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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爱 只是怕伤害

      思过天界。

      菱星欠身一礼:“星儿见过吕伯父!”

      吕洞宾自佛经中抬起头来,赶忙起身,“公主怎么来了?快请坐。”

      菱星在棋盘前坐下,吕洞宾随之,菱星以白棋先落子,吕洞宾以黒棋对之,两人一边对弈一边闲话家常,看似闲话家常,背后实则硝烟滚滚。

      “公主驾到可是有事赐教?”吕洞宾一边落子一边笑着问,脑海心思却在打转,菱星鲜少踏足思过天界,无事不登三宝殿,看她郁郁的神色事情似乎还不小,八成与龙儿有关,难道龙儿出事了?正胡思乱想,菱星一针见血地反问道:“伯父认不认识一个叫第一莲仙的女子?”

      吕洞宾一惊,落子时手一滑,无巧不巧的,竟撞到对方枪口上,菱星璨然一笑,“叫吃。”

      一边收走黑棋,一边追问:“伯父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吕洞宾到底经历过大风浪,很快镇定下来,“你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

      “我已经见过她了。”

      吕洞宾神色波澜不惊地继续下棋,“龙儿应该跟你解释过她和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了吧。”

      菱星不为所动:“星儿想听伯父亲口说。”

      吕洞宾落子的手顿了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下了下去,坦然且坚定地道:“不错,她是我的女儿。”

      菱星依旧存有疑虑,紧追不舍:“可是我觉得她和吕伯父没有任何一点相像的地方,反观太子哥哥,相貌和您简直是如出一辙。”

      “许是我吕氏血脉子随父女随母吧,仙儿和她娘亲何尝不是如出一辙,万里挑一的美人尖子。”吕洞宾见过莲仙画像,是以如此清楚。

      “第一莲仙的娘亲是谁?她又为什么不认祖归宗呢?”菱星一向心直口快,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如果您早些道出实情,太子哥哥也不至于做出此等兄妹相恋的不伦之事来……”

      “公主慎言!”吕洞宾“啪”地一声收起折扇,凛然对菱星道:“龙儿他是个守分寸的孩子,我相信他和仙儿从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事关他二人清誉,对外我希望你能守口如瓶,如果你认为龙儿已经不适合做你的夫婿,你可以求王母取消婚约,一切罪责在我,我在这里思过多久都是应该的,而龙儿,天高任鸟飞,这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最大的心愿。”

      天高任鸟飞?菱星暗笑:既然进了笼子就是一生一世,我这个提笼人怎么可能轻易让猎物逃脱?

      想归想,至少目前还不能把局面闹得那么紧张,神色缓了缓,语气也跟着温和了下去:“星儿一时难过,才口不择言,伯父见谅,您的话我会牢记在心,不会向任何人透露的。”

      “何尝不想让仙儿认祖归宗,只是时机不允许。”吕洞宾出于释疑的补了一句,菱星顺势插针:“星儿会助您尽快达成心愿的。”

      吕洞宾抱着一线希望阻止:“如果你觉得委屈,你可以……”

      菱星怎么可能给他顺水推舟的机会,“如果第一莲仙真的是您的女儿,星儿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只不过,事关重大,口说无凭,星儿希望您能拿证据出来证明。”

      “公主可有什么建议?”

      “滴血验亲,您看如何?”

      “仙儿既不能上天,我亦不能下凡,如何滴血验亲?”

      “星儿自有办法,您等消息就是,星儿告退。”说完,闪身离开。

      吕洞宾颓然跌坐回椅中,再一看棋盘,黒棋早已被杀得片甲不留,略一思忖,霍然起身,以手凌空一抹,幻出一朵白色牡丹来,急切地对它下令:“去把李斜阳给我带来,要快!”

      月罗国。

      自失忆后,乐小倩第二次来到此处,旧地重游,心情可想而知。

      李斜阳好奇地问:“你跟这个地方难道也有渊源?”

      “为什么要用“也”这个字?”

