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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相忘于江湖 却已刻骨

      俗话说:世间不度欢喜人,当你以为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时,命运却在冷笑,伺机而动,狠狠给你致命一击。

      爱的越真,痛得越深。

      伯邑考的深情感动了小张太子,破例升为地府冥王,潜心修炼百年,欢天喜地的回来找莲仙,天真的以为可以和她再续前缘,可他忘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是命运的傀儡,没有人可以永久的停驻在原地,越是往前走,越变得面目全非。

      只是哪怕已经物是人非,尘埃落定,他依旧执着的不愿放弃,或许真应了那句话,这世间最让人欲罢不能的,不过两件东西:未得到,已失去。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别的男子情深款款的演绎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旷世神话,一颗心就像黄连水里泡竹笋------苦透了。

      至于谢断情,他所期待的爱,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可他分明清楚地记得,当第一眼见到如圣水一般纯净的第一莲仙时,胸腔里的心跳动得就像阵前的战鼓,久久无法平复,现在想来,这场遇见,就是无可避免的在劫难逃。

      他们两人陷在痛苦的漩涡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再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急需一场暴雨,可以兜头冲走他们心中的哀愁。

      世间总是有太多正反面。

      莲仙此时无疑是前所未有的快乐,快乐的忘乎所以,笑容就像六月天的太阳,时时刻刻挂在脸上。

      “装心哥哥,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美?仙儿好想去看看!”

      白氏郎满含笑意的眼神渗进一丝黯然:“仙儿,我也好希望能和你并肩走遍四海山川,可是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这些年我又结下太多仇敌,只怕……”

      莲仙快速地截过话头:“我随便说说而已,只要有装心哥哥陪在身边,我哪也不想去!”

      白氏郎紧紧握着莲仙一双柔荑,双目似一泓清泉般温柔:“仙儿……”

      莲仙自怀中取出一物,,郑重的交到白氏郎手上,脸红似一朵娇艳的荷花,“这是仙儿亲手做的‘同心苣’,喻意永结同心,装心哥哥一定要好好保管!”

      “我会的!”白氏郎视若珍宝的将同心苣藏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托起莲仙玉手,解下腰间玉佩放在她的掌心,柔声说:“这玉佩是我娘留下的,我奉为至宝片刻不曾离身,现在我将它送给你,惟愿永不分离!”

      “这上面刻的‘仙’字是我?”

      “是!你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仙儿!”

      白氏郎温柔的眸子好似可以将人融化,身子缓缓向前倾过去,莲仙心如鹿撞,娇羞的闭起秀目,眼看他们就要来个亲密接触,宫婢来报:“公主,娘娘让您带这位公子去见她!”

      白氏郎慌乱站好,俊颜写满尴尬。

      莲仙更甚,两边脸颊红得就像两朵虞美人花贴在脸上。

      好半天才稳住心神,拉着白氏郎欢天喜地的赶到玄女宫,莲仙甜甜唤了一声:“娘亲!”

      何素女轻抚女儿云鬓,眼中迷蒙,似有泪光闪烁,“仙儿,你父皇到处找你,你先去吧,让娘亲和这位公子说几句话!”

      莲仙温顺的点头,深深看了一眼白氏郎,这才含笑低头出去。

      何素女走到白氏郎面前,一言不发的紧盯着他,白氏郎刚要开口求亲,何素女幽幽开口:“你和他长得可真像!”

      “您说什么?”白氏郎如坠云里雾里。

      何素女挥袖转身,语气冷冽似刀刃上的寒光:“大千世界,多少条路你不走,偏选修仙这条路,费尽千幸万苦才位列仙班,你真的甘心为爱舍弃?”

      “自遇到仙儿,我便深刻地明白,她会是我漫漫长生之路上最牵肠挂肚的唯一的一个女子,我虽身怀五百年修为,还是不可救药的爱上她,早料得今日处境,修仙就是有万千好处我也绝不会走这条不归路,天庭法界森严,我做好了被抽去龙筋的准备,希望天庭不要再责难仙儿!”白氏郎卸下轻松,忧心如焚,好似塌天在即。

      何素女额上冒着细密冷汗,心里像灌铅一样沉,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我真是作茧自缚,为了了却当初的遗憾,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许给曾经的爱人之子,自以为是天作之合,却不想天意难全人意,你竟然步了你爹的后尘,趁现在为时未晚,你走吧,就当是放仙儿一条生路,好么?”

      “太晚了!”白氏郎痛苦不迭的喊,眼中的泪毫无征兆的淌下,脑海中浮现出莲仙凄离的双目,陡然坚定了信念:“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与仙儿情有独钟,谁也离不开谁,我想仙儿宁可与我同生共死,也绝不愿天各一方苟且偷生!我也是一样,所以我绝不会离弃她!”

