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3章 以血养剑
一群人顺通无阻的出了烟花林，到了桃园城由当地德高望重的长者接待，河西村人离开前，赠予给云雀一个手掌大的碧玉龙纹方盒，当作谢礼，说是祖辈流传下来的宝贝，盒内有颗珠子，孕育着先天灵气，对修士真气境界的提升有帮助，如今他们无人愿意潜心修道，这件宝贝留着也是浪费。 云雀接受他们的好意，收下碧玉龙纹方盒，在桃源城暂歇了两日，伤势稍显复原以后继续和魅婀上路。 “这次北上，我们需要经从古战场到翠烟城，西至风烟津，坐船沿着夏河水路北上，到达沧剑城后，再西进过埋荒峡谷，进入西川的地域，这是最短的行程。”云雀仔细查看地图，魅婀要去的西川，地处羽荒西方，路途遥远，原本的捷径因和凌霄城的人结怨不能再走，这条路线是他反复查看地图以后总结出的。 魅婀失去了蕉叶琴，为免沿途再遇危险，向桃源城当地的隐士以记忆的鲜少人知的琴谱口述下来，换得一副古琴，她坐在马车内，调试着琴弦，回道：“古战场自古以来多有孤魂野鬼，许多人死后的魂魄不得安息，终日游荡那里，我们此番途经险地，应当多加小心。” “这片古战场似乎通往无阻，若有厉害的鬼族，肯定已被历代镇鬼封妖的修士杀戮，或者避世躲藏常人无法轻易踏足的地方潜修，鬼族的法术会影响人心，你若越对他们心怀惧意，越会受其法术伤害。”云雀收起地图，目视远方，升起的太阳渐渐驱散晨雾，一片古老的森林横卧地平线上，像头绿色的长龙睡卧在那里，因此这片森冷得名‘卧龙’森，地处桃园城北，接壤着古时的战场，流传着诸多妖魔鬼怪的传说。 “古战场较为特殊，听闻那里的冤魂连镇鬼的修士都无法轻易镇压，与桃园城南的玉烟山是羽荒有名的险地。 “太古帝君星渊帝月照与君临帝青阳，皆是战死在那里，他们是太古时期最杰出的两位帝君，可惜生于同一时代，都有着制霸羽荒的雄心，为了至高的王权兵戈相见，最终同眠战场，每次想起这段历史，总觉得惋惜，这样风华绝代的人物若生于不同时期，都应该是建立无双霸业，笑傲羽荒数百年的王者。”魅婀简单的说了几句，见云雀似乎对这段历史并不熟知，方才详细的说起。 “太古时代，从三皇起始，三皇过后，是日月帝君相争，日月帝君相争后是百门乱世，无数修士自羽荒崛起，广收弟子创建门派，传承毕生所学，太古时代渐至此终结，迎来羽荒有着明确文字记载的羽朝，历史上唯一一统过羽荒的朝代，羽荒至今仍以羽朝开国帝王，也是唯一的帝王鱼肠的名号日耀纪年，到如今日耀历3023年，羽朝虽然建朝五百年而亡，对整个羽荒的影响却已经根深蒂固。 “这段陈旧的历史再且不说，之前的百门乱世掠过，日月帝君的相争是我过去最常读的一段古史，想来你也会喜欢这段金戈铁马的往事。 “星渊帝月照与君临帝青阳年轻时是歃血为盟的兄弟，一起征战羽荒，击败了四方部族，以羽荒中心地带，传闻天地人三皇飞升处的魂乡为界，将羽荒划分为东西两陆，星渊帝月照统治西陆，君临帝青阳统治东陆，他们除了文韬武略了得，法术高强，更精于声乐，其中尤爱瑶琴。他们平定了羽荒乱世以后，常一起踏足高山，隐居风景秀美的地方，以琴相知，将瑶琴五根琴弦增至七弦，演变出诸多的变化。