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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亡命天涯 不如各自为家

      由于天气太过炎热,陶朱与惠仁两人合计,一人出钱一人出力,在人群来往多的地方搭起了一个凉棚,免费为百姓发放清凉解暑的青草茶,消息一出,人群蜂拥而至,大排长龙。

      轮到一个蓬头垢面浑身邋遢的乞丐时,许是因自己尴尬的身份显得异常局促,不等侍卫将茶碗递过来便急忙伸双手过去接,指甲里一些白色粉末瞬时掉进了茶桶里,低眸瞟了一眼,端过茶碗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侍卫们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注意到茶桶里有何异常,照旧为后来络绎不绝的的百姓一大勺一大勺舀着青草茶。

      家丁为白氏郎与莲仙撑着伞出了府门,白氏郎挑人多的地方走,来往的行人齐皆神色莫测地瞅着他们,莲仙非常紧张,将脸埋进白氏郎胸膛,白氏郎宽慰她道:“别担心,有装心哥哥在,不会有事的。”

      联星犹在街上为人看诊,倦怠的双目在看到白氏郎与莲仙的那一刻霍然有神了起来,眼睁睁看着白氏郎抱着莲仙众目睽睽之下走向陶朱命人搭建的凉棚,猜不透白氏郎要做什么,心如火焚,为人诊脉的手不自禁地往下压,直到病人喊疼,才匆忙松手,不怪她会失态,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在看到自己爱的人当着自己的面抱着另外一个女子大庭广众之下招摇过市能无动于衷。

      这一刻,联星觉得自己颜面尽失,那些病人也纷纷替她鸣不平,三姑六婆,议声鼎沸:“你们知不知道,王爷抱着的那个女子就是蛇妖哎!”

      “小点声,蛇妖可是会吃人的,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真是不简单,连王爷都被她支使得团团转,这哪是蛇妖,我看是狐精。”

      “真不知王爷怎么想的,已经有一个这么温柔贤淑的王妃了,竟然还……”

      “王爷一世英名都毁在这个妖女身上了,王妃,您该管管了!”

      “你叫王妃跟妖女斗,那不是羊入虎口?”

      联星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有些头疼,抬手示意她们安静下来,不过她们的话她倒是有听进心里去,对白氏郎和莲仙她的确不能再听之任之下去,必须采取行动了。

      另一边,陶朱远远看见白氏郎抱着莲仙而来,起身让出自己的太师椅,白氏郎放下莲仙,莲仙看着台下一众紧剜着自己片刻不离的目光如坐针毡,白氏郎轻拍了拍她手背,示意她安下心来。

      陶朱端了碗青草茶递给莲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莲仙不知如何开口,以饮茶来掩饰自己的心慌。

      白氏郎严峻的目光往台下一扫,看着台下一片惧怕的眼神,心知自己如果以势凌人的话结果只会适得其反,卸下兴师问罪的念头,决意以理服人:“你们其实根本无需害怕,仙儿她虽然会些玄门法术,但她的的确确不是蛇妖,仙儿的娘亲是这世间的莲神,也就是说仙儿是一朵圣洁的莲花托生,以上所说一字不假,但有一字虚言,本王甘遭五雷轰顶,尸骨无存。”

      莲仙惊悸地抓住白氏郎的胳膊,含泪摇头:“装心哥哥,别这么说自己。”

      “既然我说的是实话,自不必担心应誓。”移目看向台下,“就看你们相不相信了。”

      陶朱与惠仁面面相觑,轻声询问白氏郎到底怎么回事,白氏郎现下根本没有心思解释,推说回去以后再说。

      台下众人对白氏郎的解释半信半疑,交头接耳一番后,先前那个张屠夫带头表达想法:“王爷,不是我们不相信您,有句话说眼见为实,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了事情还能有假?”

      白氏郎刚要开口,联星食指一指,一记银絮闪进一中年男子体内,随即这名男子像打了鸡血似得活跃起来:“我们亲眼所见有什么用,要王爷亲眼所见才行嘛,王爷如此笃定说这个女子不是蛇妖,看来王爷至今仍被蒙在鼓里,埃,听说雄黄能令蛇妖现出原形,还不快去取雄黄来,如果事实俱在,王爷也就不好包庇这只蛇妖了,大家说对不对?王爷,如果最后证明我们没错,那就请您做主,将这只蛇妖关进镇妖塔,并且严禁她永世不得出塔一步!”

