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乱战(5)
虽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然而气温仍然很低,地面上的积雪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始终没有融化的迹象,这让祝喜儿跑起来很是难受。 难受的是身体,亢奋的却是心情。要知道在没有成为罪卒以前,祝喜儿乃是泾源军中的斥候,而且是斥候里最好的一个,至少他一直坚信这一点。 有多久没干这老本行了?祝喜儿已经算不清日子了,不过漫长的时间显然没有让他荒废手艺,在被派出侦察敌情的数十人之中,唯有他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是的,李玉简果然如刘指挥预计的那样过来了,可是在快到驿站的时侯,禁军的前锋很明显地加快了速度,与后方的部队逐渐拉开了一段距离。 对于这个情况,与祝喜儿一块埋伏在江岸丘陵上的另外几个兄弟,都认为没啥好奇怪的,估摸着是周焕在蕃坊闹腾得实在太厉害,以至于李玉简不得不尽快赶过去,所以才让前锋加快速度。 然而资深斥候祝喜儿并不这样认为。无数次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丰富的经验让他一眼就看出了禁军的企图,他们不是想继续前进,而是打算在驿站集结。否则何以只有前锋提速,其他部队却仍是不紧不慢的呢?要知道行军最忌讳的就是前后脱节。想来必是由于官道狭窄,队伍无法列队,所以前锋要先行一步到驿站的开阔地去,让开道路给后续部队进场集结的缘故。 祝喜儿当即撤下了丘陵,沿着江岸边的滩涂一阵狂奔,他要把这个消息带给刘椋刘指挥。路上的雪仍未消融,江边的湿润更是让雪、泥土还有水混杂在一起,令他跑得分外艰难,不过并不知道作战计划的他,心情却相当不错,他觉得刘指挥听到这个消息后也会很欣慰,因为可以利用禁军前后脱机的机会,杀他们一个立足未稳措手不及! “啥立足未稳?啥措手不及?放你娘的狗屁!你懂啥啊你懂?” 刘椋原本是不想爆粗的,好歹祝喜儿也是跟着他混了好几年的资深斥候了,现在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对消息的分析也很准确,这个时侯骂人家一顿多少有点过份。可再一想到眼前的局面,刘椋还是遏制不住自己,他很郁闷。 原本作战计划是等禁军过了驿站之后,刘椋才带着人撵过去的。现在倒好,禁军像个要见公婆的新媳妇似的,一路磨磨蹭蹭终于来了,却打算停在驿站不走了,这还怎么撵? 驿站的位置是比莫府仓库更靠近蕃坊工地一些,问题就在于驿站本身距离莫府实在太近了点,横竖只有半里地,待到禁军集结完毕,展开在侧后翼的部队估摸着都能看到莫府了。刘椋绝对不敢想像,当自己的弟兄们鱼贯而出莫府的时侯,禁军会看不见! 如果真这样那就悲剧了!莫府的大门再大也就是扇门而已,所谓“鱼贯而出”啊,这样打冲锋就是自寻死路。距离实在太近了,不等冲锋开始大多数人都会被堵在府里出不去,到时候奇袭不成反被包了饺子,他刘椋的一世英名恐怕就成笑柄了。 “怎么办?怎么办?”刘椋焦头烂额般来回踱着步子,不停询问在他身边站了一排的队长们。 “要不,咱就等着?”终于有人支支吾吾道:“他们集结的地点实在太近了,莫府的门就这么点大,咱们实在不好冲。干脆就等着呗,蕃坊那边一直在闹,我就不信李玉简能忍得住,迟早会过去的。等他再往前靠一点,咱们再……” “等不得!等不得!”刘椋不耐烦地打断道:“现在已经快要到午时了!” 很显然,时间并不在罪卒们这一边。一来蕃坊工地那边楚锐已经严阵以待快一个上午了,再等下去说不定就等得疲了,一旦没了士气就麻烦了。