遗憾的是这样的感情终究不能维持长久，伴随领土间的纷争不断，星渊帝月照与君临帝青阳渐渐心生间隙，他们最终决裂是因为琴谱《生死谣》的出现，魔门四大秘籍之一，如今魅影宗宗主冷葵持有的《生死谣》，传说便是由他们合力谱写，当年这本琴谱完成，他们相互弹奏，骇然发现琴声竟令周遭百花凋谢，草木枯荣，为独霸琴谱，他们下意识的在琴声中暗藏了真气，想要致对方死命，他们因为这件事情关系彻底决裂。 “他们谱写的《生死谣》实际分为上下两部，上部传说为君临帝青阳谱写，传给了我们琴心阁初代阁主七音，先辈死后，这半部琴谱失传于世，下部为星渊帝月照谱写，传承到了魔门魅影宗初代宗主，魔门魔帝魅皇宫华韵手中，就是如今的《生死谣》，不过她将这门法术加以变化，另辟蹊径，以声音取代了琴音自创出许多的法术，而我们琴心阁仍旧遵于传统，以古琴配合真气演变法术伤敌。 “他们分别师承两位帝君，彼此的关系注定为毕生宿敌，这些先辈的恩怨，直到现在，仍旧没能化解。 “《生死谣》的最可怕处在于，它可以杀死生灵，再控制他们的魂魄，星渊帝与君临帝是当时最强的修士，他们的修为可想而知，当他们挥兵征战于古战场，由他们奏的琴声控制的那些死去的士兵的魂魄强过一般的鬼族，加上后来的乱世，那片古战场的冤魂很多，怨气极重，一些鬼族如果修炼成鬼魅，可以藏于隐蔽处，避开大部分镇鬼修士的追杀，这或许也是桃园城自古以来能够不受战乱波及的原因之一，北方有万年古战场，南方有禁忌古地玉烟山，再往东将进入诡异莫测的茫茫沙漠魂乡，除了西边通往地域广饶的西川，这里可以说是片死地，任何人以武力强占了这里，都没什么好处。”魅婀说完，语气略显柔和道：“当初我为躲避南冥王朝的追捕，逃到桎梏山，可谓费尽心力，不想没了蕉叶琴，接下来的路途还是辛苦，不过所幸，总不是一人上路。” 云雀听完，思索片刻，说道：“我们暂时在卧龙森逗留一段时间，等我修炼至通灵境怎么样？虽然不能短时间内御物飞空，但是隔空以意念控剑，如果遇上劲敌，大有帮助。” “通灵境是修士御物飞天的开始，通灵的器物需要以气血供养，你心脉受损，这样极为的损耗阳寿，实在不是明知的选择。”魅婀担心的把瑶琴放下，她实在无法猜透云雀的内心在想什么，在心脉受损的情况下，以气血养剑，修炼至通灵状态，无疑是自寻死路。 云雀停下马车，把河西村人送他的碧玉龙纹方盒打开，里面铺着紫色的绸缎，一颗墨黑透明、内里像有水流动的珠子静静的躺在绸缎上面，云雀将珠子拿起，说道：“有了它就不会有危险了。” “这是？”魅婀的目光落在珠子上。 “混元黑水珠，羽荒奇物之一，小时候我在山中潜修，日子无聊，我师父时常给我说起这些奇特的东西。”云雀把珠子托在掌心，珠子散发出淡淡光晕，入手柔软，表面也随着接触向里凹陷，它不像普通的珠子质地坚硬，“这颗珠子易碎如玻璃，内里流动的水质东西是一味灵药，而非先天灵气，修士如果用它，可以补足损耗的气血，一段时间内治愈受到的创伤，是修道不可多求的宝物，当初制造这珠子的主人已经无从得知，它必须用特殊的方式保存，这紫色的绸缎与碧玉的盒子都是有讲究的，经过特殊药物的泡制，可以让这颗珠子不受邪气侵蚀失去作用，而且这颗珠子如果单单直接吞下，反而是致人死命的剧毒，如果随意的破开珠子，内里的灵药又会化气消融，现在除了一些对药物有研究的修士，知道它存在的人并不多。” 