      李斜阳不由得沉默下去,许久才低叹道:“我有两个朋友是在这儿丧生的,之前我来此地就是为了来拜祭他们。”

      “是么?曾经我也以为这个地方会是我人生的终结点,没想到竟是个转折点,世事难料呵。”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转身离开。

      带着李斜阳在树林里乱转,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寻了很久,才找到当年和李吟潇相遇的地方。

      尽管过去这么多年,花草树木依旧和从前一般模样,可是借这片青山绿水成就一段刻骨铭心爱恋的两个主人公,一个已心如死水,一个恐怕早已化成骨灰。

      爱恨好像还停留在昨日,可是一回首,才发现已经远去了几百个春秋。

      触景伤情,乐小倩真想大哭一场,羞于李斜阳在旁,终没有这么做,继续朝前走去。

      百米处有一湖泊,乐小倩走近了就不挪步了,李斜阳看着她定定的模样,知道这里一定有她的回忆,不便打扰,悄无声息地退靠在一块硕大的岩石上静静看着她。

      乐小倩忽觉头疼了起来,像有个小锤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地敲敲打打,就在这时,一幕画面攸地窜进脑海。

      眼前这片湖泊是楚珊瑚也就是后来的乐小倩与李吟潇第二次相遇的地方,至于后来她为什么会改名换姓改头换面,还得从这说起。

      当时楚珊瑚觅食至此,由于天气炎热,饮了几口湖水犹觉不过瘾,遂决定下湖洗个澡凉快一番,在这之前,先将四面八方认真地观察了一遍,确定没有人来,才放心地褪起了衣裳。

      无巧不成书,就在楚珊瑚的衣裳褪的差不多的时候,李吟潇带着一个侍从自一处长满杂草的土堆旁转了出来,他们自然也是为了消渴而来,万万没想到竟撞见了这尴尬的一幕,李吟潇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便出声喝令身旁看呆了的侍从:“把头转过去!”

      话刚说完,便后悔了,这么贸然地开口后果可想而知,楚珊瑚惊恐转身,看着两个背对着自己的男子,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地惨叫,随即卷起衣服化作玄光逃之夭夭。

      李吟潇不知楚珊瑚已经走了,焦急地为自己辩解着:“姑,姑娘,你听我解释,我们只是经过这里想取些水喝,绝不是有意冒犯的,你……”

      身后根本没有响动,李吟潇试探地回过头来,才知道人已经走了,松了口气,嗓子干的几乎冒烟,快步到湖边以双手捧了些水,正要喝呢,身后的侍从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李吟潇一惊,匆忙起身,这边厢刚回头,一把利剑恰于此时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李吟潇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待看清来人,瞳孔逐渐放大,放亮,欣喜地欲说些什么,楚珊瑚率先开口,语气冷人骨髓:“说吧,是你自己动手挖还是由我代劳?”

      李吟潇一时没听明白:“挖什么?”

      楚珊瑚恨恨地道:“还能挖什么?当然是挖你的双眼珠子,难不成你想自挖坟墓,也行啊,我可以成全你。”

      “我真的是无心的,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当时我已经立刻转身了。”李吟潇哪肯自己在她心中留下一个yin贼的罪名,急欲证明自己的清白,转念一想,此事或许还有另一个解决的办法,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欣喜若狂,语出惊人:“你嫁给我吧。”

      “你说什么?”楚珊瑚心尖不由自主的一颤。

      李吟潇清冽的毫无杂质的目光柔情似水地看着她,极富感情地道:“自君别后,忆君成疾,空暇时,我时常会来这片树林守候,希望能再见你一面,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让我等到你了,我曾告诉自己,只要遇见你就一定向你表白自己的心迹,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发生了现在这个小插曲,我可以拿身家性命发誓,这真的是个意外,不过就算是个意外,我也应该对你负责,最后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对我有没有……同样的感觉?”

      楚珊瑚持剑的手垂了下去,目光没有温度也没有任何一丝情愫地看着李吟潇,她自小修道,决意成仙,情爱之事被看做是阻拦她成仙的绊脚石,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沾染,当下一瓢冷水泼向李吟潇:“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我对你也没有任何感觉,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就算在一起也不会有结果,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再也不想再看到你。”

      李吟潇有些受伤,却没有死心:“我是认真的,我知道,我们现在对彼此还不够了解,但假以时日……”

      “无论过去多久,我都不可能改变主意。”楚珊瑚无情地打断他的话,咆哮吼道:“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啊!”

