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姨娘通房
次日清晨，天还没大亮李锦儿就艰难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睡眼惺忪地套上外罩，刚想去拿牙刷牙粉，一转身就瞧见屋里矮榻上躺着个人，吓的她赶紧用手捂住了嘴才没把惊叫发出来。 往前走了两步，看清榻上躺着的是昨晚摔她的那个人，李锦儿冷笑了下，登着鞋子照着那人屁股就来了两脚，“起来了，起来了，一大早上的就躺我屋里，吓唬谁啊？” 踏上之人道：“别闹，让我再睡会儿，昨晚帮老兰挑了一晚上的药材，好不容易拖着病体翻墙进了你屋，到辰时点卯了再叫我。” 听了这番话，李锦儿非但一点同情没生出，反倒冒出了一股无名火：你个酸杏子，一天到晚把我们家院子当什么了？ 上前一脚把春杏踹翻在地，怒气生生道：“你不翻回北院睡你的床去，跑我屋来干嘛？” 地上之人没想到屋主会如此暴力，惊讶地瞪开了一双迷迷蒙蒙的睡眼，“‘我昨晚是来探你病情的，呆得晚了才留下来住了一宿’，不翻你们家翻谁家？”干脆也不爬回榻上了，省着“包租婆”再拿她练脚，蜷着个身子躺倒在地上又要去会周公。 望着地上像条泥鳅似的蜷成一团的春杏，李锦儿彻底无语了，好嘛，你还真把我们家当客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当下没好气道：“我听明白了，你一晚上没回北院，今早跟我一起回去装作是在我们家睡的。” “对头，就是这个意思。”孺子可教也。 “你把我们家当什么了，客栈啊？三等小丫鬟在外夜不归宿按规矩可是要罚四十大板扫地出府的！” 要是那样还真好了，省的我麻烦了！ 春杏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还‘三等’呢，我一外宅小丫鬟，有‘等’吗？竟逗我笑！我不归寝怎么了，你娘不就是管这个的嘛！我身为你御前第一小跟班，这点福利都没有？！” “福利？”李锦儿愣了一下，“我管你什么利，赶紧爬起来滚回你的北院去，昨天晚上那一跤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一边说一边用手“推搡”着地上的春杏，与其说那是“推搡”，不如说是“搔痒”来的更贴切。 春杏被逗弄地不胜其烦，不满地低吼了一句：“一边去，老娘困着呢，找你家男人玩去！”说完便自觉说错了话，困意立失。 李锦儿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半晌，垂下来低头不语。 “那啥，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一时口快，你别往心里去啊……” 这张笨嘴啊……哪壶不开提哪壶！精神涣散的时候真不适宜出现在熟人面前，什么话都往外倒…… “……说错话的人是我，”李锦儿抽抽噎噎地哭道：“想必你也猜到了，前天晚上我偷跑出去见他了，没想到说了几句话就无意中气着了他，本以为他会像平常一样哄我，谁知他一句软话不说便甩手走了……如今我把他气着了，又见不着他面无法向他解释清楚……” 春杏一瞬间错以为自己穿到了八十年代港台片里，有钱少爷和穷人丫鬟，真是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戏码啊，当下也没时间再多做感慨，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忙去给李锦儿拭泪——毕竟人是被她给惹哭的，劝道：“他怎么会真生你气呢，你长得这么娇俏水灵，性子又这么温柔善良，是男人见了你都走不动道了，是吧别哭了，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春杏两辈子加起来最不会干的事就是哄人了。 果然，李锦儿听了春杏的话非但一点止住的意思没有，哭的还更凶了，金豆子一颗一颗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就算他没真生我气又能怎样呢，以前我以为只要有他护着我就什么都不怕，可是……可是这两天我才想明白，有大夫人在，我的身份又摆在这里，我们俩……终是无法在一起……” 知道就放下吧，何必这么逼自己呢？ 这话春杏是不敢说的，只能，“别哭了，哭也改变不了你的地位，改变不了大夫人对你的看法不是？”见李锦儿依旧埋首耕耘“眼泪大业”，春杏话锋一转：“其实你要真想跟他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哭声顿时止住，李锦儿抬起一双泛红的水眸望向春杏。 后者叹了口气，只好硬着头皮完成她的哄人大计，“其实要想在一起也不是没有办法地，不过你可得想好了，你最多只能做到姨娘，而且能不能怀孩子还得看正头奶奶的，就算你侥幸生下个娃，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到那时你都已经青春不再，还得与其他几个比你年轻貌美的姨娘通房争宠……”春杏絮絮叨叨地罗列了一大堆当小妾的坏处。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你不知道，当这府里的姨娘，还是当正房嫡次子院里的姨娘，那是多大的荣耀，普通人修几辈子都不一定修来的福分叫我碰上了，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我们家我爹早逝，我姐已经出嫁去了光州，三年来一丝音讯也无，我们家现在就我和我娘两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体弱妇人，若是出了这个府邸，出了这个秦家院，我们俩可能连个栖身之所都找不到，我要是能，”说到这，李锦儿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我要是能当上三少爷的通房，至少我和我娘的下半辈子就能不愁吃穿，万幸三少爷现在还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等我去了他的院子一定好好伺候他和正牌夫人，不争不抢，只守着我的院子和我娘过一辈子……” 说的轻巧，到时候只怕你就不这么说了，不争不抢？我呸！人都是贪心的，有了一就想要二，有了二又惦记起三，尤其是感情这种东西，除非能对那个施与的人完全不在乎，可是看李锦儿现在这个样儿，能不在乎吗？一派屁话！ 不过春杏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通房姨娘这码事确实是想简单了，以前单位同事看古文小说的时候总感叹那些上赶子爬主子床的丫鬟太傻太贪图富贵，不值得可怜，其实若是把她们调过来也一样，指不定爬的更欢呢，一句话：生活所迫罢了！ 在现代为了找个好工作，为了能多挣点钱，为了这为了那……做这种事的女子多了去了，“一步登天”、“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种省力的捷径不管搁在哪朝哪代，对女人的杀伤力都是无可比拟的，所以李锦儿这么做春杏一点也不奇怪，只不过她认为在端王府这么个庞大且势力关系错综复杂的府邸里做“通房”，显然危险系数太高了，三少爷她老娘——大夫人的脸到现在春杏还没见着呢，不过看刑房天天抬人送人的，她可不认为那是位好相与的“菩萨”。 念头闪过，春杏冲李锦儿惨然一笑，柔声道：“是我唐突了，不该什么都不了解就在一旁瞎劝你，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我也不会再拦着你，更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不过我不说不代表对方不会，三少爷身边肯定有个替你俩传东西送信的人吧，你能保证他的嘴会严丝合缝地替你二人守密吗？” 话声刚落，只见李锦儿双瞳骤然缩紧，“你是说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