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回 邓方失守秭归城 斜烈力破双刀帅

    话说张子良将计就计，骗那信使回营。信使将实情告知完颜陈和尚，陈和尚大喜：“果真如此，夷道唾手可得!”正欲布置人马，谋士许韶道：“将军且慢，如何便知张子良中计？”陈和尚道：“嗳，他既应了突围之事，岂有反悔之理？”韶曰：“将军止知他应了，怎知他不是将计就计？倘使他识破此计，不去南门，反走北门，驱精兵直取大营，将军布重军于南门，如何解救？便是铁骑来得快，宋军早已焚了粮草撤入城中。”陈和尚乃悟：“军师所言甚是，险些为敌算计。以军师之智，如何是好？”许韶道：“将军当令一万大军伏于南门外，若宋将突围而走，经此一场大战，势必十损七八。那时大军出营追杀，必能攻取夷道。若那宋将引兵取我大营，将军在此坐镇，足可将关中人马杀去一半。如此一来，来日攻城，宋军再难坚守。”陈和尚大喜，乃命大将金桂率一万五千人马伏于南门外十里处，亲自在营中设下多重绊马索、陷马坑。将大军撤出，在营中布下火雷，浇了火油、焦炭，只待宋军来袭。

    捱至三更，张子良率军出城，直取金营。才杀入营中，却见四周帐中空无一人，乃知中计。正欲望营门撤走，一阵乱箭射来，射翻百余宋军。子良只得反身掩杀，不想营中忽地火光四起，爆鸣之声不绝于耳。完颜陈和尚身披铁甲，手提金蘸斧杀来，谓张子良道：“汝已陷重围，何不早降？”子良骂道：“吾乃汉臣，岂降尔等番狗!”提刀来迎。陈和尚大怒，举斧接架相还，杀了三十余合，子良力怯不敌，虚晃一刀败走了。陈和尚也不追赶，直喊道：“休要走了宋军一兵一卒，今日务必斩尽杀绝!”营中火势甚大，子良左冲右突不能走，望见后营兵少，奋力杀来。待出营看时，从者不止十余人。子良急急望夷道城而来，未至城下，却见城下灯火通明，金桂早已引军攻破城门，杀入城中。子良恨恨道：“罢了!少将军命我坚守百日，不想五十日未至，已失城池，有何脸面相见？”只得率人投秭归城去了。

    行至半途，却见邓方率残兵五百余人前来，方知秭归已失。方曰：“金人伪造将军书信，止道夷道难保，故急急引兵赶来。孰料半路中伏，本部人马折损大半。”子良道：“如今峡口失了，金人铁骑便可长驱直入益州。我等当还保房陵，或可扼金兵入蜀咽喉。”方曰：“无用了，完颜合达得了秭归，早已令部将分兵取房陵，只怕此时巴东俱已失了。”子良道：“果真如此，如之奈何？”方曰：“快些回营，报知父帅才是。”二人打定主意，望谷城而来。半路遇着孟瑛，言秭归、夷道已失，瑛大惊，与二将归营来见邓圭。圭见孟瑛归来，问道：“秭归安全否？”瑛近前双膝跪倒，曰：“回上将军，秭归、夷道俱已失了，金兵再克房陵，川蜀门户大开。”圭惊曰：“吾儿何在？”帐外等邓方听见呼唤，与张子良二人入帐叩见邓圭，曰：“父亲，孩儿无能，被金兵破了城池，本部万余人马几近覆没。”圭怒道：“汝部万人俱是麾下精锐，如何不敌金兵？分明是你等贪生怕死，丢了城池，还要饶舌!左右，与我推出帐去斩了!”张子良忙道：“上将军，并非我等惧死，金人狼主差汴京城中十五万精锐前来，我等以一当十，如何抵挡？纵是如此，尚斩了武天锡首级，足以邀功。所谓丢城失地，实乃无辜。何故要斩有功之人？”孟瑛亦道：“张将军所言甚是，末将未到之时，已闻秭归、夷道城下血流成河，我朝兵将死尸遍野，寡不敌众，上将军不可怪罪二位将军!”圭叹曰：“罢了，且饶了他二人。只是如今我军腹背受敌，如何是好？”话音未落，只听中军官来报：“上将军，祸事了!城南不知何时出现大股金兵，不下十万。光化城中武仙、完颜斜烈亦引兵出城，似是欲共破谷城!”邓圭道：“令众将士城楼御敌，违令者斩!”孟瑛道：“上将军，谷城地狭人少，不足以持久我等还是趁早杀出城去。若他时大军围城，想走也无路了!”邓圭道：“吾奉孟元帅将令，先取光化，再夺襄阳。如今光化尚未取得，便要撤军，岂有此理？”正说间，只听城外鼓声大作，金兵已然攻城。邓圭命邓方、孟瑛、张子良各引人马四门御敌，与邓珏整顿人马，伺机突围而走。

    完颜斜烈早知完颜陈和尚破了秭归，便尽起大军来攻。两军战至深夜，方才收兵。邓圭见金兵疲惫不堪，趁势开了城门杀出。完颜斜烈大惊，再引人马来迎，被邓方迎面一刀，看作两段。邓圭一马当先，挥舞描金戟冲开一条血路。完颜陈和尚正在营中整兵，忽报有宋军突围，急引大军来看。但见一员红袍金甲大将手使金戟，骁勇无敌，一马当先。陈和尚提了金蘸斧便来迎：“那蛮子往哪里去，看斧!”邓圭正杀得性起，不防陈和尚斜里一斧劈来，忙腾左手拔刀招架，只一下，震出火星无数。邓圭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陈和尚道：“你可是邓圭么？某家乃完颜陈和尚也，先前大败汝子，今日再来取你性命!”说罢，催马举斧杀来。圭将描金戟插在地上，手握双刀来战，只杀了十余合，圭大喝一声，手起刀落，便将左肩上踢庭兽一刀砍去，复一刀将头上金盔打落。陈和尚趁势一斧纂正打在邓圭心口，吃痛不住，坐骑连连后退几步。圭坐卧不安，一口鲜血吐出，险些栽倒。陈和尚大喜：“邓圭!汝末日已至，怨不得我了!”抡斧又劈。邓方见势不好，道声：“父亲当心!”催马掣刀架住金蘸斧，孟瑛赶上，一枪直刺咽喉。完颜陈和尚只得撤斧，大战二将。刘全、雷去危、张子良、邓珏保着邓圭好容易冲杀出去。孟瑛、邓方杀了多时，不敢恋战，匆匆败走了。陈和尚追杀不舍：“休要走了邓圭!取其首级者爵升三级!”金兵闻言，如同中了疯魔一般，死命追杀宋军。张子良、孟瑛只得率千余人回身掩杀，与邓方一齐断后，阻截金兵，一场好杀。宋军寡不敌众，伏尸遍野。孟瑛、邓方等且战且走，帅千余残兵往荆山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