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想要家 一个想要她
幽冥帝都。 伯邑考张开双臂在床上躺下,人在曹营心在汉,想着如果没什么事就去仙乐皇朝看看,谁知想法还没落地,那边厢黑无常就来报告说欧阳怜喝醉了,没办法,只能先去慰问一下这个姑奶奶再说,不料这一去却让他有些后悔莫及。 赶到的时候,酒瓶一地,欧阳怜看似已有五六分醉意,一见伯邑考,强行拉他坐下,“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又是我爹娘的重生之日,是不是应该陪我喝两杯?” 伯邑考拗不过,端起了酒杯,刚抿了一口,就发现有些不对劲,正要拿开,欧阳怜一托杯底,令他将那有问题的酒尽皆灌进了肚子里,大吃一惊,赶忙起身,欲找个地方给它催吐出来,谁知眼前一阵乱晃,一下栽倒在桌上,迷迷糊糊听到白无常有些担忧的声音:“一杯就醉倒了,娘娘您的药也下得太猛了。” 欧阳怜有些羞涩地道:“不这样我怕留不住他嘛。” 黑白无常相视一笑,将伯邑考扶去了床上,然后退了出去。 伯邑考睡着睡着,忽觉口渴难耐,浑身燥热的难受,打开了眼睛,便看见躺在了身边的欧阳怜,只见她以手支着额头,正千娇百媚地看着自己。 平时没觉得她多有吸引力,此刻却觉得她像一轮闪亮的月亮,让他禁不住想去拥抱,知道是药效发作了,他想逃,翻身而起又重重摔了回去,不由得头冒冷汗,无力地道:“你还真是说到做到啊,这么快就付诸行动了?” 欧阳怜拿玉手抹去他额头上的汗,在他耳旁吐气如兰地问:“你不生气吧?” 伯邑考身子像被闪电击中似得微微一震,呼吸有些急促地问:“我生气你是不是就能罢手?” “不能。”欧阳怜一口回绝,语气有些不悦地道:“你还想把你自己留给莲仙姑娘是不是?可我想,你应该希望她长命万岁才对,既然是这样,你们如何有可能在一起?” 伯邑考被戳中心伤,心灰意冷地闭起了双目。 欧阳怜在他唇上落下轻轻一吻,柔情万状地凝视着他道:“别挣扎了,事实证明我才是你命里注定的这个人,现在我已经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一天早晚会来,你就乖乖接受吧。” 说完,一挥袖,两旁帐幔悠悠飘下,伯邑考一声惊呼,嘴唇再次被封住。 邀月宫。 何仙姑拿着那块令牌沉思良久,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久久徘徊,有了这块令牌,她就可以上天庭一趟,就可以去见想见的那个人,虽然有些冒险,不过值得一试,正要动身,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迅速将令牌藏起,不悦地问:“谁?” 莲仙推门进来,何仙姑一见是她,神色才缓和下来,柔声问:“你不是去陪你父皇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莲仙现在一听到父皇这两个字就寒心,拥住何仙姑,沉默不语。 “怎么了?”何仙姑觉出不对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和娘亲说说。” 莲仙不想透露,以免她难过,何仙姑却非知道不可,握住莲仙的手,玄光一闪,莲仙脑海所想全皆传到了何仙姑脑海里,何仙姑脸色一沉:“你父皇要娶你皇姨?” 松开莲仙,急冲冲往门外走去,莲仙没想到这样也能让何仙姑知道真相,她的法术令她折服,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匆忙追了出去。 她们刚离开,同华上仙即出现了,悄悄进了寢殿,四下查看进入密室的机关。 何仙姑寢殿很大,可摆设却极少,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再无其他,一眼望去,整个屋子显得空荡荡的,这样一来,按理说密室机关好找才对,可同华上仙将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愣是没找到,急得用力一跺脚,“这可怎么办才好?” 谁知歪打正着,眼前突然一晃,脚下一陷,出现一个空洞,整个人迅速掉了下去,狼狈摔在地上,借着火把的光一看,身处之地正是之前呆过的密室。 歇了口气,将四面八方都找了一遍,结果令牌的影子也没看到,不禁有些怀疑是何仙姑拿去了,要么就是掉到别的地方去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不管落在谁的手里都是麻烦,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这个密室像与世隔绝的深山野林一样困住了他,怪只怪他法力尽失,下的来却上不去,只能等何仙姑发现他再说,这段日子一定是他有史以来最煎熬的一段日子。 莲女与第一情深正面对面发呆,各有所思,莲女忽然注意到第一情深瞳孔一亮,转过身,就看到何仙姑与莲仙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容如罩愁云惨雾般立在身后,匆忙起身,心情复杂地喊了句jiejie。 “你是认真的?”何仙姑往前几步,在第一情深面前停下,开门见山地问。 莲女心情更复杂了,何仙姑不来,封后的事可能就那样不了了之,她一来,反而会将假的促成真的了,她也不知她应不应该来。 戏既然已经演到这里,第一情深当然不会让它功亏一篑,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要挺住,起身,与何仙姑冰刀一样的眼神对视:“当然是真的,君无戏言。” 拉过莲女,揽进怀里,狠狠心,又加了一段绝情的话语:“因为你,我一次又一次拒绝她,如今我已经幡然醒悟,我不能为了一个无情之人辜负一个对我痴情了这么多年的姑娘,不值得。” 莲女泪光莹然地看着第一情深,并不是因为被他的这番话感动了,而是在想,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该有多好。 第一情深现在一开口莲仙就觉得心惊胆颤,低声哀求:“父皇,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说娘亲?就算不爱了,也请不要伤害她。” “仙儿,你让他说吧,他隐忍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让他发泄一下了。”何仙姑百味杂陈地看着第一情深,眸子里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柔情和疼惜,“这么多年,你从未向我抱怨过一个字,压抑的太久,性情大变也情有可原,都说出来吧,然后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第一情深真想告诉她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怨言,如果不是病入膏肓,他不会让她看到他这么糟糕的一面,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出口,他能说的都是他最不想说的:“我怕我说多了你下不了台,算了,你走吧,以后我们都不用见面了,还有,我的婚礼你也不用来参加了,免得彼此尴尬。” 何仙姑闻言垂下了眸,有些不是滋味,他现在除了打击她已经不愿意和她说任何话,看来他真是恨毒了她,既然如此,便把该办的事办完尽快离开,自腰间解下一个锦袋,交到莲女手里,“这是皇后的凤印,以后就交给你了,好好协助他,做一代贤后,最后,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完,几不可察叹了口气,步出大殿。 莲女看了看手中的凤印,她从没想过这个东西有一天会落在她的手上,可即使是这样,也开心不起来,毕竟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莲仙久久看着第一情深,欲哭无泪。 “是,都结束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相干。”莲仙失望痛心的目光像利器一样刺穿了第一情深薄弱的心,根本无法正视她,背过身去,高扬起脸庞,竭力控制着即将奔涌出来的泪水,冷硬地道。 或许是他的演技太好,以至于莲仙没能从中发现任何端倪,再次嘶声问:“为什么您坚持了这么多年,就不肯再等等呢?娘亲亲口告诉仙儿,她不会离开您,为什么现在您却要背她而去?” 我也不想这样。第一情深几乎冲口而出,最后以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才隐忍了下来,控制了一下情绪,语气仍难免有些打颤地道:“人留下来,心没有留下来又有什么用?与其如此,倒不如放手。” “如果您真的想清楚了,仙儿无话可说。”莲仙对他和何仙姑能变得和天下正常夫妻一样举案齐眉并不抱多大希望,只不过第一情深一直情深不悔,她自然要跟着他往一块使劲,可如今连当事人都已经放弃,再劝也已枉然,心灰意冷转身出门。 估摸着她走远了,第一情深迅疾松开了莲女,莲女吃痛地往前窜了一步,倒吸了几口凉气,轻轻揉着被捏疼的肩膀,埋怨地道:“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懂不懂怜香惜玉啊你。” 由此可以想象当时第一情深内心有多煎熬,此刻也好不到哪去,头抵在桌上,颓丧不言而喻。 莲女有些于心不忍,犹豫地道:“如果你坚持不下去,现在停止还来得及。” 第一情深没有接话,莲女推了推他,没反应,以为他故意不理她,又用了点力气推,结果才发现他根本是晕过去了,惊呆了一瞬,急忙把他扶上床,给他输送仙法。 莲仙追上何仙姑,何仙姑背对着她立在湖心亭,看不到脸上表情,不过莲仙凭想象还是能猜到她此刻的心境,那应该是如释重负的,一直以来,何仙姑都觉得愧对第一情深的情意,现在见第一情深终于肯放下对她的执念,接受真正属于他命里的那个人,如何能不感到轻松? “仙儿。”