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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无牵无挂 才能独坐花前月下

      神仙就是神仙,无所不能,短短几个小时,婚房就布置好了,联星姐妹大门不出,呆在房间设想她们的婚服样式。

      李斜阳说很久没同白氏郎谈天,要陪他彻夜长谈,其实李斜阳是想分散些白氏郎的注意力,他知道这个夜晚对白氏郎来说是最煎熬的一夜,有他陪着说说话,或许可以减少些痛苦。

      乐小倩觉得烦闷,缠着莲仙去逛夜市,这个夜晚对莲仙来说也是倍感扎心的一夜,心想,出门走走也好,多少能赶走一些愁闷,然白氏郎不允,毕竟夜市人多,怕莲仙有个闪失,他又不便陪同,把她留在家是最好的选择,莲仙不想让他担心,尽管非常想出门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一个人走到一边仰首静静地看着夜空,心绪繁杂。

      白氏郎知道她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之所以想出门只是因为心底烦闷,而他把她圈在身边,虽可以保护她的安全,却无法解她的烦心,想到这,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柔声嘱咐:“在外小心些,早点回来。”

      “放心吧,我们会保护她的。”欧阳怜素喜热闹,说到出门比谁都开心,和乐小倩欢喜地拥着莲仙往门口走去。

      李斜阳无奈摇头,“女人啊,说到逛街,永远热情高涨。”

      白氏郎魂不守舍地坐下,悠悠地道:“如果和爱的人一起,我们也可以。”

      李斜阳咧嘴一笑,言下之意,英雄所见略同。

      “你们可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白氏郎心下道不尽的艳羡,想想又十分自责:“如果知道你们可以这样幸福,我就该把实情早些告诉你们,不教你们苦了这么多日子。”

      “都过去的事了,公子就别放在心上了。”李斜阳心不在焉地摆手道,眼神飘忽了一阵,忽然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有一天,公子发现我也有事情瞒着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这么多年的兄弟,一起走过太多风风雨雨,白氏郎一点也未起疑,只是疑惑地问:“好好的怎么这么问?”

      李斜阳避重就轻有些乱了章法地道:“就像公子一样,隐瞒事实肯定是出于善意的目的,你是真心为我,我也是真心为你,首先你一定要相信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行不行?”

      白氏郎见他说着说着都要哭了,更为疑惑了,“你,你到底想说什么,何不痛痛快快说出来,或许于你而言是件大事,于我而言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呢,说出来吧,心里会好过些。”

      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真是这样我又怎会如此胆战心惊?不能说,至少暂时不能说,打定主意,强颜欢笑道:“没什么,近来总是患得患失,怕自己无意做了什么错事,失去你这个好兄弟。”

      白氏郎白了他一眼,“你真是杞人忧天,放心吧,只要不涉及父母和仙儿,无论你隐瞒我什么,我都不会跟你计较。”

      李斜阳哑然失笑,这个定心丸相当于没吃,如果不是与其身边的人有关,他又何须这样担惊受怕?

      白氏郎见他仍愁眉不展,无奈摇头:“搞不懂你,你如今理应春风得意,为何却要自寻烦恼?如果我们易地而处,我会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只寸步不离地守着爱的那个人,多好,哪有空去想那些还没发生的事。”

      莲仙才刚出门,他就盼着她回来了,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结?欲罢不能。

      伤感的心弦被勾起,满满的离愁别绪,仰天轻叹:“是不是只有无牵无挂,才能独坐这花前月下?”

      “似水红颜惹人恼,心自扰,看破才好。”

      白氏郎再次白了他一眼,“又是从前那套,以前还可以谅解,现在不行,饱汉不知饿汉饥。”

      李斜阳苦笑,没有往下接话。

      再说莲仙她们,一到夜市,乐小倩和欧阳怜就像脱缰的野马似得,快马加鞭奔赴到眼花缭乱的珠钗摊前去了,彻底把答应白氏郎的事忘了个干净,只有第一情深,什么也入不了他眼,眼观六路高度警觉地陪在莲仙身侧,一丝一毫也不敢大意,他这样认真,小心翼翼跟踪在身后不远的沈夜游自然难逃他的眼睛,一想到他的恶行,第一情深便怒火滔天,暗暗盘算着怎样教训教训这个无耻之徒,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抓贼啊”,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影横冲直撞地朝他们这边奔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哭着喊“别打我,别打我,我怕疼”,第一情深想也不想,第一反应就是挡在莲仙身前。

      “是个女孩子!”虽然那个小偷衣着邋遢不堪,但依稀可辨得出是女子装束,眼见抓住她的大汉高扬起了粗壮的右臂,这一巴掌下去那个女子非死即残,莲仙一拈玉指,一道玄光打在那个大汉的手臂上,大汉怪叫一声,松开了手,那个女子失去重心一下子摔倒在地,大汉好些后又待冲过去,女子害怕得将身子蜷成一团,哆嗦着哭喊道:“别打我,我怕疼!”

