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无处不在 好花不常开
天终于在莲仙的殷殷期盼下绽出光亮,一夜也未合眼,仍觉得精神奕奕,这就是期待的魔力。 山上的日出很美,莲仙却无心欣赏,时间一点一点往前走,她的心脏开始悬浮不定,像即将出阁的新嫁娘,紧张又热切地等着新郎的出现。 可直到日上三竿,连白氏郎的影子也没见着,莲仙的一颗心焦灼的像正承受油煎,难受得紧,眼神飘忽不定,双手绞在一起,尖利的指甲嵌进rou里,却一点也没感觉到疼。 欧阳怜见莲仙这样魂不守舍,十分后悔昨日的失言,“闯祸了,怎么办?” 第一情深狐疑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欧阳怜把头勾得低低的,呐呐回答:“就昨天喽,说起白氏郎,我说我们都找到了她,为什么他还没有找来,我一时嘴快,就说白氏郎是不是因为她……所以不在乎她了?然后……” 话未说完,第一情深已经怒气冲冲地冲她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 欧阳怜委屈地哭了,“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们都把希望寄托在今天,以为白氏郎会出现,可是他也不知忙什么去了,到现在也没找来,怎么办?怎么收场?” “还能怎么办?只有让仙儿相信白氏郎不是有意的,才能解开她的心结。”说完,大踏步走向莲仙,紧着帮白氏郎解释:“仙儿,白氏郎是个大忙人,许是有事在身,以致耽搁了。” 掐算了一番,“他现在就在王府,如果你要去找他,我们陪你去。” 弄巧成拙就是这么来的,他的本意是解开莲仙的心结,却无意间将莲仙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莲仙对第一情深的提议欢喜点头,别说见他,哪怕在背后看一眼也令她为之振奋,殊不知迎接她的是一记足以致命的闷棍。 白氏郎此番醉的太厉害了,当第一情深破门而入的时候,他仍沉沉睡着,手还放在联星腰间,倒是联星,惊得坐起身,她没想到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不是白氏郎,而是莲仙,看着莲仙脸上的笑容像枯萎的花儿一样凋谢,忽然觉得结果比预期的还要精彩,只顾着暗喜,一低头,恍然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赶忙拉过被子盖住上身。 第一情深脸色铁青地背过身,要不是不方便,早将白氏郎揪起来暴揍一顿。 欧阳怜惊得嘴巴半天合不起来,“怎么,会这样?” “仙儿,不该回来。”莲仙面如死灰,惨白的双唇哆嗦着吐出几个字,伤心欲绝地转身,踉跄往门口冲,刚要迈出门槛,腹间忽然传来一阵痛意,吃痛地闷哼一声,扶着门框弯下身去。 第一情深和欧阳怜都吓得不轻,奔过去一边一个扶住她,“不要紧吧?” 第一情深再也忍不住了,返身冲到床前,一掀被子,提着白氏郎的衣襟将他揪了起来,愤而高举起了拳头,那一拳头下去必然鼻青脸肿,莲仙心疼大喊:“不要!” 白氏郎听到莲仙惊叫,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因第一情深刚才用力一掀被子,一块白绢飘落到了地上,第一情深看着上面那抹血迹,顿时像油遇着了火,怒意冲天,这回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他,一挥拳,对着白氏郎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不巧的是白氏郎已经醒转,见状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拾起地上的手绢,又看了看床上低着头娇羞不已的联星,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对昨夜的事还有一点印象,他记得明明是和莲仙在一起的,看来是酒后糊涂,把芝麻当成绿豆了,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不说,还让莲仙亲眼目睹这不堪入目的一幕,这比杀了他还来得痛苦十倍,目光凄迷地看向莲仙,手一松,手绢重又飘回地上。 场面安静下去,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好像被定住了一样,目光呆滞,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纹丝不动,不过内心世界却翻江倒海地活跃着。 直到菱星的出现才打破了这一切,她故作奇怪地看着莲仙他们道:“你们怎么都在这?