      李吟潇目光里残留的神采像流星一样消逝的无影无踪,挫败地垂眸道:“好,我走,不过我还会再来的,一年为期,如果在这一年里我再没有见过你,那么,我只有放弃。”

      说完,黯然离开。

      听完他的临别之言,楚珊瑚平静无波的一颗心忽像吃了粒酸梅似得酸涩的难受,忍了忍,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李吟潇搀着受了剑伤的侍从蹒跚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半晌才郁郁地吐出一句话来:“不是不爱,只是怕伤害,如果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那该有多好。”

      李吟潇说到做到,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有空,定然造访两人相遇的这片树林,风雨无阻,从不间断,楚珊瑚连着几天化作百灵鸟立于枝头暗暗看着这一切,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遂变着法子吓唬他,希望他能知难而退,一会是老虎,一会又是豺狼,折腾个半死,却依然不奏效,就这样三天过去。

      第四天,楚珊瑚又早早来到树林,边等边想办法,可这天直等到太阳快下山也不见李吟潇的身影,该不是被吓病了吧?楚珊瑚懊恼不已。

      不思量,除是铁心肠。

      楚珊瑚决定下山看看,这时,一阵热闹的谈话声传了过来,楚珊瑚以为是李吟潇,在人群身后现身,但见四个猎户一人手提一网袋活蹦乱跳的麻雀,口里欣喜地谈论着今日的收获,楚珊瑚见自己的同类遭此劫难顿时怒不可遏,纵身上前拦住那几个猎户,疾言厉色地道:“把你们手中那些鸟儿全都放了,你们不觉得这样对它们太残忍了么?”

      猎户们像看怪物似得看着楚珊瑚,领头的凶神恶煞地瞪着她道:“你谁呀你,胆敢管我们的闲事?”

      楚珊瑚手中的剑紧了紧,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一猎户见状赶紧站出来打圆场道:“有话好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出钱把这些鸟儿买下来,买下来之后你想怎么处置那是你的事,这样公平吧?”

      楚珊瑚根本不吃这套,“我没有钱,就是有,也不会给你们,若开此例,你们只会变本加厉,我的妥协等同于助纣为虐,我绝不允许,再问你们最后一遍,放还是不放?”

      猎户们抓紧了手中网袋,异口同声:“不放!”

      “不见棺材不落泪!”楚珊瑚往前移了一步,正要动手,李吟潇气喘吁吁的赶了来:“他们都是我的子民,不要伤害他们!”

      猎户们委屈地向李吟潇控诉:“太子爷请为我们做主,这个妖女分明想断了我们的生路,我们靠自己的双手解决温饱,何罪之有?”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它们和人一样有血有rou,有家人的,你们怎么忍心……”楚珊瑚说到动情处,哽咽难言。

      李吟潇触动柔肠,掏出四锭白银意欲分给四名猎户换取网袋,楚珊瑚道声“不准给”,劈手将银锭夺了过去,李吟潇无奈摇头,从怀中掏出四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那班猎户。

      众人感恩戴德地收下,兴冲冲地走了,其中一个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来冲楚珊瑚得意地晃了晃手中银票。

      楚珊瑚白了他一眼,将银锭丢还给李吟潇,快速将四个网袋打开,将麻雀们全都放了出来,因为太过拥挤,每只袋里都有麻雀受了伤,崴着脚蹲在地上根本无法飞行,楚珊瑚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捧在手心,吹了几口仙气给它们,才令它们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百灵jiejie,谢谢你!”

      “它们,它们还会说话?”李吟潇脸色大变。

      “你们快走吧,以后千万注意提防那些猎人的陷阱。”交代完这些,才回头迎视着李吟潇惊讶的目光坦诚地道:“它们是我的亲人,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你,明白么?”

      李吟潇恍惚好像听明白了,就像一记晴天霹雳恰好劈在他的头上,整个人都傻了,“什么?难道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