何仙姑忽然开口,严肃叮咛:“娘亲还是那句话,无论我和你父皇怎样,你都要一如既往的孝顺他,他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累了。” “仙儿明白,仙儿不会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而怨怪父皇,忘记他从前待仙儿的好。” “你明白就好,你父皇苦了一生,难得他想开了,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们应该替他感到高兴才对。” 想开?这只是她的以为,殊不知第一情深犹在受罪。 “仙儿有一事不明白,为什么父皇要采取这么激烈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 何仙姑转过身,脸上有淡淡的凄迷和哀伤,“都是我伤他太深了,他面对我已经难以心平气和,只能采取这么激烈的方式了。” 莲仙释然了一些,现在她最关心的就是何仙姑的去留问题了,之前何仙姑说不会回到吕洞宾身边,现在情况有变,不知她会不会改变主意,试探地问:“娘亲打算以后怎么办?” 何仙姑迷茫地看着她,“什么怎么办?和以前一样啊,就算我不是仙乐皇朝的皇后了,我还是邀月宫的宫主,又不是无家可归。” “不是,仙儿的意思是……”莲仙欲言又止,何仙姑看着她为难的模样,更疑惑了,“是什么?” 莲仙深吸口气,事已至此,就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不如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来得轻松,“娘亲,请您认真告诉仙儿,我到底是谁的女儿?” 何仙姑本以为这个问题在她醒来后莲仙就会立即向她求证,没想到莲仙会拖延到现在,想必莲仙那时尚有顾虑,应该是想替第一情深留住她,现在见他们没有可能,到了正视这件事的时候了,才不得不提了出来,可回答却是个难办的事,左思右想,始终不知如何开口。 莲仙见她不肯直接回答,已经知道答案了,瞳孔里慢慢凝聚起两颗闪闪的泪珠,“您不用说了,仙儿知道答案了,我到底还在痴心妄想什么? 抬头向天,泪珠顺流直下,“天公爷爷,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仙儿呢?” 何仙姑看莲仙这么难过,心一阵一阵抽痛起来,长久以来的坚持松了一个口子,脱口而出:“仙儿,其实你……” 话未说完,不知从何飞来一把匕首,风驰电掣袭向何仙姑。 何仙姑眼疾手快,带着莲仙往旁边一闪,躲过一劫,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莲仙忽然听到一声奇怪的声音,与此同时,明显感觉到紧紧揽着她的何仙姑的身子剧烈一颤,然后便看见有鲜血自其嘴角涌了出来。 “娘亲!”莲仙一颗心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眼睁睁看着何仙姑软软倒了下去,在她的后心,一个血手印清晰可见,想来是中了隔空掌法。 半空中,一颗蓝色的星星像长了脚似得,攸地跑了。 何仙姑神智尚算清醒,勉强凝聚心力掐算是何人所为,得出结果,露出轻蔑一笑,咬牙切齿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蛇鼠一窝!” 莲仙凄惶地看着她:“娘亲,您在说什么?究竟是何人伤了您?” 何仙姑不答,盘腿而坐,运功疗伤,莲仙警惕地看着四周,为她护法。 稍倾,何仙姑逼出了体内之毒,吐了几口黑血,收了法力。 莲仙一边为她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边追问:“娘亲,到底是谁伤了您,请您务必告诉仙儿。” 何仙姑不欲让她知道太多,以免将火引到她身上,不过她们毕竟是一体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还是要稍加提醒她一些为好,“还记得娘亲和你说过的,不要和天庭那些人打交道,就算是白氏郎,也少惹为妙。” “仙儿也不想的。”莲仙垂下了哀怨的双眸,忽然又惊讶地抬起,“您是说凶手是天庭的人?” “没有,我只是推测,并无证据。”何仙姑违心地说了谎,她不仅知道凶手是谁,还隐约猜出其刺杀她的目的,为了莲仙的安全,她不能让她掺和进来。 莲仙研究起何仙姑背后的手指印,越看越觉得熟悉,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媚三娘,您中的好像是她的”焚心掌“,可是不对呀,媚三娘早就香消玉殒了。” 何仙姑对媚三娘这个人闻所未闻,对她为何参与其中也没有兴趣,她现在只想见到刺杀她的这个人,向她好好讨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