      白氏郎本想为莲仙讨回一个公道,谁知最后反被摆了一道,又急又气,看情形莲仙服食雄黄势在必行,虽说她并非是真的蛇妖,但她体内确有蛇丹,难保服下雄黄后不现出蛇形,正苦思对策之际,身后,莲仙秀眉一蹙,握碗的手无力一松,茶碗“啪”一声摔了个粉碎。

      白氏郎刚开始以为莲仙受不住那个中年男子的威胁而吓得惊慌失措,细观又觉不对,莲仙一只手紧抓腹部,神情看起来异常痛苦。

      白氏郎与陶朱以及惠仁几乎同时惊问:“仙儿(莲仙姑娘),你怎么了?”

      话刚落音,台下忽然sao动起来,断断续续传出呼痛声,一大片人按着肚子蹲下身去。

      白氏郎一连为好几个人把了会脉,犀利的目光投在了青草茶茶桶上,舀了口茶尝了尝,忽然厉声喝问道:“这茶里为何会有泻药的味道?”

      负责为众人舀茶的两名侍卫闻言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下,“奴才什么也不知道,王爷明察啊!”

      “泻药?不可能吧?”惠仁狐疑地舀了口茶试了试味道,随即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陶朱,“怎么会这样?”

      陶朱也是一脑门子糊涂,懊恼地道:“我也不清楚啊,如今好心反倒办坏事了!”

      天庭。

      菱星一上天就往思过天界赶,不料迎面撞上了她的侍女传音,传音拉住她,低声问:“公主,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王母发现了,很难交代的!”

      “有我扛着,你怕什么?别挡着路,我有急事要办!”走了几步,似想起什么,又转回身来,眯缝着双眼盯着传音。

      “公,公主,你要干什么?”

      菱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求你帮件小忙而已。”

      思过天界。

      “义父,您找我?”李斜阳单膝一跪,吕洞宾匆忙扶他起身,顾不上叙旧,着急地问:“最近你和氏郎不在一起?”

      李斜阳以为吕洞宾弦外有话,沉吟着道:“嗯,是,义父,怎么了?”

      “龙儿将他和莲仙的事向菱星公主和盘托出,菱星公主显然不信,她打算以滴血验亲的方式一辨真伪。”

      “随她吧,莲仙姑娘的血与义父的血能够相融,这已经说明了问题,任她再验个几千遍,结果也还是一样。”

      吕洞宾微偏着头目光百味杂陈地看了李斜阳一瞬,这些年他性格果敢了不少,第一次见他时他身上的青涩稚气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找不到一丝存在过的痕迹,有时他也会想,究竟斜阳碰到他们父子是幸还是不幸,他们父子给了他第二次人生,可是这一次却并不比上一次来的轻松,不过是将他从一个炼狱又扯到另一个炼狱,他看似如鱼得水,可吕洞宾却看到他内心鸿沟一样的压抑,也是,他背负着他们所有人的七情六欲,又怎会不感到压抑?

      “义父,在想什么?”李斜阳打断了吕洞宾的思路,长呼了口气,接着说:“其实这一天早点到来也好,省得左瞒右瞒了,您说是不是?”

      吕洞宾忽然来了一句:“斜阳,这些年辛苦你了。”

      “没有,不辛苦。”李斜阳的反应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反常,像受到惊吓似得连连摆手,不自然地道:“辛苦的人是公子,不是我,不是。”

      “你何须……”吕洞宾还想说什么,但见李斜阳神色一凛,回眸一看,菱星已经来到身后,不得已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彼此见过礼后,菱星一挥广袖,幻出一碗清水,一把匕首,“伯父,请。”

      吕洞宾盯着匕首看了一秒,才拿起它划破食指滴了滴鲜血滴于清水中。

      菱星掏出小葫芦,将盛在里面的鲜血倒出。

      三人秉息凝神静待结果,这期间,菱星拿眼偷偷观察吕李二人的表情,只见他们一脸泰然,一丝异样也遍寻不着,心下不禁暗忖,白氏郎与莲仙有血缘关系看来是真的,猜测间,但见碗里的俩股血液慢慢尝试着接触,最后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菱星脸色怪异地抬眸,正好瞧见吕李二人如释重负地舒气,她刚要自袖中掏出什么东西,李斜阳语气轻快地开口:“公主,验你也验过了,事实你也看到了,不知你还有什么……”

      菱星自袖中又掏出一个小瓷瓶,高举在二人面前。

      “这是……”

      这个弯拐得有点突然,吕洞宾与李斜阳神色双双一沉。

      “碗里的是本宫的婢女传音的鲜血,这里装的,才是第一莲仙的鲜血。”语气冷意冰冰,一扬手,将手中的小瓷瓶往外丢去。

      “喂……”

      菱星斜睨了一眼李斜阳,哼声道:“已经不用验了,丢去有什么打紧?你们也看到了,滴血验亲一说实不足为信,第一莲仙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吕氏血脉还尚未可知呢!”

