爱打探别人家的秘密，让很多人对他敬而远之，但他还无法知道政治的高深莫测。 谢谢！ 米华弯腰鞠躬想向阿翔夫妇表示谢意，怎奈她没有能力，只好向阿翔一家道谢谢。 “我们是一家人，什么也别说了，以后大家都注意，千万别碰官方的禁令。 阿海，阿霞，阿姨看过‘彩蝶’的事，以后不准再提，而且阿海以后更不准给阿姨收集‘彩蝶’看，知道不？” “为什么呀？那些‘彩蝶’有字，不就是让人看的吗？要不上边印字干什么？” 其实，平时肃清队也有过宣传，不让收集“彩蝶”，阿海也知道，至于为什么不让看阿海还是闹不明白。 “不让收集，就是不让收集，问那么多干什！”不是阿翔不给阿海解释，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阿海，这是政府的事，我们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阿爸说的对，‘彩蝶’的颜色再好看，也不要再收集，以免给我们自己找麻烦。” 米华的话，使阿海更加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一说彩纸会让自己的家人紧张，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张彩纸给自己的家人带来麻烦，但他还是懂事似的点点头。 “不对！不对！我被你们骗来着呢！” 正当阿翔一家以为，一场虚惊终于过去，不想丘八却大声喊着不对！不对，转身朝阿翔的鱼店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