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魔法
寒风呼啸，银絮纷飞，雪落得更大了。 风雪侵蚀着这个强壮的男人，他紧皱的浓眉上沾满冰雪，愤怒的眼中闪烁着期待。 男人死死盯着崔斯特的动作，因为每一个疏忽都可能导致猎物逃走——他太狡猾了。 崔斯特平静地转了过来，没有任何花样。 男人仅仅和崔斯特对视了一眼，他眼中的喜悦就瞬间被怒火烧得干干净净。他不想看到这个人一副镇定的样子，他想要看到歉意，哪怕仅仅只有一个眼神——可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张早该被撕得稀巴烂的扑克脸。 面前这个人让他在监狱遭受了十年非人的刑罚，难以想象的痛苦让他好几次都近乎崩溃，那些狗东西折磨人的手段能把任何人都逼疯，但他没有。他有怒火做伴，怒火几次把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怒火让他始终保持着清醒。 男人愤怒地颤抖了起来，尽管他努力地压制着即将爆发的怒火。但见到这个老朋友，而且抓到了他，这也够令人激动的。 他准备了很多措词用来指责这位老朋友，但此刻此地，却不知如何开口。 “格雷福斯，好久不见。” 崔斯特率先打破沉默，他完全不顾面前这人的神情，礼貌地笑了笑，又毫不在意地说：“没想到我们在这碰上了。” “你知道我来的目的！”格雷福斯忍住开枪的欲望。他不是为杀人而来，他要的只是一个理由，哪怕是这该死的家伙编造出来的。 崔斯特沉默片刻，又把目光移到格雷福斯的身后，从那端巷口，几个打手拿着棍棒冲了过来。 “当然。”崔斯特脸上闪过自信的笑，他取下披肩向格雷福斯肩上披去，“格雷福斯，你冷得直打哆嗦。” 面对崔斯特的行为，格雷福斯气得头晕目眩，他抢过这赤血貂皮，狠狠扔在地上，吼道：“别在这假惺惺的！” 格雷福斯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在把他当猴耍。这个人就是懦夫，总在逃避自己的错误！ “你看起来气色很不错。”崔斯特面带笑意，看着因愤怒而涨红脸的格雷福斯。 崔斯特的讥笑让格雷福斯气得牙根发痒，怒火烧昏了他的头脑，他刚要举枪往崔斯特脸上砸去，却注意到一个影子向自己贴近。格雷福斯想都没想，迅速回身踢去，正中一个喽啰腹部，力道劲急，那喽啰闷哼一声，向后飞了出去。 “祝你好运！” 崔斯特的声音让格雷福斯回过神来，只见崔斯特不紧不慢地走开——他又要逃了。 “托比厄斯……”格雷福斯还没骂出口，就见一个喽啰挥动棍子朝自己打来，他急忙举枪格挡，同时猛地一脚踹在那喽啰的胸口，那人摔在地上喷出一口血沫。 听到格雷福斯的喊叫，崔斯特回过头来，只见格雷福斯快速地用枪托砸在又一个喽啰的脸上。显然，这几个喽啰完全不是格雷福斯的对手，他那强壮的身子不仅抗揍，还十分灵活。 崔斯特轻笑一声，看来他这位曾经的搭档还是老样子，总是不知道麻烦从何而来。他继续往前走，眼前的一幕让他嘴角勾起得意的微笑，尽在预料之中。在前方转角的地方，涌出了六七个喽啰。他们是一伙的，并且目的只有一个：格雷福斯脚边的赤血貂绒。 崔斯特没有半点惊慌，微侧着身子，低头向后退了一步。这群喽啰完全把他无视，从他面前径直跑过，向格雷福斯围了过去。 崔斯特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并不打算离开，他在等待着一个机会。 这时，一个喽啰冲到了格雷福斯身后，黑漆漆的棍子打中格雷福斯的后背。他一声闷哼，嘴里咒骂着，转身用枪口戳在那喽啰的腰上，那喽啰一声嚎叫，痛倒在地。紧接又是两个喽啰冲了上来，把格雷福斯扑倒在地。 崔斯特突然狡黠地笑了起来，手中一张扑克牌呼啸而出，死死插进一个喽啰的手背——这个喽啰正伸手去捡赤血貂绒。在那喽啰的惨叫中，崔斯特转身甩出三张扑克牌，两张各自插进一个喽啰的脖子，另一张甚至割破了喽啰的喉咙，深深的口子起伏着，血溅不止。 解决掉了路障，崔斯特在格雷福斯诧异的目光下大步走过去。他捡起赤血貂皮，然后大大方方地走开，抖掉上面正在融化的冰屑，并把它披在肩上。 “托比厄斯！回来！” 在格雷福斯的吼声中，崔斯特放慢了脚步，哪怕他知道剩下的几个喽啰伤不了格雷福斯。 格雷福斯的双手被缚，那两个喽啰用出吃奶的劲压着他，使他动弹不得。他盯着崔斯特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可是崔斯特丝毫没有反应。格雷福斯拼命挣扎，他把头使劲扭向一边，从地上咬了口雪，噗的一声吐进他身上那个喽啰的眼睛里，紧接着，他就用头撞碎了那喽啰的鼻子。