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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先取之 必先予之

      画仙殿。

      联星正端坐二楼悠悠抚琴,见白氏郎进了院来,不动声色,依旧低眸拨弄琴弦,实则她心里很是气恼,她住进来这么久,白氏郎还是头一次登门来看她,她猜也能猜到,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也有她的骄傲,她不是每次都能够做到善解人意的。

      白氏郎静静听她弹完一首曲子,才飞身上了二楼。

      “什么风把太子哥哥吹来了?”联星对着白氏郎永远都是笑靥如花的,然从前的笑容里还夹杂着欢喜和真诚,现在却只剩下淡漠和疏离,原本她胸有成竹,自信自己的柔情婉约可以打动他,令他对自己死心塌地,可结果在比莲仙更胜一筹的情况下,她还是输了,尽管他们的故事现在已经告一段落,但他们带给她的伤害却依然存在,她很难再一如既往心无芥蒂地对待自己曾经最爱的这个人。

      白氏郎也察觉到了她神情里一些细微的变化,他伤了她,不受欢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倒宁愿她平平常常的对自己,这样至少他的心里会好过一点,欠情债比欠赌债苦涩多了,赌债终有一天是可以还得清的,可有些情债是花一生时间也偿还不完的,这种情债好像一把分尸的刀,时刻让人痛不欲生,与其如此,他宁愿选择后者。

      “太子哥哥来这难道是为了来发呆的么?”联星站起身来,白氏郎却丝毫没有察觉,眼神依然空洞地盯着某一处,联星只好出言打趣。

      白氏郎恍然回神,暗忖着该如何开口,刚才一路走来他都在想这个问题,想的头都大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有求于人,尤其是联星姐妹,欠她们越多,面对她们时就越让他不自在,喘不上气,可这种局面他似乎又避无可避,想着为了莲仙,硬着头皮道:“氏郎有事相求。”

      什么都了然于心的滋味并不好受,联星心凉如坠冰窖,脸上却依然泛着笑道:“你说。”

      “可不可以把另一颗留魂珠给我?”

      联星尚未表态,玄光一闪,菱星现身,语气冷硬地道:“可以,那太子哥哥答应我们的事什么时候兑现?”

      联星看向菱星,她回来的还真是及时,有些话她自己不便开口,就指着菱星代她发言了。

      白氏郎一看到菱星,便想起她对莲仙所有的责难,气不打一处来,冷嘲道:“一年之期不是还没到么?你急什么?”

      “白氏郎!”菱星直气得脸色铁青,高扬起玉手欲扇向白氏郎,白氏郎太了解她的脾性,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两人的目光火势熊熊,恨不能将对方燃烧成灰。

      联星见气氛不对,赶忙打圆场:“星儿,不得对太子哥哥无礼!”

      白氏郎甩开了菱星的手,力道有些过大,菱星一下子扑撞在了门框上,额头与门框来了个亲密接触,当即吃痛地叫了起来。

      联星赶忙替她揉着受伤之处,心下哀叹,早知这样,宁愿她不要回来的好,净添乱了。

      白氏郎余怒未消,补了一刀:“你也知道什么是痛么?那仙儿呢?”

      菱星正要还击,被联星抢了先,“太子哥哥先回去吧,等我取来留魂珠再给你送去。”

      菱星哼了一哼:“太迟了!”

      白氏郎和联星不明所以地瞅着她,但见她抚了抚肚子,冷笑道:“之前有人私闯天庭欲盗取留魂珠,为防意外,我已经将它吞进了腹中,要想取出来不是没有办法,太子哥哥知道的,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菱星正得意于自己的棋高一着,白氏郎忽然扭头跃下了楼,且以最快的速度不见踪影,他此举分明是落荒而逃,菱星又羞又怒,暴跳如雷:“白氏郎!”

      粉拳慢慢紧握,好像已经把白氏郎攥在了手心一样,“我有的是办法治你,不信走着瞧!”

