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的缘 长恨千年
“情深哥哥,欧阳jiejie,进来坐啊。”莲仙招呼道。 第一情深看着莲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依然不避讳地由着白氏郎握着她的手,不禁吃味不已,同样是哥哥,这待遇怎么差这么大?看来在她心里,白氏郎永远都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欧阳怜用手肘推了推第一情深,第一情深始才回过神,走近床沿,故意紧盯着莲仙与白氏郎紧握着的手。 莲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吸口气,迅疾抽回手来,脸烫如红纸,只好将头勾低,问:“情深哥哥这两天是不是一直待在仙乐山庄?天心天雪她们有没有回来过?” 一听天心天雪的名字,第一情深一口痰往上涌,被自己的痰呛得猛咳了起来,白氏郎的神情也跟着不自然起来,第一情深未免莲仙起疑,强颜笑道:“没有,她们还没回来,这两个贪玩鬼,一定是又跑到哪玩去了。” “就算是这样,可从前只要仙儿呼唤她们,她们便会立即现身相见,可是今天仙儿呼唤了她们好久,也不见她们踪影,我担心……”恐一语成谶,及时打住。 莲仙说话时,白氏郎若无其事地转身来到窗口,面朝窗外,以身子挡着,指间幻出一抹白光,随后一蓝一粉两只蝴蝶闪现,动了动手势,示意它们进屋。 莲女率先发现这两只蝴蝶,“哎,这不是她们么?” 莲仙脸上的忧愁一扫而光,期待地等着它们变出人形,可是它们只是在她眼前翩翩飞舞,再无其他动静,莲仙的秀眉不禁又皱了起来,奇怪道:“你们怎么了?别玩了,仙儿有话要问你们。” 第一情深与白氏郎对视了一眼,第一情深从前也想过以这个方法来瞒天过海,但只稍加考虑便放弃了,变出两只蝴蝶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可要让它们扮演天心天雪二人的角色却千难万难,要它们永远装聋作哑也瞒不过莲仙,天心天雪于莲仙并非是可有可无的跟班,她们是她的姐妹,如果她们一直不现身见她,一定会引起莲仙的怀疑,不过事已至此,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她们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不想见人,你要问她们什么我都清楚,放心吧,有十二花使监国,不会有事的,你只管安心养好你的腿伤,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早点回去,嗯?” 莲仙觉得他的解释有些牵强,却没有多说什么,她想,好在天心她们已经性命无虞的回来了,迟早都会给她一个说法。 白氏郎与第一情深见莲仙的神情轻松下去,稍松了口气,虽然以后她依旧会知道真相,但能让她晚一些痛苦也是好的。 莲女忽然问:“说到仙儿的腿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氏郎明知凶手是菱星,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说来说去还是四个字,投鼠忌器,他觉得自己真的活的很悲剧,很压抑。 莲仙不知道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为了不令他为难,她决定隐瞒下去,留待自己解决,“那些百姓误会仙儿是蛇妖。” “所以他们就把你打成这样?也太凶残了点吧?” 第一情深忧心地道:“仙儿,自从来到此地后,你的苦难就没有断过,依我看,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欧阳怜嘟起了嘴,正要插话,莲仙恰好开口:“情深哥哥你知道的,留魂珠还差一颗。” 莲女以余光瞅了眼白氏郎,她觉得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做些什么,“留魂珠在遥遥的九重天上,凭我们之力是痴心妄想的,除非,有人肯帮我们。”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白氏郎身上,白氏郎与莲仙又是一阵伤感的对视,莲女心一横,转身立于二人中间,她知道她没有资格让白氏郎按照她的想法去做,但她已经没有办法,她闯过天庭,还差点丢了性命,最后都无功而返,她只能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白氏郎身上,“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皇姨,你不要这样!”