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回 失襄阳岳珂困樊城 守江陵孟珙拒顽敌

    话说理宗传旨襄阳扈世达，命坚守城池三月。世达接旨慨叹：“莫说三月，便是三日，何其难也。”疾命斥候出城探听蒙军消息。

    阔出得了唐州，与塔察儿、口温不花分兵，引兵十万攻两淮。自引大军以木华黎之孙塔思为先行官，率一千铁骑直扑樊城。阔出道：“樊城守将乃岳家后人，岳雷之孙珂也。他承袭父爵为勇孝王，枪法超群。然其未经大阵，樊城人马不足五千，望将军旗开得胜。”塔思道：“元帅放心，不出十日，定斩岳珂首级，献于麾下。”阔出命人斟过马**酒，塔思一饮而尽，率军出发，不三日而兵至城下。

    岳珂早已知蒙古鞑靼破了唐州，淮北诸州尽失，派遣斥候日夜探听消息。这日尚未回报，却见蒙军至城下叫阵。麾下诸将皆欲出城，珂曰：“不必，蒙军依仗弓马之强，此时出城必遭败绩。传我将令，高挂免战牌，弓弩手城楼备战。各处城门上须设五百人防护，若蒙军攻城，百步内弓箭，五十步内滚木雷石伺候!一门有失，四门俱罚。”诸将不敢违拗，只得从命。塔思围城五日有余，日夜叫阵，羞辱岳家祖宗，珂充耳不闻，安坐谈笑。

    阔出引兵到时，见樊城安然无损，大惑不解，急召塔思问之。塔思具以实答，阔出大怒：“岳珂怯战不出，为何不攻城示威汝慢我军心，该当何罪!”喝令刀斧手退出斩讫。塔思大呼道：“元帅，末将绝非惧死!樊城城楼高有数丈，各处城楼俱有强弓硬弩埋伏，另有五百人刀枪林立，只待厮杀。我军远道而来，若是强攻，必不能克。”都元帅张柔道：“元帅，此时正是用人之时，塔思乃木华黎之孙，祖上有大功于大汗。今虽未建新功，亦不当罚。”阔出怒气不息：“将塔思贬为马前卒，待本帅明日取了樊城，再做处置!”次日天明，阔出亲率五千军出营至樊城，命军士高声叫骂，将岳鹏举、岳夏卿等羞辱一番，城上将士人人恼恨，皆欲出城决死，珂只是不听。或曰：“大人不顾祖宗声威受辱，在此焉能久坐乎”珂起身正色道：“父祖之威名，青史流芳。岂鞑靼一朝之言辞可磨灭耶虎避群豺而不战，非色厉而胆薄也，顾敌群而己寡也。今蒙古屯兵城下，欲一战而擒某得城。某纵不惧，城中人马绝非鞑靼之敌，为一时之忿而陷全城于屠杀戮，非名将之谓也。”众人乃服。当夜巡城，见一蒙将单人独骑绕城逡巡，珂谓左右道：“此必阔出也!”乃取祖父所遗之震天弓、紫羽箭，珂视之良久，引弓搭箭射去，正中头颅。那人阿唷一声，仓皇遁入营中。次日不见搦战，斥候回报，言阔出夜探樊城，中箭受伤。众皆大喜，独珂曰：“不必欣喜，三日后必来报此仇。”果然，三日后阔出自觉箭伤已愈，驱大兵攻城。珂安坐帅府，命四门将士沉着应战。蒙军铁骑尚未及城门，已被乱箭射落马下。宋军多用神臂弓、克敌弓等，可射千步之远。蒙军死伤无数，终不能近樊城半步。一日之间，蒙军死伤五千余人，宋军兵不血刃，克敌于城外数里。阔出大怒，调来三万大军昼夜猛攻，亲临城下督战。珂闻阔出亲至，亦着麒麟甲，佩湛卢剑，手持提炉枪站立城楼，不发一言，胜似闲庭信步。凡其所经之处，军士无不死战。珂见蒙军攻势甚猛，常携弓弩在手，见骁将锐卒上前，即开弓毙之，百发而无一不中，军中号为赛飞将。

    阔出连攻十余日，折损人马万余，仍不能下，只得令人找来塔思问计，对曰：“珂乃将门之子，精通战守之法。樊城易守难攻，昔关云长水淹七军尚不能下，反为徐公明所制。元帅当围而不攻，令偏师径取襄阳。襄阳乃荆州首府，京湖制置司治所所在。钱粮、军马富庶，樊城以其为根据，供应粮草军械，足以相持数月。然襄阳守将扈世达虽是名将之子，却孱弱无比，不足当大任。若见大军临城，必举城而降。那时节樊城前有大军后失根据，城陷只在须臾。”阔出大喜，谢以前事，命塔思、史天泽将一万军取襄阳。

    塔思将兵杀到襄阳，见城门紧闭，城楼上旌旗招展。塔思拈弓搭箭，望城头射去一箭，箭上绑有书信。塔思道：“汉家守将听了，三日内开城投降，不然待我杀进城去，血洗襄阳!”早有军士拆了书信来见扈世达。世达览毕，道：“蒙军欲吾降，并言若开城纳降，城中百姓俱得保全。”或曰：“鞑靼诡诈，不可轻信!今勇孝王千岁守樊城，赖有此地，军需供给皆无虑矣。若此时降了，只恐岳千岁在樊城也难支持。”世达叹曰：“吾不愿作背主之贼，奈何城中百姓如本官之父母，罢了，降了罢!”乃令开城迎塔思入城。世达亲率左右将佐来见塔思。塔思见襄阳已得，大喜，下令：“传令三军：城中男子凡身长逾车轮者，一并斩杀!”世达大惊：“曾言放过全城百姓，为何背约”塔思怒道：“蛮子听了，若是抵抗大军，全城不论男女老幼，一并诛灭!今尚遗妇孺，已是殊恩!况汝之狗头得寄存于项上，亦是本将一点仁心。”即率大军进城，烧杀yin掠，举城百姓哭声满道。世达受了一通腌臜，又见转眼间城中已是人间地狱，以手覆面泣曰：“吾本为一城百姓着想，欲活其命，不想惹来杀身大祸，有何面目存活于世”即拔刀自刎。左右急欲止之，已是不及。塔思闻世达自刎，念他献城有功，葬于城南。百姓闻之，莫不垂泪，既恨其误民，又怜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