      “得饶人处且饶人!”第一情深忍不住站出来为之出头,然后从身上取出一锭银子交给大汉,“她只是个弱女子,放过她吧。”

      大汉满意地将银子抛了抛,扬长而去前,从伙计手中将夺回的鸡腿丢到那女子脚下,轻蔑地道:“喏,你的。”

      那个女子也不嫌脏,捡起鸡腿扒开两边乱糟糟的头发就狼吞虎咽起来,莲仙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走近仔细一辨认,惊愕出声:“萤雪jiejie,怎么是你?”

      第一情深闻言认真一瞅,还真的是梅萤雪,不禁好奇地问:“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梅萤雪停止了撕咬,歪着头,抬起呆滞的目光看着两人,口齿不清地问:“你们是谁啊?”

      “装什么糊涂?”第一情深低斥了一句,梅萤雪立时像受惊的白兔似得瑟缩起身子,又是那一句哭喊:“别打我,我怕疼。”

      人群里不知谁低声说了句“我看这人好像是个傻子哎”,第一情深和莲仙对视了一眼,愣在了当场,欧阳怜和乐小倩闻声赶了回来,欧阳怜道:“我们先把她带回去再说。”

      李斜阳还以为白氏郎在这个无望的夜晚情绪会失控,他已经做好了陪他一醉方休的准备,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除了有些魂不守舍外,并未见白氏郎有多伤心欲绝,瞅见他总往门口张望才明白过来,他的心都被担忧两个字占满,根本腾不出心思思考其他。

      白氏郎听到嘈杂声立时起身往门口走去,“她们回来了。”

      看见莲仙好端端站在面前,悬着的心落了地,这才注意到她身旁痴痴呆呆与往昔判若两人的梅萤雪,辨认了半晌才将她认出来,差点惊掉了下巴,“这是怎么回事?”

      欧阳怜带梅萤雪进去沐浴,第一情深接话:“我们也不清楚,那天我们一起找到仙儿后,她便说要回来找你,后来就没见过她了,直到今天在街上撞到她偷人食物,才知道她已经变成了这样。”

      乐小倩同情地道:“看起来是脑袋受伤了,一问三不知。”

      李斜阳猜测道:“八成是遇到仇敌了,瞧她以前做的那些好事。”

      欧阳怜连哄带骗,才令梅萤雪乖乖沐浴更衣,事后梅萤雪要她兑现诺言,弄一桌鸡腿给她,欧阳怜被她缠得没办法,以法术迷晕了她,将她弄上床,才如释重负地出了门,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地向第一情深道:“像个小孩子一样,胡搅蛮缠,不过,她真挺可怜的,浑身到处都是伤,后脑勺也摔破了,鲜血和头发都黏在了一起,怎么梳也梳不开。”

      “她睡了?”

      “嗯,强行让她睡的,否则我哪能出门。”

      莲仙奔波了两天,也有些困意,掩唇打了个呵欠,白氏郎连忙道:“很晚了,大家都累了,先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再坐下来想办法。”

      众人散去,白氏郎纵身上了留仙阁屋顶,凝神往对面看去,不想乐小倩一进门就将窗棂关了起来,白氏郎只来得及看见莲仙抱着双腿坐在床上,模样那么落寞,就没有然后了,不禁扫兴地对李斜阳抱怨道:“你媳妇太不通人情了。”

      李斜阳看了看对面,为之辩解:“天已转凉,她是怕冷着你媳……咳,你那宝贝meimei好吧。”

      顺带夸赞一下自家媳妇,“多善良的姑娘,我喜欢。”

      白氏郎畏冷似得缩了缩肩,撇嘴道:“原来你也有rou麻的时候。”

