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回的电子樊笼
“饼饼，快帮帮我。”小明叫道。 饼饼用力拉扯面前的丝线，然而越是拉扯，丝线就缠得越紧，几乎已将小明整个身躯包裹住。 “没有用的，”罗蜜欧说道，“越是挣扎，樊丝就越紧。” “那该怎么办？”小明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放松，”波波夫在面前悬浮着飘过，他故意往身上蹭了几缕若有若无的轻丝，“学我一样，放松自己。” 小明试着放松身体，紧绷的神经也慢慢舒缓下来。果然，身上缠绕的丝状物也逐渐松滑下来。 “也不能太放松，”波波夫把他肩头的线头拨弄了一下，三根丝线犹如琴弦般紧绷起来，“一旦完全放松，樊丝就会逐渐吸走你脑中的记忆。” 小明皱了一下眉头，周围空气中刚浅淡下去的薄雾重新凝浊包裹上来：“会……吸走我的记忆？” “你可以试着，想一想来这里之前的事。”波波夫提示道。 小明努力地回想，记忆仿佛真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一时竟不能在脑海中清晰地显现出来。 “唉，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罗蜜欧说道，“在这个电子笼里，樊丝会趁你不注意，一点一点地吸走你的记忆。” “那你们呢？”小明问道，“你们的记忆都被吸走了吗？” “还剩一些，残缺的片段还会产生错觉，”波波夫说，“看，瓶子。” 缭绕的烟霞当中，摆着一张桌案，案面上赤青两只瓶子。瓶子细细长长，敞着瓶口，瓶身散发出淡淡的幽光，空气中那些乳白色的烟尘徘徊在瓶口，似有似无地荤绕着。 “那只青色的是罗蜜欧，”波波夫说道，“红色是新来的那个叫大卫的。” “瓶子里装的是……”小明试探着问。 “是我们的记忆，”波波夫说，“每个人最宝贵的记忆，因回把它存放在这里。” “还没有我的。”小明说。 “马上会有的，”大卫扭着螺旋形的身体，他的身上也紧紧缠绕着雾丝，但他似乎已经适应了电子樊笼中的生活，感觉没有那么痛苦。 “因回就靠樊丝控制着我们，谁不服从命令就会把他最宝贵的记忆删去。”罗蜜欧的声音轻微地颤抖起来，“一点一点地。” 刚才束缚着小明的丝线向半空中游动，尘雾由清转浊，慢慢地凝聚在桌案周边，紧挨着两只瓶子，一只橙色的器皿正在缓缓成形。 “小明，打起精神来，”侍者饼饼提醒道，“别让这些雾丝吸走了你的记忆。” “饼饼，”小明望着眼前的饼饼，“为什么你的身边没有樊丝？” 饼饼动了动鼻子和嘴巴，她说不上来，黑色的帽兜衫裹住身体，竟没有一根丝状物缠绕在她身上。 “在这个电子笼里，只有两种生物不会吸引樊丝。”罗蜜欧说道。 “哪两种？”饼饼问道。 “一种是单纯的生物，比如刚出生的婴孩，”罗蜜欧看了看饼饼，“心智保持纯洁无瑕。” “另一种呢？”小明问。 “另一种是对这宇宙了无牵挂。”罗蜜欧指了指桌案后的波波夫，周围的樊丝对他确实毫无影响，他走到桌案前轻轻捏住蓝色小瓶的瓶颈。 “罗蜜欧，你再多嘴，就不怕我把这个小瓶毁了？”波波夫说道。 “不要，”饼饼说，“他并没有恶意。” “没事，他就是说说的，”罗蜜欧对此显得并不在意，“他原来也有个小瓶子的，但是被因回毁掉了，从此后就找不到自己的记忆了。” “波波夫，你来自哪里？”饼饼问道。 “不知道，”波波夫说，“我已经不太想得起来了。” “罗蜜欧，你呢？”饼饼问道。 “我的故乡在妙乐之门附近。”罗蜜欧说道。 “迟迟早早，”波波夫把小蓝瓶放下，走到桌案后面，“你们都会和我一样，这是在电子樊笼里的结局。” 突然，一阵狂风卷来，雾气瞬间消散无踪，诸众缠绕在身上的樊丝褪尽，天地间一片明澈。 小明知道，那是因回打开了电子樊笼的出口，召唤他们出去的信号。 他靠近饼饼，饼饼也伸出手来，他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全部都出来集合。”因回的指令传来。 波波夫、罗蜜欧、大卫、饼饼和小明依次排列穿过出口。 “准备好了没有？”因回问道。 “因回大人，我再声明一下，”饼饼说道，“我只是一名机器人，并不具备地球女性的生殖功能，恐怕不能和小明生出婴儿来。” “不用废话！”因回斥道，“我叫你们生，就赶快生！” “可是，婴儿要……”小明的话语被打断了。 “立刻开始！”因回怒道。 玖武贰漆怀抱着苍色的长枪，立在房间里，伊丽莎白瘫坐在地上，罗蜜欧诸众围成一圈，宇宙之河静静地流淌。 小明脱下衣衫。 他望向诸众，诸众也正目视着他。小明的脸绯红起来，他的双手捂住下体，勉强举步向饼饼走去。 “来，”饼饼唤道，她褪去了帽兜衫，露出洁白的胴体，“我会试着用地球女性的动作。” 饼饼举手，托住小明的脸颊，递上来两片冰凉的嘴唇。 小明扶住她的双肩，饼饼的脸上没有眉眼，单板无神，只见到一个笔挺的鼻梁，这却是他在异乡最熟悉的面庞。在异星人的注视下，他突然觉得有一股暖意从身体里涌起，不由得紧紧拥住了她。 “呵，呵呵！”因回笑出声来。 “呵！真是低级而愚昧的生物。”因回一扭头，背囊上的息rou抖动，笑声中满带嘲弄，“连交配的姿势都这么笨拙丑陋。” “交配，咳咳，交配交配交配，” “很久没听到这个词了，果然是落后的繁殖方式。” “停！”玖武贰漆喝止道。 “怎么，”伊丽莎白正在兴头上，“你要干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白光，玖武贰漆化作一道电弧，绕小明与饼饼一周，已站在伊丽莎白面前。 “你……”小明愣住了，就刚才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这个叫玖武贰漆的生物就能对他俩做了这些事？ “啊，你就不想再看看这野蛮的游戏？”伊丽莎白饶有兴味地看着玖武贰漆，“就当是这一次交易附赠的余兴节目。” “我只想抓紧时间。”玖武贰漆淡淡地说道。 “你忘了，你身上带有那枚来自大弥海的鱼卵，”波波夫悄声说道，“在也不是什么难事。” 饼饼与小明将信将疑，拾起地上的衣衫。 “刚才那一刹那，我已经把守诚之术的基本语言刻进了这三位的DNA空链，”玖武贰漆把锇晶石递给了一边的因回，“我们可以完成交易了。” “好吧。”因回朝伊丽莎白望去。 “地球婴儿有一个妊娠期，我要带走这只雌性地球人，”伊丽莎白将手中的物件递给了玖武贰漆，“这是铁木真的资料。” “好。”因回点点头。 “你们三位请过来。”玖武贰漆对饼饼、小明和大卫说道，“我来教你们运行守诚之术的诀窍。” “这只雌地球人就不用教了，”因回说，“你把那两只教会了就行。” 玖武贰漆却不理会，径直拉住了饼饼的臂膀：“如此这般，你们三位平时勤加训练，就可以熟练掌握初级的守诚之术。” “地球人，”玖武贰漆专门对饼饼说道，“此术固本护元，只要笃守心神，就可以不为外魔侵扰，这对你腹中的婴儿也有好处。” 饼饼这回看明白了，玖武贰漆在她面前，将触手搭在苍色的长枪上，渐渐地，他惨白色的身躯融入手中的长枪中，荧光渐胜，待到长枪完全转白，一道闪电划过，玖武贰漆己不知所踪。 “这个家伙，竟连告别的话也不说一句，”因回催促诸众回到他的电子樊笼中去，“伊丽莎白阁下，这次承蒙你的照顾，我得了锇晶石，也该回家乡去了。” “欢迎下次光临。”伊丽莎白说道，转手关闭了这个房间，宇宙模拟图像从边缘开始消隐，“地球人，跟我走了。” “拿着这个，”小明把一件物什塞到饼饼手里，“留做纪念。” 饼饼接过来，是一张卡片，上面印刻着一朵荷花，那是她和小明在地球上第一次见面时，小明手上拿着的离塬之箭卡片。 匆忙中，饼饼将自己的物件也递给小明，是那只此前装着鱼卵的囊袋，来自大弥海的护鳞囊。 因回前臂一招，除了饼饼以外，其他诸众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往因回的樊笼。只见小明回转头来，紧紧捏住护鳞囊，双唇紧闭，一双眼睛睁大了望着饼饼，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她抚了抚腹部，那里并没有特殊的感觉，难道真的已经有了一个zigong和胚胎存在？整条星河翻转聚拢过来，围绕着她的小腹旋转，然后慢慢黯淡，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