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逆天第八式

    就在这一霎那，曹煜终于了解什么是武道的追求，什么只是杀人的手段。若是对付曹煜这一招，吕布等人用的就是极其直接的方法，那就是充分爆发身体的能量，用更强的防御来使曹煜无功而返。这就是他们和韩荣的区别，因为他们和韩荣对武道的修持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因此他们也许永远都无法想韩荣那样潜心研究武学的已经，而韩荣也未必能有吕布那样强大的杀伤力。

    当韩荣“消失”的时候，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袭遍曹煜全身。他就像是被茧牢牢裹起来的蝉，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都无法突破外面那一层坚韧的壳。他和吕布等人也不同，因为若说对武道的理解，张三丰绝对是属于历史上的佼佼者。而作为张三丰的门生，他自然也有更多的机会得以窥视那玄之又玄的天道。所以他对韩荣枪法的反应才这么强烈，那是因为他和韩荣也许才是同一路的人。

    那种压抑让曹煜恨不得把枪抛到一边，而无法把握对手的恐惧也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韩荣的枪再不是一开始那样声势浩大，而是变成了黑暗中的刺客，不知何时就能给予致命一击。

    这虽然只是一霎那的变化，可在曹煜的心里已无异良久。“黄天无极”这一招终于已用老，他甚至不知道下一步到底应该怎样！

    韩荣在哪里？他的杀招又会如何使出？曹煜完全无法想象，但他又不能坐以待毙。他知道，若是自己这一枪依然向前刺出的话，那韩荣的枪必将后发而先至，那时他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绝对不能这样！韩荣的位置他虽然看不见，可还是应该能够感觉到的吧。他不相信韩荣能把自己的气息完全隐藏，如果那样的话，他也许就能天下无敌。

    所以曹煜把自己的六识观感提升到了顶峰，就像他小时候看的动画片《圣斗士》所要爆发的小宇宙一般，把自己体内的太极心法骤然提升到了顶峰！

    只有足够的压力才能有足够的反弹，这就是物理学中提到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韩荣若是也像吕布那样用极快的手法抵挡这一招黄天无极，那曹煜还是无法有如此感受。可韩荣却想用他的修为来摧毁曹煜的信心，从而击垮他的招式，反而让曹煜有了更强劲的反应。

    当太极心法爆发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之时，曹煜忽然感觉眼前的景物立刻为之一变。天虽然还是那个天，战场虽然还是那个战场，可一切又有种说不出的异样。他所看到所有的东西，他所听到的所有的声音，都能用“纤毫毕露”这四个字来相容。他不仅重新“看”到了正蓄势待发的韩荣，竟然还透过韩荣看到了那阳光下漂浮的尘埃，看到了韩家子弟那带着愤恨又带着一丝恐惧的眼神。他不仅听到了韩荣长枪所划过的风声，在这风声中他竟然还听到了天空雄鹰展翅的振动。天从未那样的蓝，树也从未那样的绿，这一切就像是用了做图软件重新修饰的一般，显得如此绚丽如此令人震憾。

    更重要的是他的逐鹿枪，就在他这心法提升到从未有过的顶点之后，枪上竟然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变化，原本已经无以为继的枪法竟焕发出新的生命。那枪尖看似并没有什么奇妙的变动，可就像是一缕春风，吹过人的面庞，陶醉了人的心扉，让人再也无法生出暴虐的气息。

    韩荣的枪虽已刺出，可那春风正好吹过，而他的枪也立刻随着这看似柔弱的春风而化为灰烬。他从未见过如此低调、如此柔和、却又如此可怕的招式。这简直不能说是招式，而是一种让他都叹为观止的意境，是一种近乎于自然的变化。他感到自己在和天地做斗争，而曹煜已把自己融入到这浩瀚的天地当中，从有形变成了无形，从有限的“术”变成了无限的“道”！

    道法自然！

    这也许就是曹煜这一枪的精髓，他终于在韩荣那强大的枪意之下也同时获得了突破！

    应该说曹煜的突破既有必然，也有偶然。如果他的师父不是张三丰，而是吕布，那今日他也许就会死在韩荣的手上，因为他必定不会知道“道”为何物，更不会知道“道”和武学又能有什么联系。这并不是说吕布永远无法达到天道高手的境界，而是说吕布必须要把自己的身体也提升到极致才有机会。这就像是武侠小说中提到的内家高手和外家高手，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任何一条路都有可能走到极致，而曹煜偏偏属于修炼内功的哪一种，而韩荣也是。

    年代的差异让韩荣对气和对武学境界的理解自然不如张三丰，甚至还不如曹煜。虽然曹煜并不知道一切的根源所在，可他修炼的毕竟是最上乘的内功，而他所接受的也是最先进的武学观念。因此韩荣就成了最好的陪练，因为他最能刺激曹煜在内功上取得提升，从而带动他早已有所准备的招式上的突破。招式的变化不过是人体内在变化于外在的体现，当曹煜对太极心法更为精深的时候，逆天第八式就自然使出！

    等到曹煜从那玄妙的境界中脱离之时，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枪已深深刺入韩荣的胸膛。

    韩荣那银白的胡须上已经猩红一片，胸前不断扩大的红色潮流表明他的生机已被这一枪完全断绝。

    可他的表情中竟然有种不易察觉的解脱。

    也许是看到曹煜目光中那一闪而过的歉然，韩荣却勉强笑了笑，道：“你方才这一枪……真让我……真让我开了眼界！能……能死在这一枪之下，我也能瞑目了。”

    曹煜心中不忍，道：“韩老将军，我确实没想要取你性命……”

    “我死了，也没什么不好。”韩荣那原本已是死灰色眼睛中忽然又多了些光彩，有种回光返照的精神，“从方才见到你的那一眼起，我就知道琼儿的死，已经是一种必然。他与你相差太远，而且就像你说的，你们是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击杀了他，我……我原本不应该怪你们的。”

    曹煜苦笑，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劝慰这个垂死的老人。

    “若怪，也只能怪我没有好好培养他，子不教，父之过啊。”韩荣终于流下了一颗悲伤的泪滴，“所以，现在用我的命来补偿对他的过错，也算是我死得其所了。”

    这个老人在临死一刻才幡然醒悟，却为时已晚。

    他的身体已在不停痉挛颤抖，可还是努力问道：“你这一枪，叫什么名字？”

    曹煜原本还没有为这一枪起名，可听到韩荣这样问，心中一动，脱口道：“道法自然！”

    “道法自然？好名字，好枪法！”韩荣大叫一声，“想我一声追求枪道，能死在如此名枪之下，也不枉我这一生的执着了！”

    他话音未落，忽然一口血喷出，就此栽落马下。一代枪王，殒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