      联星也没想到白氏郎的反应这么激烈,不禁用力打了一下菱星的拳头道:“你看,他都把你当成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了,你这骄横的性子再不改改,等哪天真的把他吓的不回头了,可不要后悔。”

      “只要他父亲还在思过天界,我就不信他敢悔婚。”

      联星暗恨她的嚣张,由着她这么下去必然招致祸端,当下苦口婆心提醒道:“兔子急了会咬人,你最该想的是如何收服他的心,而不是与他针锋相对,你也不想把局面弄得不可收拾吧,我们将来是要与他共度一生的,你可别把自己弄成了他的敌人,那就遭了。”

      “从前我也不是这样的啊!”菱星甚觉委屈,将一切都怪罪到莲仙身上,“如果不是那个第一莲仙,我又何至于此?我就是受不了白氏郎对她好嘛!为了她,白氏郎已经无视我们的存在,你看……”

      说着,从怀中掏出那方被白氏郎掩埋的手帕,“jiejie绣这手帕半点也未假手他人,全是你一针一线所绣,可是到头来他说扔就扔了,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联星攥着手帕,笑容慢慢隐没,眸中闪过一阵怒火,这个时候她如果顺着菱星的话说无疑是火上浇油,为不使菱星挑起祸端,故作若无其事的道:“没什么大不了,许是他不喜欢,以后不送就是了,你也别生气了,还是那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菱星撅起嘴:“谁让我是火神呢,控制不住怎么办?我又不像jiejie,是个柔情似水的月神,能换就好了,他呀,明显喜欢你多一些。”

      联星握住她的手,意味深远地道:“因为我懂得拿捏分寸,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菱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呀,有勇无谋。”联星无奈地戳了一下其的额头,“硬碰硬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如果你想和太子哥哥在一起,就要试着收起你浑身的刺,和他认识这么久了你还看不出来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么,什么叫以柔克刚,你真该花些时间好好想想。”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就要变成什么样的女子?菱星本性难改,不屑地撇了撇嘴,关键是,她性格大大咧咧惯了,要她像联星一样安静下来做个淑女,实在是件难事,不过为了收服白氏郎,她决定豁出去一回,“以柔克刚是吧?没问题。”

      白氏郎一溜烟逃出了画仙殿,直到停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这般抗拒与她们姐妹成亲,可现在情况明摆在那,如果他不接受成亲,莲仙要的那颗留魂珠根本就不可能得到,这真是件令人头疼的两难题,往仙灵居而去的路上他的双腿都是有气无力的。

      “公子!”李斜阳忽然闪现,“我在原地以仙法又创了座镇妖塔,我们现在可以出发去捉拿那些放走的妖怪了。”

      这一行,没有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可别说一年半载,就是一分一秒白氏郎也不想离开,可事是他惹出来的,让李斜阳一人收拾也太说不过去,正不知如何是好,将他心思掌握的一清二楚的李斜阳开口道:“我和公子双剑合璧惯了,一人上路会很寂寞的,公子若是想家,大可以十天半个月回来看看,反正无论身在何地,一眨眼的功夫也就到了。”

      换做以前,白氏郎绝无二话,不过今夕非比往日,他的态度自然也有所不同,“我不放心仙儿,你也知道,她的腿伤还没好,现在正是她休养的关键时期,我不希望有任何差池。”

      李斜阳不由得脱口而出:“你呆在这她才会有差池呢。”

      白氏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话外之音,脑海蹦出一事,“有个疑问埋藏在心里很久了,一直也没顾得上去查,等把这件事弄清楚后再动身不迟。”

      “什么事?”

      “你往天庭一趟,想方法弄到仙籍名册,查看清楚菱星是不是隶属火神一籍,我怀疑那天我们遇到的火球和她有关。”

      “这个……”李斜阳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目光躲躲闪闪,这叫白氏郎很难不看出端倪,“只是看一眼仙籍,不会杀头的,你为难什么?还是,你已经看过,知道结果了?”

      李斜阳干笑了笑,白氏郎脸色迅疾一沉,严声问:“是,还是不是?”