二来天知道八大镇的禁军会不会听到消息后合围而来。有些地方比较远也许赶不来,可通过格罗丽雅提供的地图,刘椋最起码还是明白,至少猎德的位置还是很近的,只需一两个时辰那边的禁军就可以抵达蕃坊。所以拖得越久,越是不利。 “奶奶的,这大户人家就是瞎讲究!”站在边上的祝喜儿在兴高采烈的时侯被泼了一头冷水,真是一肚子的郁闷,看到刘椋等人抓耳挠腮的模样,他也不管身份高低,开口骂了起来:“你说这姓莫的死鬼有钱咋不多买几块菜地呢?起老大一圈围墙作甚?这不是瞎显摆么?害得老子想砍人都出不去,迟早有天给他拆了!” “等会……哎呀!”刘椋一蹦三尺高,差点没抱着祝喜儿亲一口。对啊!拆墙!不,那墙拆不了,没等拆完禁军就杀过来了,所以应该是撞墙!今天民夫们不上工,锄头之类的东西在莫府仓库里应有尽有,让弟兄们把锄头拿上对住墙,列成一排对着墙冲过去,不是传说这墙是唐朝时侯建起来的么?一冲准垮!倒时侯整面墙塌了,大伙在尘土中蜂拥冲杀过去,准把李玉简吓个半死。 “哈!距离近有距离近的好处啊!”刘椋大笑:“原本我还琢磨,咱这两千人得多狠才能把那么多禁军撵着跑,现在真是老天爷都帮忙!来啊,扔了斧子,拿锄头!” 刘椋的心情经历了冰火两重天,他的对手李玉简显然也如此,只不过刘椋经历的是由郁闷到狂喜的变换,而李玉简经历的则是由得意自信到惊疑不定,用乐极生悲这个成语来形容,或许也不为过。 还在天刚亮的时侯,李玉简就已经集合好了队伍,等估摸着罪卒们已经到了半道上了、程大帅也启程前往猎德了,李玉简就带着队伍出发了。 一路走,一路接收着前方斥候通过各种途径传来的消息。应该说,斥候带来的消息相当快速准确,并且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预计范畴之内。罪卒们到了莫府仓库,还杀了那几个倒霉的厢军,然后近万人喊了一阵口号后,拎着斧子就奔蕃坊去了。比较有意思的是,有个躲在莫府附近树林里的斥候,看到了罪卒干掉厢军的场面,据说当时楚锐扎了一个马步,向前方这么一指,那几个厢军就被人砸成rou饼了。 “扎马步?这是啥意思?”李玉简骑在战马上对这事琢磨了好半晌,百思不得其解!那楚锐既然是他的对手,他对这人的情况也是多少掌握一些的,特别是关于过去楚锐对党项人的战场表现,他也是着力打听了一番的,从没听说过楚锐还有这种嗜好啊?指挥冲锋前先扎一马步?难道这是楚锐的战场指挥特征?怎么感觉有些神神叨叨的呢? 当然,想不明白也无所谓,在李玉简看来,马步也好牛步也罢,今天禁军的胜利是必然的。那些罪卒武器简陋,身无胄甲,到了蕃坊那花花世界里哪还能压得住性子,到时候分散起来,要么等着组织有序的禁军屠杀,要么就只有孤身逃亡。而且逃也是逃不掉的,八大镇如铁桶一般围着呢,真叫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啊!咱赢定了!至于陕亶陕机宜之前的担心,纯属杞人忧天,要说陕机宜还是读书人出身,读书人就这毛病不好,前怕虎后怕狼的。咱纯军人就不会有这种毛病!到时候咱一定要在程帅面前,挟大胜之绩好好鄙视笑话陕机宜一番。 只可惜,李玉简的好心情也就到此为止。随着前进的步伐,更多的消息也在陆续传来。 第一个坏消息是,罪卒们携带有弓弩。 “没看错吧?”李玉简很怀疑地在战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斥候,在得到确定的答复后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弓弩可是大宋朝的管制武器,制造运输存储发放全都有据可查,罪卒们不可能通过正常渠道获得。至于非正常渠道也不是没有,可是谁干冒着杀头的风险干这种事呢? 