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商人是这样的寂寞
觉明没有告诉飞燕女，做商人是最苦的一种修行，是最寂寞的一种修行，从长安到傲来国，从地府到北俱芦洲，甚至要到西牛贺州的长寿村，每一条路线都遥遥万里。 觉明也没有告诉飞燕女做商人苦、寂寞，但是见识广阔，修行是道，人间百艺也是道，取百家之长补一己之短才能成就无上大道。 觉明也没有说站在方寸山的门口可以观望到到长寿村进货的商人，也就意味着可以看到小师妹的倩影。 …… 觉明没有说的很多。 飞燕女去做商人了，凡间虽然重农抑商，虽然有点本事就不会选择去做商人，但是商人并不是那么好做的。 飞燕女第一趟商是从长安跑到傲来，却发现傲来国的卖价比长安城的进价还要便宜，飞燕女的脑门子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不是说长安珍品到各地都会价格大涨的么。 傲来国商人巧舌如簧，不停的推销着自己的物品，大致是傲来国乃是海外之国，物品珍稀，深受长安人士的喜爱云云。经不住对方天花乱坠般的描述，飞燕女忍痛低价卖掉了自己的进货，然后进了一批物资，从傲来国坐船回到长安。 飞燕女的额头又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终于想起来了商人逐利这句话；也想起了帮派这五万两银子若是赔掉的话，可是要自己出的；更要紧的是自己以后怕是都不好意思再做商人了吧。 卖掉傲来国的货物，五万两的本钱，还剩三万两了，怎么办，怎么办，肿么办？飞燕女的眉头紧缩成了一团。 飞燕女瞥见其他商人匆匆而过，并不从长安进货，于是悄悄的跟了上去。 从地府的商人那里进货后，飞燕女忐忑不安的跟在别人的后面到达北俱芦洲，沿途风景很好，东海的湛蓝、傲来国的异域风情，花果山的鸟语花香，还有北俱芦洲的雪白晶莹，这些飞燕女统统没有心情欣赏。北俱芦洲的商人似乎同这冰天雪地一样的少言少语，当对方面无表情的数点飞燕女的货物后，飞燕女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雪白的银票递过来的时候，飞燕女几乎不敢看上面的数字，五万两！赚了，赚了，赚了！飞燕女激动的跳了起来，笑的脸都成了一朵花儿了。 原来赚钱的感觉是这么爽，原来赚钱的感觉是这么嗨，原来赚钱的感觉是这么翻天。 即便是北俱芦洲商人不喜言语，仍然忍不住的张嘴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小姑娘你先前赔了吧，你这刚刚回本而已，怎么感觉像是你赚了一百万两似的呢？” 飞燕女的脸一下子红了，嗫嚅道：“是啊，先前是赔了，这不又赚回来了么。” 信心大增的飞燕女全部买上货物，从北俱芦洲杀回长安。北俱芦洲的货物果然适合在长安城卖，一去一回，银票从五万两涨到八万两。 犹豫片刻，飞燕女还是从长安买上了货物，不过这一次没有敢在傲来国卖掉，而是跑去北俱芦洲，犹豫片刻，从北俱芦洲卖掉一部分，飞燕女带着剩下的货物去了长寿村，不为别的只为打探下长寿村的商路。 十四万两白银，飞燕女全部买上鹿茸，开始了返程。长寿村钟灵毓秀，所产鹿茸品质极高，飞燕女返回长安就被闻风而来的商人团团围住。 尽管有坎坷，飞燕女拿着二十万两白银激动的不能自已，二十万两白银，飞燕女上交给帮派白虎堂总管的时候，目光里满是期待。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白虎堂总管收下银票后，开除了飞燕女。白虎堂无情的话语在飞燕女离开后仍然萦绕在耳边：“别人跑一票商顶多月余，快的甚至半月即可，你这一趟足足用了三年。若是商人如此，帮派不垮掉都不可能。” 飞燕女失魂落魄的走着，原本以为只要姿态够低总有生存的余地，可为什么还有人狠狠的踩你一脚。三年的辛苦换回来的只是别人的无情，换回的只是别人的驱逐。 这三年自己已经摸清楚了商路了呀，飞燕女悲伤的想着，可是没人会听飞燕女的解释，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不理会别人的解释。 “jiejie，请问你是修士吗？”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拉住飞燕女的衣服。 “是的，我是！”飞燕女点点头，看着小丫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方寸山顶的自己，韶华易逝、物是人非，即便自己回到方寸山也找不回当年那个精灵古怪的飞燕女了。 “你来我帮好不好，我封你当大官，当商人。”小丫头说的煞有介事，仿佛商人地位极高不可攀附一样，仿佛飞燕女是个小白一样。 “好啊好啊！”飞燕女装的很开心的样子，没有什么比一颗童心更加值得去保护的了。 “走啦！我带你去我的帮，以后见了我要喊帮主知道吗？”小丫头拉起飞燕女的衣袖就走。 “好的，帮主。”飞燕女笑道。 嘻嘻！小丫头也开心的笑了。 当飞燕女看到帮派大门前那几个粉红色的大字的时候，一下子傻眼了。 帮派叫“萌萌哒！”帮主是萌萌哒帮主，那么自己岂不是萌萌哒商人。 “我可不可以反悔！”飞燕女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可以啦！我好不容易才骗来一个商人的，你要跑了这个帮就完蛋啦。”小丫头一着急嘴角一撇，不单要哭出来，连骗都说出来也浑然不觉。 “好吧！好吧！既然我是商人，那么我就开始跑商了。”飞燕女抚慰完小丫头后，走进了白虎堂找堂主领了银票。 商人是苦的，商人是寂寞，这样的寂寞。 春日里，飞燕女孤身一人踏着迎春花，辗转于长安城、傲来国、北俱芦洲、长寿村、地府。夏日里，电闪雷鸣，飞燕女独自用蓑衣盖住货物，任凭那雨水无情的鞭笞自己。秋天里，硕果累累，不过收获的是别人，飞燕女收敛了所有的羡慕，形单影只的继续跑商大业。冬天里，北风凛冽，寒意刺骨，还是那只独燕不顾睫毛上的冰雪，紧紧身上的袍子，计算着还有多少天到达目的地。 寂寞了，跟鸟儿聊聊天，跟虫儿说说话；累了，石头、草地、小溪边随便一躺便呼呼大睡起来；渴了更好解决，春日的小溪水嘴甜，冬天的雪的味道也不错，就是凉了一些。 记不清跑了多久，记不清多少次辗转于各地，没有人在意一个商人，这里是十二门派弟子的天下，这里是十二门派弟子的世界，这里是实力说了算的。 不过还是有人记得飞燕女，那个落寞、孤寂、而又坚持的身影。 东海湾的海盗头领记得，即便在风浪极大，连自己都不敢出海的日子里，总有一个坚毅的身影无悔的驶向远方；花果山的大马猴记得，从前那个小姑娘不知道去往北俱芦洲的路怎么走，还问过自己，后来每次经过，这个小姑娘都会前来打声招呼；大唐境外的强盗头子记得，每次路过都会给自己带一些各地的特产，自己都不好意思抢她的；记得这个小姑娘的人很多，野猪王、云游僧、大生、牛二等等等。 更熟悉的是各地的商人们，先前那个很好骗的小姑娘比他们还要精明，还要懂各地商品的价格，还要懂得时令的变化带来的商机的变化，更令他们的佩服的是坚持。 寂寞是一种选择，寂寞是一种无奈，寂寞是一种成长，寂寞是一种力量。 飞燕女看着自己的双手，粗糙而又布满老茧的双手，谁人能想到，这双手是天下最为灵巧的双手，百艺是一个代名词，是说的很多种技能，这双手已经全部学会了，精通了，就连帮派的 老师傅们也说，飞燕女的强大已经超越了他们，他们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教导的了。 寂寞也是一种不错的味道，尤其习惯了之后，飞燕女苦笑着。 觉明内心隐隐的痛了起来，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看到飞燕女的身影了，先前每隔一段时间总能看到的。 “觉明师兄，你在想什么？”灵儿的声音柔和但是透露出无尽的悲伤，这悲伤只因为那个小小的丫头。 “呵！我在想小师妹应该长大了吧，应该不会那般受苦了吧。”觉明并没有回头去看灵儿师妹。 “也许吧！” 是啊，也许吧，就连菩提祖师都把握不住小师妹的命运，他们又怎么能呢？也许，只是一种默默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