      吕洞宾与李斜阳脸上风云变幻,李斜阳干笑了笑,语气略带不善:“公主真是冰雪聪明,还欠公主一句谢谢,要不是你,我和义父还得被这个迷信坑蒙一世呢!”

      菱星不甘示弱:“哪轮得到你谢我?应该谢我的人是太子哥哥吧,如果太子哥哥知道这个消息,恐怕会开心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李斜阳目光如钩地直视着她,“听公主的语气就是不希望有这一天了?”

      菱星心直口快,“是又如何?你能容许被人横刀夺爱么?”

      李斜阳探着口风:“如今公主又有何打算?”

      “暂时还没想到。”

      迫于形势,李斜阳唯有和稀泥了事,“在下有一问不解,这件事验不验出个子丑寅卯真的有那么重要?当然,我不知道继续验下去结果会如何,但我知道,如果莲仙姑娘真的不是义父的女儿,一切都将改写,你想过没有?”

      “难道你要我就此作罢,将错就错?”

      李斜阳内心痛苦不堪,他不是不想给白氏郎与莲仙一个破镜重圆的机会,只是他不能,在强权面前,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地面微不足道任人践踏的几只蚂蚁,随时有可能被人一脚送进地狱,他可以不求生,可是他无法看着自己爱的人齐皆殒命,所以就算千夫所指他也只能一往无前了,当下启唇看起绝情实则痛彻心扉地吐出四个字:“有何不可?”

      “伯父呢?难道您也不想把事情弄个一清二楚?”菱星好奇探究的目光转向吕洞宾,李斜阳闻言目光瞬间移位,隐隐泛光的双瞳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吕洞宾,眸中填满千言万语。

      吕洞宾在旁观听这么久,当然明白李斜阳所想,作为父亲,他第一考虑的是儿子的幸福然后才是自己,遗憾的是,最后他和李斜阳一样,有心无力,他不是舍不得牺牲自己,只不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担心的是就算白氏郎与莲仙能在一起,也无法安然终老,与其亡命天涯,不如各自为家。

      忍痛答话,“事已至此,何苦节外生枝?继续折腾下去,对谁都没有益处,不如到此为止,吕氏独生一子,多了个女儿,是件莫大的好事。”

      “难道您不替太子哥哥和那个第一莲仙感到委屈?”

      这一句话无疑是在伤口上添盐,吕洞宾心下一揪,叹了叹气幽幽道:“姻缘天注定,这一生,他们俩只修足了做兄妹的缘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菱星把头绪梳理了一遍,觉得他们的建议未尝不可,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今天的事一个字都不能向太子哥哥透露,期限是永生永世,你们能答应么?”

      吕洞宾与李斜阳对视一瞬,迫不得已点了点头。

      菱星抓住机会,趁热打铁,“有句话叫夜长梦多,太子哥哥和第一莲仙继续这样形影不离的待在一起,迟早会引起轩然大波,该怎么做,李斜阳,你比我清楚吧?”

      李斜阳双眸暗沉,咬牙应道:“我明白。”

      “七天,七天后我不要在太子哥哥身边看到她,就这么决定了,不要让我失望。”不等李斜阳再说什么,闪身离开。

      李斜阳倒背在身后的双手死死握紧了手中玉笛,失去神采的目光充满寒冷以及绝望,“她只需一句话,就可以令他人含恨终身,固然可恨,更可恨的是,我不仅不能阻止,还要助纣为虐,我真是禽兽不如!”

      “不要这样说自己!”吕洞宾激动地按住李斜阳肩膀,安抚地揉着:“这不是你的错,别瞎责怪自己。”

      “那是谁的错?”李斜阳无力地瘫坐下去,“义父,你知道么,我真的好累,真的好累。”

      “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些年要不是有你,我早已撑不下去。”顿了顿,忽地加重了语气:“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继续坚持下去,不然我们这些年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李斜阳有所触动,半晌,缓缓抬起无神的双眸,轻点了点头。

      “龙儿心地仁厚,如果换他掌管三界,到时一定会有一番新的景象。”安慰地轻拍了拍李斜阳手背,“有些事才刚刚开始,假以时日,或许会有转机也未可知。”

      吕洞宾弦外有音,李斜阳有所领悟,暗淡的双眸逐渐恢复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