现在麻烦了,罪卒有了弓弩,将来巷战之中定会给禁军带来巨大的麻烦,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李玉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坐骑,觉得进城之后还是如士兵那样步行为妙,骑在马上目标实在太大。 没过多久,第二个坏消息又接踵而至。据说罪卒们分成了两股,前锋的人比较少,行进得无比快捷,已经进入蕃坊了,至于大部队则走得很慢。 “这是啥意思?”李玉简愈觉不妙!虽然他这辈子只在广西打过一次西南夷,而且指挥的还是运粮队,可他终究不是笨蛋,历史上的各种战例都是研究过的,像这样的情况通常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罪卒有着周密的策划,或许他们的目标不只是蕃坊那么简单。 李玉简怵然而惊之下,当即命令放缓前进的步伐,同时要求所有的斥候把注意力集中那股大部队。 第三个坏消息到来让李玉简陷入了懊恼和郁闷之中。消息说罪卒的大部队在蕃坊工地处停住了,似乎还在列阵,摆出了一副准备战斗的模样、 “他们的目标……竟然是我?”李玉简终于明白过来。 元佑五年的这一天,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正如丁三郎的问题是烧还是不烧,正如马默的问题是生存还是毁灭,现在李玉简面临的问题是,按原定计划前进,还是改变计划重新部署? 按原定计划前进的话,似乎胜负难料。罪卒的优势是人多,以逸待劳,而且他们战术素养一定很好,早在当初看罪卒们把营寨扎得无比规范和坚实的时侯,李玉简就知道这一点,久疏战阵的第十一将,实在无法与关西精锐相比较。 而禁军的优势在于武器精良,刀枪箭戟且不说,还有全套的甲胄,最要命的还有神臂弓。神臂弓的威力,绝非普通弓弩可以比拟,不但射程极远,而且穿透力和冲击力都是绝对无敌的。 “人再厉害,应该也厉害不过武器吧?”李玉简开始为自己找理由。其实他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或许是停下来观望或者等待,又或者派人去猎德请求援兵,毕竟时间在他一边,罪卒不可能永远待在工地上。可是他实在不希望改变计划重新部署,那样一来,他在程大帅和陕机宜面前夸下的海口,就完全成了一个笑话,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只要不靠得太近,用神臂弓就可以压制他们,他们还没有甲胄,一番齐射就会乱了。”李玉简最后得出了结论,虽然他的心情相当沮丧,非常忐忑。 这就是禁军最后在驿站停住的原因。驿站地方宽,适合集结,而且从驿站直到工地,纯粹就是一片平坦的旷野,所谓“珠江三角洲”,广州的附近,平地远比丘陵多啊。只要排好阵,注意保持距离慢慢挪过去,想来罪卒将无计可施,反正罪卒也没有马,远距离打冲锋的话只会被神臂弓射成马蜂窝。 以上,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李玉简就在驿站处,十个指挥五千多禁军已经列队完毕,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出发了。 变化就是此时到来的,一声巨大的轰响,发生在远处。 “嗯?怎么回事?”李玉简眯缝着眼睛循声望去,在视线的尽头处,本该有一处颇有规模的院落,可现在那儿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积雪和尘土在飞扬…… 真的倒了!在众人拿着锄头一顶之下,莫府那屹立了两百年的围墙,就这样消失在尘土之中! 顾不上被一块飞溅的红砖擦伤了嘴角,顾不上原本积累在墙顶的雪花和尘土飞舞入口鼻!刘椋大吼着率先冲了出去,原本的斧子用不上了,只有锄头! 