魅婀从云雀手中接过珠子，好奇里边流动的灵药，那双冰块似的美目透出淡淡的欣喜，嘴角不自觉的浮起笑意，说道：“你心脉受损，服下这味灵药对身子有益。” “我主要用它帮我从控气境修炼至通灵境即可，这味灵药如果让我服下，也是白白浪费它的功效，不如给你食用，你身中蛊毒，它多少能帮你抵抗体内蛊毒的毒性。” 魅婀微微一愣，她久久的凝视云雀一会，说道：“你待我这么好，我本不想多问，只是我的性子不喜欢他人骗我，特别是我身边的人，你答应保护我去西川，是不是另有目的，就如这颗混元黑水珠，我总觉得一切的事情，你似乎都有预谋。” 云雀静静的点头，从魅婀手中接回珠子，在怀中掏出一枚野果，这是无情为他采摘的最后一枚野果了，一直留着没有食用，他将野果凑近珠子，珠子的外表像溶解的积雪一样融化在云雀的掌心，内里的灵药向着野果移去，转瞬参透野果的表皮，融入它的果rou。 “这枚野果可以解百毒，生长不易，可以化解混元黑水珠的毒性，把灵药吸收进果rou。” 云雀袖里剑滑出，握在手中，在另外的手掌掌心划开一道伤口，用血涂抹剑身，深渊剑像贪婪的吸血异兽，吮吸着云雀流出的血，他面色霎时惨白，将剑移开，用野果盖住伤口，那道剑伤便奇异的缓慢愈合。 云雀边给剑喂着血，边回道：“我送你去西川确实别有目的，但从未骗你，只是没把这些秘密对你坦白，我帮你不过是顺路，而且我愿意将这味灵药给你服用，不是自己服用，也是感激你能为我轻易的将蕉叶琴舍弃，我虽然不是多情的人，但也并非冷酷无情，别人若真心待我好，我也总会想办法回报。” 魅婀眼中的冷意慢慢的淡去，云雀说的很平静，没狡辩，也没有为自己找借口，她沉默了会，说道：“这味灵药既有如此大的功效，给我服下才算是浪费了，你懂得的法术太多，性子古怪，将来难免遇上大敌，还是你自己用来提升修为吧。” “气血对修士而言，最重要的是在半仙阶段开始的通灵境，以气血养物，修炼至心物合一，器物才可以为修士驱使，被他隔空所御。当器物通灵，已是器妖前身，为修士心血孕育的妖胎，如果时间长久，妖胎可以自行修炼成妖。过了通灵境，修士的气血充足与否，主要影响他施展的法术强弱，我本就心脉已伤，活不过百岁，哪怕气血充足又如何，能够修炼至通灵境，已是上苍待我不薄，多少凡人修士穷尽一生的时间，也也无法修炼至半仙，御剑凌空，我只用短暂的十几日便可以达到，应当知足了，你要是不食用这味灵药，我还会想别的方式，来偿还欠下的恩情，免得将来为其所累。”云雀用野果止住了血，他给剑喂了三次的血，将剑收起，不再养剑。 云雀虽然说话的语气轻淡，魅婀却听得出他实际关心自己的安危，将琴横在膝上，语气温柔道：“通灵养剑，损耗气血心力，我为你弹奏一曲《倾城》，这首曲子是我门派中的一位先辈所作，可以使得听琴人的心渐至宁静。” 云雀需要养剑通灵，也不扭捏当即闭眼，躺卧在马车多出的卧榻上，魅婀将蜡烛吹熄，只让外边的光亮照进马车，芊芊细指在琴弦上面拨弄，绝妙琴声便缓缓奏出，琴声空灵飘渺，回荡马车内，云雀只觉得仿佛置身幽幽空谷，嗅到了兰花沁香，那幽幽的琴声就像鸟儿发出的声音，所有的烦恼随琴音不知不觉的忘却，阵阵睡意来袭，对陌生环境保持的戒心在土崩瓦解……心甘情愿的沉沦琴声中睡去……哪怕永远…… 睡意朦胧时，他听到魅婀的歌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轻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