右手挣脱开后，又猛的一拳抡在另一个喽啰的脸上，他趁机拿起猎枪，赶紧爬了起来。 咯噔—— 子弹上膛了。 崔斯特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他急忙回过头。 砰！ 刚站起来的一个喽啰举着棍子，肚子绽开个拳头般大的血窟窿，一脸惊恐地看着格雷福斯。 格雷福斯大开杀戒，是不会在乎交情的，崔斯特心知肚明，更何况他们的交情似乎只存在于曾经。崔斯特清楚这些喽啰的本事，根本奈何不了格雷福斯，但至少能多拖上几秒钟。 “托比厄斯，你个狗杂种，你跑不了的！！”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击，伴随痛苦的吼叫，一只胳膊飞到了崔斯特的脚边。同时，前方溅起的雪雾，也在警告着崔斯特那双不老实的腿。 崔斯特完全无视老朋友的警告，脚下一蹬，飞快地向转角处跑去。又是一枪，子弹从崔斯特肩上擦过，在赤血貂绒上留下一道丑陋的痕迹。 “蠢货！”崔斯特狂叫起来，他藏在一个木桶后面，迅速脱下披肩，借着昏暗的光线检查着上面那夸张的破损。“你知道这东西多值钱吗？” 砰！ 回应崔斯特的只有他身后炸开的木渣子。崔斯特只好忍住满腔怒气低身前进，飞扑着滚到转角的墙后，他得准备逃了。 只听见格雷福斯破口大骂，身后的枪声响个不停，那几个喽啰快拖不住了。估计他们并不知道怎么惹上了那个大块头，格雷福斯也一样稀里糊涂的。 崔斯特躲在石墙后面，袖里弹出一张蓝色纸牌，牌上一只诡异的眼睛，仿佛暗夜里的幽灵。握着纸牌，他的心跳和枪声一样急促，他必须使自己冷静下来。崔斯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鼻子里充满硝烟与内脏的混合气味。 枪声骤停。崔斯特谨慎地探出头，他看到了格雷福斯的目光——如同被激怒的野兽，还有那正对着他的漆黑枪口。 “该死！”崔斯特急忙缩了回来。 砰！ 崔斯特耳边的墙角石屑四溅，再慢一点，碎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狗杂种，滚出来啊，别做缩头乌龟！” 格雷福斯大吼着，再次朝崔斯特的方向开了两枪。随后，又传来一个喽啰因手臂被折断而发出的哀嚎声。 崔斯特收起纸牌——他无法专心表演他那独一无二的戏法了。 他望了一眼巷子尽头，昏暗的路灯在雪中安静地燃烧，静得诡异。那可能是生路，但更可能是那卑鄙的商人雇请的打手。而另一边，是无法交流的野兽。他早已踩过点，这条巷子的尽头连着通往城中心——不朽城堡——的街道，那里狭窄扭曲的地形很适合逃亡。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崔斯特来不及思考，拔腿就往巷口跑去，同时还不忘拍掉溅在身上的尘土。 冰凉的雪花扑在崔斯特脸上，他吸进鼻子的寒冷空气就像锋利的刀片，但他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只是拼命狂奔，仿佛身后紧跟着一头愤怒的黑熊。 还没到大街，崔斯特又惹上麻烦了。六个执棒喽啰偷偷摸摸地往这边走来，他们受枪声影响，显得很紧张。不幸的是：他们看到了这位来客手里的的赤血貂绒。 崔斯特看上去并不惊慌，他冷哼一声，朝他们做了个开枪的手势，以保证他们能追上来。 接着，崔斯特立马拐进另一条巷子，他知道自己正走向一条死路——只是对其他人而言。 他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 到尽头了，一面狭窄的土墙，墙面和阴影融为一体。崔斯特躲进黑暗。 一阵狂暴的枪声响起，演奏出庄严的旋律，伴奏着崔斯特的表演：他披上受损的貂绒，再次拿出那张蓝色纸牌。随后，纸牌开始在他指间优雅地转动，在他娴熟的动作下，纸牌渐渐地发出蓝色的光芒。 崔斯特闭上了眼睛，神色恍惚。突然，他像是在认真思索着什么，亦或是寻找着什么，眉头紧皱起来。 枪声停下，缕缕硝烟从guntang的枪口升起，弥漫在空中。格雷福斯托着枪，踩在浅浅的积雪上，谨慎前行——他能感觉到崔斯特还在这里。 突然，格雷福斯的眼角注意到蓝色的光芒。 在那漆黑的角落，崔斯特对他露出嘲讽的微笑，他的眼睛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如此诡异。 格雷福斯迅速转身擎起枪，但在他的枪口前，只有一张缓缓飘落的纸牌，迷人的蓝色光芒正从纸牌上褪去。 “魔法……”格雷福斯的声音仿佛呓语。 崔斯特从他的枪口下逃走了，再一次地逃避自己犯下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