莲仙带着泣音喊道,仙儿不要他娶别人,这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亏得及时止住,否则场面一定会变得很尴尬,不过如果白氏郎听到她的这句话,或许会拒婚到底也未可知,然而他到底什么也没有听到,他只知道,她非常需要一颗留魂珠,如果她不愿嫁给陶朱的话,那这颗留魂珠只能以他的婚姻来换取了,他不想这么做,可是他又能奈何? 转身,脚步沉重地往门口走去。 “哎,你……” “他已经答应了。”第一情深语气沉缓地道,看着白氏郎那样落寞地离开,他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仇视了他这么多年,想不到最后他们竟然变成了同病相怜。 “装心哥哥!”莲仙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仿佛只要白氏郎踏出了那道门,就再也看不到他了似得,事实是白氏郎一旦跨出了这道门槛,他们俩虽然不至于至此不见,但能相见的日子必然寥寥无几,很快进入倒数期,她舍不得,但是她不能说出口,因为这不仅仅只关系到自己,还关系到白氏郎父母能不能团聚,情绪一旦平复下来又跌回现实世界,顾虑,是他们这一生都逃不开解不掉的枷锁。 “仙儿,我自有分寸。”再难过这一天迟早还是会来,值得欣慰的是他还可以因此帮到她,不幸中之幸,挺了挺身子,头也不回地出门。 长安。风沙寨。 这次沈夜游他们要杀的是一个恶贯满盈的寨主,名曰常顶天。 冷焰不厌其烦道:“这个常顶天多年来杀人劫财,无恶不作,阎王爷不收他,我们可不能放过他,他应该不会那么巧也有什么不治之症吧,这次你一定要亲手削去他的首级,听到没有?为了防止你临阵脱逃,我们一起进去。” 沈夜游听着她连珠带炮地说完,紧了紧手中剑,闪身进寨,速战速决,就可以休息一阵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想法。 常顶天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粗犷得很,此时他正一只脚踩在凳上大口吃rou,大口灌酒,状甚快活,沈夜游与冷焰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沈夜游正要动手,门忽然一开,进来一个八九岁的女孩,沈夜游一惊,赶忙运起隐身术。 常顶天赶忙把踩在凳上的脚拿下来,挺直腰板,背着双手,故作斯文人的模样问:“妮妮,今天教书先生教了你几个字啊?” 小女孩仰起稚嫩的脸庞哀求道:“阿爹,我们把教书先生放了吧,他好害怕。” 常顶天虎眼一瞪,旧态复萌:“那怎么行?老子把他劫上山来是为了让他教你识字的,他这辈子都休想回去了。” 小女孩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娇嚷道:“爹,教书先生他吓得吃不下饭,他会饿死的,我求您放了他吧!” “我说不行就不行,放走这个还要去劫另一个,这不是没事找事?” “爹,女儿不要识字了,只求您放过他!” 常顶天恼羞成怒:“死丫头,你再说下去,老子杀了他你信不信!” 小女孩吓得缩着肩膀再不敢做声,常顶天见状缓和了脸色,安抚道:“爹和你开玩笑的,哪能真杀他呢,杀了他,谁教你识字?” “爹,他不吃饭怎么办?” “你去告诉他,如果他教书教的好的话,我就会考虑放了他,他保证有胃口了。” “真的,爹,谢谢你!”小女孩转身欢天喜地地跑出了门。 冷焰拿手指戳了戳沈夜游肩膀,“看够了没?还不动手?” 沈夜游幽幽地道:“他虽然不是一个好人,但却是一个好父亲。” “怎么,你又想手下留情?”冷焰的语气陡变,双目眯成一条缝,掌心凝力,猛然一掌拍在常顶天天灵盖上,沈夜游想要阻拦,已是不及。 常顶天闷哼一声,缓缓坐在了板凳上。 “爹,女儿刚才忘了跟您说晚安了……”小女孩忽然从半开的门里探出了半个身子。 常顶天一动不动地坐着,就在这时几道鲜血自他的头发里溢了出来,慢慢模糊了半张脸,极是瘆人。 “阿爹!”小女孩撕心裂肺地哀叫一声,倚着门框晕倒了过去。 沈夜游刚要过去看看,冷焰拉过他闪身出了山寨。 沈夜游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不走了,深幽地问:“你不觉得那个小女孩很可怜么?” 冷焰刚要开口,沈夜游又道:“我记得你爹娘被人杀害时,你也哭得和她一样凄惨。” 