祝喜儿在越过墙体废墟的时侯被碎石绊了一下,摔下去的时侯下巴又磕到了砖头上,疼得那叫一个龇牙咧嘴,原本想喊一声“杀”,这下也没喊出来,尘土弥漫中只见身边不断有弟兄们跃出去,顾不上疼痛赶紧爬起来,锄头不拣了,再晚一点的话那就成冲在最后面的人了,将来要是有机会跟弟兄们聊起这事,忒丢人了不是? 顺手抓起身边的砖块,“杀啊!”狂奔中的祝喜儿终于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叫喊中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杀啊!”“冲啊”两千多罪卒如旋风般挥舞着锄头向前奔跑,他们都是打过仗的人,都知道越是短兵相接的时侯越是要够狠,够狠才能赢,够狠才能活下去。 “有埋伏!别慌!别慌!他们大部队不在这里!顶住!” 李玉简的呼唤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他近处的士兵很镇静,不需要他的呼唤声,远处的侧后翼部队需要他的招呼,可却不可能听得到。 事实上,就算真能听到又如何呢?靠近莫府的两个指挥的士兵和将领,所有人眼瞅着一群抗着锄头的家伙冲过来,第一个反应只有跑路, 于是混乱发生了!原本整齐的队伍你拥我挤,你踩我踏,每个人都没有准备,每个人都很紧张,甚至有人拔出了刀,却浑然不觉自己的刀子划伤了身边正在拔脚跑路的同僚。 近了!近了!祝喜儿永远是跑得最快的人,就算他出发的时间比别人稍微晚了一点,可是最先接敌的永远是他! 热血在上涌!肾上腺素在暴增!祝喜儿觉得自己快要炸开了!彤红的视野里,十步外就有数名禁军,可能是刚才全被人挤倒了,现在才刚刚爬起来。 “去死吧!”祝喜儿狂吼中朝最近的一个人飞扑而去,那人下意识地胡乱将手中的刀劈了过来,祝喜儿轻扭腰身一避而过,手里的大青砖带着凶猛的力道径直拍在了那人的脑门子上!没有任何悬念,就算有着帽盔,那人的脑袋还是开了花! “我第一杀了禁军!”祝喜儿抹了抹溅得一脸的血,从那人尸身上爬了起来,这才发现他错了,是不是第一个实在很难说,很显然周围的战斗又在向前推移了,其他弟兄们的咆哮已经在前方,前方到处是飞舞的锄头,又或者飞舞的雪花和血花。 退却!有如潮水一般退却!五千多禁军在两千罪卒悍不畏死的冲击下,终于全面动摇了!在侧后翼的部队丢盔弃甲的仓惶涌过来时,所有人都开始掉头开跑! 李玉简很着急,李玉简很无奈,李玉简知道退却的结果会是什么,李玉简知道前面等着他的人是谁,可李玉简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佛祖保佑啊!老天保佑啊!”李玉简跳下了马,因为在一片混乱的步卒中,骑着马根本没法跑得快。在亲卫们的簇拥下,他一边跑,一边还在期冀着,也许跑得快一点,还有重新组织列阵的可能…… “来了!来了!”站在土堆高处的王六郎指着前方,大叫道:“他们过来了!” “终于来了?”楚锐长出了一口大气!这个上午对他来说实在太难熬了! 一来他的心情很紧张,也许每个初上战场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情绪,毕竟这是他自穿越以来第一次指挥战斗,偏偏“前任楚锐”留下来的记忆大半倾向于情感和往事,却没有任何技能天赋留存。对于该如何布阵、如何临场指挥,楚锐的心里是完全没底的。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一切以稳妥为上,所有箭手应该放在土堆后,其他人应该躲在壕沟里,然后左右翼要平衡,两边要前突放上些人,阵地要有纵深,留个预备队什么的,总之要做好持久战、阵地战的准备。 可他身边的人却对此有不同意见。比如刘夔就大大咧咧的说:“摆个赇啊?跟他们打个屁的阵地战?