有没有看到我jiejie?” “星儿!”联星低低呼喊,菱星一进门,戏演的十足十,大呼小叫地问:“jiejie,你怎么会躺在太子哥哥床上,还……” 莲仙觉得菱星每一个字都像一个尖细的针扎在她的敏感处,疼得她几乎要大声喊出来,再也待不下去,一阵风似得跑出门。 “小心啊!”白氏郎恐莲仙激动之下遭遇不测,情不自禁大喊出声,正要追出去,被菱星一把拽住,咄咄逼人地问:“这事怎么解决?” “等我回来再说。”白氏郎一把拂开她的手,快速追了出去,欧阳怜和第一情深也马不停蹄跟了去。 菱星也不恼,反正白氏郎也跑不了,转而教联星道:“jiejie,打铁要趁热,我可等着看你怎么收复失地。” 联星抬了抬眼皮,淡淡一笑,胸有成竹。 莲仙浑浑噩噩地往前跑,从狭长的胡同穿出跑到了大街上,恰巧李斜阳纵马疾驰而来,双双大吃一惊,李斜阳紧急勒马,马本能地扬蹄而起,莲仙愣在当场,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幸亏后来冲出的白氏郎一把将她抱走,才幸免了一场灾难。 李斜阳死命拽着马缰,好不容易稳住势,和乐小倩都吓出一身冷汗,喘了口粗气,跳下马背,忍不住数落莲仙:“姑娘玩什么不好,玩命啊你?” 乐小倩轻拧了拧他的胳膊,不悦道:“小jiejie又不是故意的,怎么说话的你!” 白氏郎也跟着围攻李斜阳:“我还没说你呢,这大街上是你骑马的地方么?” 李斜阳甚觉委屈,“我还不是挂念公子你,急着回家么,沿途风景那么好,我都没顾上欣赏。” 白氏郎神情缓和下去,急忙询问莲仙:“仙儿,你还好吧?” 莲仙一脸木然地点头,人多白氏郎有话难开口,道声“我带你去个地方”,一扶莲仙纤腰,施展轻功飞驰而去。 凌霄圣界。 这个地方是天庭的一处禁地,说是禁地,倒不是因为这里关着什么穷凶极恶的猛兽,非但不是猛兽,反而是两位在天庭能够呼风唤雨身份尊贵无比的人物,玉帝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同华上仙,他们受困于此,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小张太子是其中一个,不过个中原因他却不得而知,他在外历练几年,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问父亲和玉帝,无果,又向母亲和王母追问,她们俩是打一个娘胎出来的姐妹,真是姐妹同心,齐皆讳莫如深,如果她们都不肯透露实情,打听也是徒劳,渐渐地也就放弃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父亲和玉帝对此并不介意,在凌霄圣界过得有滋有味,下下棋,养养花,不问世事,比从前还过得惬意潇洒,可他分明感觉到两个家庭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看着相敬如宾,实则已经貌合神离,曾疲于奔命地在他们中间斡旋,可一点效果也没有,眼睁睁看着他们开始了长达几十年分居的日子,既苦恼又无奈。 小张太子进门时,同华上仙和玉帝又在下棋,对,是又,无论他隔多久来探望他们,每回进门看到的必是这一幕,他曾以开玩笑的口吻揶揄他们道:“您二老每天下棋,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就不怕石化了啊?” 言下之意,就是觉得他们无聊头顶,虽说这是神仙们为数不多的娱乐之一,可经常这样下法,再大的兴趣也会消耗个精光,真不知他们哪来的那么多热情,乐此不疲,天界没有黑夜,更不用睡觉,漫漫永生靠这个打发,光想想就不寒而栗。 有时他也会想,或许他们心中也有苦闷,所以借下棋杀个你死我活来发泄一下,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可他们却笑他多心,事后他也觉得真是自己多心了,他们若真觉得苦闷,大可以一走了之,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什么地方他们不是来去自如?一个问号接着一个问号,简直被他们搞得晕头转向,最后索性不发表任何看法想法,置之不理。 恭了恭身,参拜了两位长辈,上前看了棋局两秒就觉得犯晕,赶忙说明了来意,“玉帝叔叔,侄儿来向您借一样法器,请您恩准。” 玉帝头也没抬,“你先等等,待我先将你父亲整趴下再说。” “把我整趴下?”同华上仙嗤之以鼻,“别异想天开了。” 小张太子知道他们一厮杀起来就没完没了,只好在一边等候,一边尝食鲜果一边盯着他们,他怎么都不明白,好好的两个家缘何闹到今日这个地步,这件事一直像块大石压在他心头,说置之不理,谈何容易。 