      李斜阳知道瞒不过去,头颓然低下,“是。”

      白氏郎一掌拍在石桌上,石桌瞬时裂了个缝,只听他痛心疾首地道:“果然是她,想不到她是这样工于心计的女子,枉你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最后还会被她算计的毫无招架之力,真是无能。”

      “所以人家说爱之适以害之,是有道理的,女子皆善妒,她见公子这么宠爱莲仙姑娘,才会做出这么多疯狂的事来,认真说起来,这,也不单单是她一人的错,对吧?”李斜阳尽量以中间人的身份看待这件事,一味添油加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白氏郎不予苟同,目光如利剑一般刺向李斜阳,李斜阳还想再安抚他几句的意图被迫终止。

      月罗国。

      侍卫们将剑抽出,李吟潇看着楚珊瑚像一朵被折断的鲜花猝然倒在自己脚下,心在那一瞬间疼的无以复加,匆忙扶起她,摇撼着她的肩膀急喊道:“我还有话问你,你别死啊!”

      李天师探了探楚珊瑚的鼻息,确认她已经气绝,无声冷笑了笑,立于李吟潇身后,悄悄取出了李吟潇体内的失魂珠,他要让李吟潇备尝失去挚爱的痛苦,继而达到颠覆月罗国,取而代之的目的,他的野心膨胀的越来越厉害了。

      李吟潇一下子恢复了记忆,看着楚珊瑚不明就里死在了自己怀里,痛苦非常,不敢置信的一个劲地摇头道:“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这样?太医,太医!”

      手忙脚乱地将楚珊瑚弄进了内室,李天师环着手臂立于一旁冷眼看着他折腾,古清菡扶着受伤的肩膀,艰难走到李天师面前,压低声音问:“她已经死了,你的复仇该适可而止了吧?”

      李天师一挥袖,在场之人全皆被定住,失去了意识,这才放心地道:“还早着呢,我的计划可是一箭双雕。”

      “你答应过我不伤害他的!”古清菡一激动,肩膀又隐隐作痛起来,深拧着眉道:“你说过助我成为他的皇后,和他永远在一起,你想食言?”

      “没有他,还有我嘛,做我的皇后也是一样的。”李天师轻佻地以手勾了勾她的下颌,古清菡愤怒地将他的手打开,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古清菡赶忙与之保持距离。

      老太后由人搀扶着风风火火赶了来,古清菡迎了过去,这时一群太医也赶到了,众人蜂拥似得进了寢殿。

      楚珊瑚惨白着脸躺在床上,一身黄衣变成了红衣,鲜血泼墨般染的到处都是,触目惊心,李吟潇扑在她的身旁,泣不成声。

      本来老太后大宴宾客后有些累便早早睡下了,忽闻楚珊瑚在太子新房闹事,着实吓了一跳,马不停蹄赶了来,如今见她这样,也分不清是悲痛多些还是如释重负多些。

      太医跪在床边为楚珊瑚诊脉,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齐皆跪倒,灰着脸道:“万岁爷节哀!”

      李吟潇慢慢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摇摇晃晃地起身,将身上的喜服扒下,悲痛问:“皇奶奶,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么?为什么我只睡了一觉,什么都变了?”

      老太后紧紧抓着李吟潇双手,竭力安抚他的情绪,“潇儿,你冷静下来听哀家说,那天商量好你和珊瑚的婚礼哀家走了以后,你突然吐血陷入了昏迷,群医束手无策,李天师说冲喜可以让你醒转,所以哀家……”

      李吟潇激动地喊了起来:“就算是冲喜,为什么不是珊瑚?除了她,我不要娶任何女人!”

      古清菡委屈地跑了出去,老太后顾不上安抚她,下令其他人都退下,这才为难万般地对李吟潇道:“哀家突然改变主意,是有原因的,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珊瑚,珊瑚她其实不是人,是一只百灵鸟啊!”

      李吟潇惊了一惊,怎么会被拆穿的?

      “她单纯善良,就算她是异类,潇儿也喜欢她。”

      “可是李天师说你们命格不符,你也看到了,你们在一起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老太后话未说完,李吟潇忽然拔出挂在床头的宝剑冲出门去。

      老太后大惊失色,“潇儿,你干什么?”

      李吟潇直冲李天师而去,扬剑怒指着他,厉斥道:“什么命格不符?一派胡言,如果不是你,事情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我要你替珊瑚偿命!”

      说完,挺剑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