      何素女心中的悲凉渗透四肢百骸,腹前双手紧攥,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她生生拧断,肩膀深深耸动了一下又陷下去,极力吐了口气,挥袖转身,杀气腾腾袭向白氏郎。

      白氏郎迅疾闪避,为示尊重处处避让,直至被何素女卡住脖子,实在无法动弹,逼于无奈唤来玄光剑。

      这时,命运扭动着丑陋的身子紧随而至,只轻轻动了动手指头,就改写了所有人的一世长安。

      白氏郎刚握住玄光剑,何素女随即放开掐在他脖子上的手,使出浑身仙力抓住剑身,猛的往前一拽,只听得一声刺耳略带扭曲的声音划过苍穹,剑直直刺入何素女腹中。

      “我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可我不能让仙儿为我的过错去陪葬,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你又要牵红线让我和仙儿爱的生死难离,又设计让我和仙儿势不两立,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吗?”白氏郎又惊又怒的喊,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深陷滔天骇浪中微不足道的一只小船,很快就要彻底消失在这片土地上了。

      “我再残忍也比不上天规的残忍,也比不上王母……”何素女剧烈咳嗽起来,殷红的鲜血喷在面纱上,很是渗人。

      莲仙娇嫩的声音由远及近:“娘亲,你和装心哥哥谈完了没有?父皇也想见他!”

      眼见莲仙就要奔进门,何素女趁白氏郎一分神,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推自己,玄光剑彻底没入腹中。

      “娘亲!”莲仙欢快地闯进门,眼前一幕刹那间让她如至千年冰潭。

      何素女缓缓倒在白氏郎的脚下,喷涌的血很快染红她的淡粉色莲花裙,她用最后一丝余光看着逆光里的白氏郎问了一句莫名的话:“我心固匪石,君情定如何?”

      然后,再没有然后了。

      “娘亲!”莲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穿云透天而去,这才注意到白氏郎沾满鲜血的双手,死灰容颜又白了白,浑身抑制不住的发冷,贝齿咯咯作响,痛不欲生直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白氏郎突遭此变故,有些浑浑噩噩,好半天才想起要解释,“仙儿,你听我……”

      “公子!”李斜阳踏进门,脸上的表情像压城的黑云,死气沉沉,“有些错误一旦发生便无法挽救,您还是回天庭吧!”

      此话一语双关,白氏郎听进心里,忽然觉得疲惫,人间不过是天帝管束下的另一座天牢,这里容不下任何一份至死不渝的仙凡之恋。

      第一情深乍闻噩耗,痛苦难当,不停咳血,身体每况日下。

      伯邑考在幽冥殿大醉三日,醒来时才于望凡镜中看到莲仙惨状,迅即赶去。

      有了他的帮助,何素女的魂魄得以被封存在身体中,莲仙又逼出体内圣颜珠喂给母亲。

      若非躺在千年寒棺中,所有人都会以为何素女只是安静地睡着了。

      阴阳一纸相隔,任凭莲仙哭断柔肠,何素女也听不到了。

      伯邑考将莲仙抱回寝殿,沉重的叹了口气,起身去看第一情深。

      莲仙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小心翼翼的拂去她面颊上的泪珠,迷糊中还以为伯邑考回来了,伸手抓住他的手,费力睁开双目,一片光亮中白氏郎的面容越来越清晰。

      莲仙本能的抽回手,白氏郎眉头蹙起似叠峦山川,眼中有着难以言语的落寞,“仙儿,有些事现在真的是一言难尽,如若以后你了解到这件事的经过,你就会体谅我的苦心,三日后我会在我们定情的桃谷等你,你若不来,我便明白你的意思了!”说完,依依不舍的起身。

      走了两步,又顿住停下,眼神往旁边倾了倾,似在期待什么,终究没能如愿,含着星星点点的泪光大踏步离开。

      白氏郎所不知道的是,莲仙其实有开口说些什么,只是连日的大悲大痛,她的嗓子已经嘶哑到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抓着被单,眼睁睁看着其失魂落魄离开。

      莲仙只想要一份平平凡凡的爱,可命里注定她的爱只有烦,没有平。

      一切又回到最初点,莲仙一如既往坐在了琼摇花下,一如既往为那份没有出路的爱情暗自神伤。

      她在树下坐了多久,不远处的伯邑考就凝视了她多久,那样专注的眼神,若非爱到极致,是断然散发不出的。

      当玄女宫一众女徒来请莲仙执掌宫印时,莲仙正目不转睛盯着草叶上的水珠,那些水珠在初升红日的照耀下灼灼发光,好似深海的珍珠一样夺人眼球。

      可美好的东西总像幻觉,不消一会就踪迹全无,就像爱情……

      爱如晨露,不过一场海市蜃楼。

      “请公主秉承母志,接任本宫宫主之位,属下等会与公主一起齐心协力为天下苦命女子谋福!”