冷焰在月色照映下的脸变得惨白了起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夜游知道自己戳到她的痛处了,但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推己及人,祖师婆婆说过,恶人也有家人,他们或许会为了家人改过自新也未可知,在杀他们之前,可以先示警告,以观后效,如若执迷不悟,再杀不迟,对你的父亲也是如此,只是他的运气不太好,碰上了真的恶人,否则,一切可能都将改写,多相似的两个场景,多希望能有两个不同的结果,可惜……” 泪水渐渐爬满冷焰脸庞,沈夜游的话无疑扎到了她的心窝处,无论自己的父亲再不好,为人子女的都不希望他死,她哭了,自从她父亲死后她大哭一场后就再也没有哭过,她将所有的痛苦都化作对恶人的憎恨,可是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在时间的潜移默化下,她已经变得和他们一样,百年前有人毁了她的一生,今天她也毁了另一个女孩的一生,若非经过这件事,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看清楚自己的罪恶。 “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冷焰扎进沈夜游怀抱,沈夜游本想挣脱,奈何她抱得死紧,挣脱不得,只好由她去了。 月罗国。 楚珊瑚使出所有的力量往宫外飞去,只有那里才让她感到安全,也不知飞了多久,力气殆尽,像断线的纸鸢一般坠落在郊外的草丛里。 等她缓过劲来,能够化成人形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个时候,李吟潇与古清菡的婚礼只怕已经结束,可是她什么也顾不得去想,又按原路回去。 在李吟潇寢殿屋顶现身,揭开两片瓦往里窥看,令楚珊瑚感到万分惊喜的是,李吟潇已经醒了过来,令她万分难过的是,此时他正笑意吟吟地和古清菡喝着交杯酒。 “想不到你为了他,连死都不怕,还敢回来,只可惜,你再深情都没有用了,怎么样,这种被人遗弃的滋味不好受吧?”李天师在楚珊瑚身旁现出身形,楚珊瑚仇视地瞪着他,“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他根本不会遗弃我,你以这种手段拆散我们,就算你赢了,也毫无意义。” “我不在乎有没有意义,我只在乎你会不会痛苦。”忽又变换了一种语气,得意地调侃道:“还不走?人家马上就要洞房了,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观看?” “你无耻!”楚珊瑚啐了一声,飞身下楼。 “有刺客,抓住她!”李天师跟着跃下楼,厉声喊了一句,但见四面八方的侍卫齐皆冲过来围住了楚珊瑚,楚珊瑚亮出兵器,与他们斗在一起。 李吟潇听到打斗声,站起身要出去看看,古清菡知道一定是楚珊瑚回来了,借口说怕打斗时有所误伤,拦住李吟潇不让他出去,李吟潇却执拗地开了门。 “吟潇!”楚珊瑚一见他,急忙欲朝他奔去,奈何阻拦的人太多,根本分身不得。 李吟潇向李天师问道:“她是谁啊?来这做什么?” “她?”李天师挑了挑眉,蔑视地道:“她是一个不知好歹的贱人,她一心妄想做太子妃,这不,听说你们成亲了,就杀到皇宫里来了,你说她是不是找死?” “大内高手如云,你打不过她们的,你快走吧!”李吟潇虽然失却了记忆,可善良本性依旧,焦急地冲楚珊瑚喊道。 “要走我们一起走!”急中生智,一挥袖,袖中洒出一道白色香粉,一些中招的侍卫纷纷软软地倒了下去。 古清菡见楚珊瑚奔李吟潇而来,哀求地朝她喊道:“jiejie,我已经嫁给了他,他就是我的丈夫,求你别带他走!” “你让开!”楚珊瑚一急,一掌推向古清菡,古清菡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吐了滩血。 “清菡!”李吟潇心疼地扶起古清菡,冷声冲楚珊瑚质问道:“你怎么可以出手伤人呢?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吟潇,我,我无意伤她的,我只是想带你走,你知不知道,我们曾经是一对挚爱的恋人,你说过,要永远和我……” 话未说完,忽觉腹部剜心般一疼,身后三把利剑同时刺进她的腹部。 李吟潇目瞪如铜铃地看着楚珊瑚嘴角汩汩地淌血,听着她喘着粗气说着“你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你不能食言”,李吟潇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放开古清菡,朝楚珊瑚走去,可楚珊瑚早已精疲力尽,一把倒在了他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