      “人是会变的,我只是变回了从前的自己,这么多年我都是为报恩而活,如今又多了一样,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从没想过我的人生会遇上这么大一个转折点。”

      “你很幸运,我就没你这么好的福气了。”白氏郎轻叹口气,仰倒在屋顶上,以手为枕,看着澄明的夜空,陷入沉默。

      李斜阳闻言内心痛苦异常,狠狠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以惩罚自己的方式减轻一些内心的愧疚感,他用尽了全力,疼痛传遍整只手臂,却隐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以免惊到白氏郎,恐难自圆其说。

      天亮不知不觉来临,兵荒马乱的一天又开始了。

      联星姐妹在白牡丹的帮助下连夜赶制出了她们和白氏郎的婚服,现在万事俱备,就等拜堂了,一大早,她们就拿着婚服去找白氏郎让他试穿,进院时,但见所有人都围坐在一起,正中一个女子正津津有味啃着鸡腿,菱星看到这个女子居然是那天被她打晕然后推落悬崖的梅萤雪时,大惊失色,手中托着的婚服跌落在地。

      联星快速拾起婚服,紧张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嗔怪地问:“怎么了,跟丢了魂似得?”

      菱星附耳对联星说了几句什么,联星脸色微有些惊慌,这时梅萤雪孩童似得声音响起:“鸡腿好好吃,我还要。”

      联星菱星惊诧地对视了一眼,默默观察了一会,才发现梅萤雪和从前相比大变样,看着她痴痴傻傻的样子,放心了不少,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将婚服递给白氏郎:“太子哥哥,这是你的。”

      “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居然还亲自送来。”乐小倩仍记着菱星昨日侮辱李斜阳之仇,不讨回来恶气难消,

      “我们凡间的规矩,新郎新娘成亲的那一天不宜见面,否则……”

      菱星柳眉倒竖:“否则怎么样?你敢诅咒我们?”

      “我是实话实说,不信你去问问。”

      她们一吵起来就没完没了,白氏郎都有心理阴影了,赶忙将婚服接过来,对联星道:“乐姑娘说的是真的,回去吧。”

      联星顺从地点头,娇羞地低着头提醒道:“吉时就快到了。”

      白氏郎嘴角微微一弯,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我知道了。”

      联星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眼梅萤雪,但见她依旧乐颠颠地啃着鸡腿,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一点也不在乎,看来是真的失去记忆了,失去记忆和真傻还是有区别的,她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善后,防患于未然,当即拖着菱星离开。

      白氏郎双手托着手中的婚服,只觉得它像块烙铁一样烫手,心痛的是想丢却无法丢开。

      莲仙步到他面前,玉手轻轻抚了抚婚服,低如蚊呐地道:“仙儿想看看装心哥哥穿上它的样子。”

      “好。”白氏郎五味杂陈地点了点头,喊了声斜阳,两人一同进房去了。

      欧阳怜一边替梅萤雪擦着油腻的嘴唇一边叹着气道:“祸兮福所倚,如果现在你是清醒着的,看着喜欢的人就要成亲了,得有多伤心啊,现在好了,什么都不用烦恼了。”

      梅萤雪看着她傻傻地笑,“喜欢的人?喜欢的人可以吃么?”

      欧阳怜倒抽口气,大力地戳了戳其的额头,“你真的傻了,就知道吃。”

      梅萤雪嘴一扁,委屈地哭了起来,欧阳怜头疼不已,拿过只鸡腿塞进其嘴里才令其止住哭声,乐小倩见梅萤雪吃的那么欢,打趣道:“两个时辰内,已经第六只了,有一天她清醒过来,发现我们把她喂成了一只猪,会不会恨死我们?”

      欧阳怜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莲仙也忍不住抿唇一笑。

      这时房门大开,一身红装的白氏郎步出房开,褪去白衣,红装的白氏郎更显丰神俊逸,英气逼人,把几个姑娘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就连梅萤雪,也忘了嚼她的鸡腿,目不转睛地呆看着。

      莲仙将白氏郎红装的样子深深地刻印在了脑海里,他们此生的纠缠即将告一段落,余下的日子她只能靠回忆而活。

      “仙儿会永远记住装心哥哥今天的样子。”

      无缘成为你的新娘,只能将你永远放在心上,珍藏,也算一种地久天长。

      白氏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哀伤堵住了喉咙,令他发不出一丁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