盯着父亲和玉帝看久了,忽然心头一跳,好像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心扉,他几次见莲仙都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一直都想不起来像谁,如今看着玉帝,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的模样神情如出一辙,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手中的香蕉落了地也不知道,魂不守舍地起身向玉帝走去,欲好好看个清楚,谁知一脚踩着香蕉,直接朝棋盘扑了过去。 棋子“哗啦”一声散落得到处都是,玉帝责怪地道:“你这孩子,怎么搞的,明知我就要赢了,来这一出,是不是舍不得让你父亲背我,故意帮他的?” 这是玉帝和同华上仙的约定,谁输了就要背着对方绕圣界一圈,有了赌注,是以他们才有那么大的热情,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不过圣界的日子乏味如水,不找点寄托,日子的确难过。 “不是,您先听我说!”小张太子很急,可是越急越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他根本没有证据,想了想,委婉含蓄地问:“您在凡间可有一颗沧海遗珠?” “什么珠?”玉帝听得一脑门子糊涂,倒是同华上仙,似有所悟,意味深长地咀嚼了一遍“沧海遗珠”四个字,不确定地问儿子:“到底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些,别打哑谜了。” 小张太子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事关重大,牵连甚广,没有证据之前还是暂时守口如瓶的好,打定主意,呐呐说了句:“没什么。” 玉帝扫兴地摇了摇头,“你刚才说要借什么法器来着?” “回望神镜。” 玉帝认真看了他一瞬,“回望神镜可以回望过去,你想回望谁的过去?” 小张太子心思一转,忽然想到既然神镜可以回望过去,何不借它回望玉帝过去,看个究竟,看他和莲仙究竟有没有关系。 玉帝见他不开口,眼珠乱动,轻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呢?神镜不借了。” 小张太子立马急了,不得已撒谎道:“您老面前我怎敢打什么坏主意,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朋友遭人所害,我又没法找到凶手,所以才想借您的神镜一用。” 玉帝没有起疑,却留了一手,亮出神镜,对着神镜一指,又念了句口诀,才将之交给小张太子,“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它会自动回到朕的身边,抓紧啊。” 小张太子暗暗叹息,姜还是老的辣,双手接过,无奈告退。 同华上仙皱眉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这孩子今日有些奇怪,你有没有觉得他说沧海遗珠四个字时眼神很复杂?” “这我倒没注意,皇兄的意思是……” “照我的理解,沧海遗珠是指失散在外的儿女,至于赐儿是不是这个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玉帝龙颜大怒,拍案而起,“你这个儿子真实越来越放肆了,居然怀疑朕在凡间乱来,朕是三界之君,岂会知法犯法?” “我只是猜测,又没说一定是这个意思,你生什么气真是。” 玉帝余怒未消,依旧板着脸,看他这个样子,小张太子的猜测可能落空了。 小张太子带着回望神镜火速回到自己宫中,拿出天心姐妹的簪子摆在桌上,念了口诀,对着簪子一照,神镜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因是两面镜,朝上的那面开始出现画面,天心姐妹死时的情景再现,场面简直惨绝人寰,小张太子和她们素不相识,也不免掬了一把同情之泪,镜头慢慢转到凶手身上,但见她黑巾蒙面,虽然如此,可因为是近距离观看,小张太子还是从她的眼神里将她认了出来,那双眼睛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一直疼爱有加的嫡亲meimei张菱星。 得知凶手是她的那一刻,简直不能置信,半天回不过神,原本还想抓紧时间回望玉帝的过去,结果也给忘之脑后,直到神镜消失,才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该如何向第一情深回复,脑袋一片空白,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