      一片喧声中,莲仙怔怔回神,一抬眼就看见那枚流光溢彩的白玉宫印在魅惑的向她招手。

      玄女宫隔绝了世间所有的情爱,凝聚了世间一切的孤寂,若非心如死灰,恐怕谁人在那也呆不了一个时辰。

      莲仙猛然闭起眼睛,心绪如麻,换做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现在的她早不是当初那个心无挂碍的小仙女了。

      明明永生都无法实现自己的情嫁,却偏偏没出息的放不下。

      莲仙转身离开,毅然决然。

      既然还有犹豫,那就不要放弃,因为犹豫证明不舍得。

      等莲仙想明白,已经是三天之约的第三天了,她行去一路都忐忑难安,即怕白氏郎等在那,又怕他心知无缘,放手而去。

      结果自不必说,白氏郎在桃谷风餐露宿了三天,一步也未曾离开,他怕错过,怕重蹈世人你来我走的覆辙。

      忽听得一声异样响动,白氏郎起身查看,不禁大惊失色,只见莲仙昏倒在谷口,左手食指流血不止。

      “仙儿!仙儿!”白氏郎惊恐的狂喊,心似石沉,背部一片冷意。

      莲仙吃痛的惊醒,艰难开口:“装心哥哥!”

      白氏郎心疼的托着她的手,轻柔的往她食指上吹着仙气,而后关切的问:“好些了么?”

      莲仙勉力一笑,轻轻点头。

      白氏郎温柔的眼神闪过一丝凌厉:“我一定会把他抓来,让他向你赔罪!”

      莲仙握住他的胳膊,轻摇了摇头。

      白氏郎情难自抑,一把拥住莲仙,眼里光芒万丈,“仙儿,让我永远的陪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照顾你吧!”

      莲仙冷清的眸子透出一丝光亮,在心里拼命的告诉自己:装心哥哥不会骗我的,他一定没有伤害娘亲,就给他和自己一条生路,任性的自私一次。

      打定主意,莲仙双手紧紧环住白氏郎的腰,秀妍的脸漾起一抹幸福的笑。

      白氏郎眨着泪蒙蒙的眸子,慷慨陈词:“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何素女在天有灵,眼见此情此景,肯定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她用生命做代价也无法拆散她们,是悲是喜?

      细想想,她可以为情至死不渝几百年,莲仙为什么不可以,有其母必有其女嘛!

      事实证明她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莲仙带白氏郎去见第一情深,表明了决心,第一情深头一次对爱女的请求予以驳回,“仙儿,父皇不能答应你,只因你母后说过,你今生的驸马绝不可以是修仙之人,更不可以是天庭重臣,父皇告诉过你,你怎么可以忘了呢?”

      “可是,父皇也是修仙之人,母后不是一样嫁给您,还生下了我!”

      莲仙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牙尖嘴利的顶撞视她如珠如宝的父皇,她在所有人的眼里,一直是个优雅如莲的女子。

      爱情真的是魔鬼。

      第一情深额头凝结成核桃,疼痛被唤醒,在眼底泛起湿漉漉的感伤,“每个思凡者都会遭受焚火之刑的惩罚,我和你母后也不例外,那种滋味真是痛不欲生,只是我与你母后……”

      再也说不下去,抚额匆匆进了内室。

      白氏郎一言不发的拉着莲仙退出去,两人再次来到桃谷。

      白氏郎用何月石在石壁上写下:天不老,情难绝。

      每一字都铿铿有力。

      莲仙接过何月石,在旁边用尽全力刻下五字:同心生死约。

      “仙儿,真想看看你穿红色嫁衣的模样!”白氏郎由衷地说。

      莲仙巧笑倩兮,纤手一阵舞动,银光闪现,她身上已然穿了件艳若国色牡丹的新娘装。

      漫天的桃花,纷如雨下,春风拂过,撩拨起莲仙三千墨发,秀目顾盼间,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白氏郎广袖一挥,面前出现一座小楼,他情意nongnong问:“仙儿,我们把新家安在这里可好?”

      莲仙来不及回答,一阵奇怪的鸟叫声突兀传来,不绝于耳,而且一声比一声急促。

      “仙儿,我去办件事,很快就好,你安心在家等我,好么?”

      白氏郎脸上的笑意完全是为了让莲仙安心,来者不善,他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莲仙果然被他骗了,不疑有他,伸手变出一支红烛,俏皮叮咛:“在红烛烧完前必须回来,否则仙儿就闭门不见!”

      白氏郎发自内心的笑了,深情在其额上留下一吻。

      “仙儿,我爱你!”这是白氏郎留给莲仙的最后一句话,他对莲仙说这句话时的爱意有多深,日后的痛苦也就有多深。

      莲仙恋恋难舍放白氏郎而去,这一刻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白头之约,从此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朱颜辞镜花辞树,太多事情,无论你怎样努力都无法留住与改变。

      即使穷尽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