他们有神臂弓,那玩意连盾都射得穿,何况咱们还没有盾。真打阵地战的话,咱们只能蹲在沟里躲着了,那还打个什么劲?要我说,啥招式阵法都用不着,三面摆上人,全把弓弩拿出来,如果他们是被撵过来的,咱们一通激射,然后就扔了弓弩拿斧子冲锋,只有靠近了rou搏才能打垮他们!” “如果他们不是被撵过来的呢?”楚锐始终觉得不妥:“要是他们是排好了阵挪过来的呢?” “我信我哥!”刘夔的回答很实在:“肯定能撵过来。咋?你不信我哥?” “想活命光信你哥恐怕不成,其实我信春哥。”楚锐琢磨半晌,觉得还是听专家的话比较好,这刘夔平日里似乎头脑有些简单,但是战术素养肯定还是不错的,经验也足够丰富,要不当初以治军严厉著称的刘昌祚大帅,也不会对他如此信任。 除了紧张之外,最难熬的事情其实要安抚弟兄们的情绪。蕃坊那边闹得实在太厉害了,到处都在冒烟啊!甚至隐隐约约都能听到打杀声,这让弟兄们个个都望眼欲穿啊! “咱们要等到啥时侯啊?”“咱们先去蕃坊里搞一票成不成?”“咋好事都让周焕去做,咱们在这工地算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以后都不用挖沟了,结果都反了,却还是盯着几条破沟守一上午!”“李玉简怕是不敢来了,不如先让咱们进蕃坊?抄大户这种事,你得让我这样专业的人来才成嘛!” 各种各样的牢sao在流传,楚锐不得不撒开丫子四处乱跑,费劲力气让大伙相信,在这儿守着绝对会比什么“抄大户”要刺激。 很显然,这种鬼话连楚锐自己都不信,好在弟兄们牢sao归牢sao,但还是服从命令的,每个人其实都已经知道,最难的任务在这里。此外就是楚指挥的威望还是足够高的。 难熬的时光终于在正午来临的时侯结束了。就在远处,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在向这边跑来,那些横七竖八的旗帜都表明,来的是禁军。 “跑得很乱!是被撵过来的!”刘夔兴奋地在楚锐身边大叫:“我没说错吧?信我哥就对了,姓那啥春哥算怎么一回事?下命令,快下命令楚指挥!” “准备好鼓!”楚锐的大叫声中,王六郎等几个人拿起了擂鼓用的棒槌。说起来,这些鼓并不是军鼓,早上到工地的时侯,刘夔营里的一个队长记起工地附近有户专门给人舞狮子的人家,征得楚锐同意后,就带人去了那处,把鼓给抄了过来。在这个没有扩音器的时代,这玩意绝对是发布命令,统一步调的利器。 “三百步……两百步……”刘夔死死盯住前方,不停地报着距离。 “弓箭准备!”楚锐暴喝道…… “完了!”奔跑着的李玉简对胜利已经不报任何期望,身后那伙罪卒像疯狗一样在屁股后面追咬着,根本没有留给他任何一点重整队伍的机会!别再提什么神臂弓了,能扔的东西都被士兵们扔得差不多了!他只是跑着,在亲卫的簇拥下随波逐流般奔跑,不知道该做什么,也没法去做什么。 一通鼓声骤然响起在前方,跑得昏天暗地昏头昏脑的李玉简抬头一看,只见百余步外的一溜土堆之上,站立着无数的人!他甚至能看到那些正在向他发出嘲笑,狰狞的嘲笑。 最正中的那个人,很熟悉! “楚锐!”李玉简叫了起来,然后就看见楚锐使用了那个令他觉得无比诡异的姿势,扎马步。 “不好!掉头!掉头!”李玉简声嘶力竭的喊起来,然而哪里能掉头?前后左右的人们还在向前跑着,根本已经不辨东西。 随着楚锐遥遥一指,紧随着的,便是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 “要赢了!”看着一蓬蓬羽箭将最前方的禁军射倒,看着跑过来的禁军又向后掉头从而引发了更大的混乱,楚锐知道,今天必胜无疑。 “冲啊!”在王六郎的鼓声下,罪卒们扔掉了弓弩,抽出利斧,嚎叫着从土堆上蜂拥而下! 于是禁军,就这样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