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疯魔十打
马死则人伤，因兵器不利，左将军所使的镇江泼风刀，伤不得有五龙胆护身的杨毅，唯有持刀伤马。若是不论生死，以及后招如何，只这一照面，杨毅在武艺上是完全的输了。大战枪的借字一法，他使得并无疏漏，只是却忘了大战枪之猛，被左将军夺了气势，当时一流的武艺，此刻却未及上三流的刀法。 “这一阵是我输了，但是战军阵前不论输赢，只论生死。来人，发信号，让三条小路上的人尽数动手！” 此次事情杨毅布置的甚为周密，在木镇到湖广道之间的通路上，不管是大道还是小路，都布置了人手，就是为了确保不会放走了宝珠夫人。 让手下人把左将军的尸体收拾妥当，待事后好好安葬。 “先生，那这个洪玄奇怎么办？”手下人在收拾好左将军尸首后，瞧着马上伤口迸裂，血流不止的洪玄奇，也不清楚他是活着，还是死的，向杨毅问道。 行走到跟前，杨毅伸手一探，发现洪玄奇仍有脉搏，答道：“暂且不用管他，牵马跟着便是，一会见了无生老祖，好拿他做个人情。” 一束红光上云霄，夜幕下的人们，都瞧见了杨毅所发的信号。 华姑娘一行二人刚刚绕道进了小路，远远的望见了烟火，心中暗道不好。 微微侧头，华姑娘向宝珠说道：“夫人，刚刚那束烟火传讯，只怕左将军已经落于敌手，前往道路只怕是不再安全，九成九有敌军围堵在那。” 策马先行，宝珠还在挂念靠山亭的乡亲，满腹的心思，等华姑娘又说了一遍，才反应过来，“今日能败了洪将军的，想来不是普通山匪，预先在小道上设下埋伏，也属常事。湖广道前皆是平原，虽然有夜色遮盖，但也难隐去身形，不如我们回头，在乱军之中，或有几分机会能遁逃出去。” “回去虽然危险，但现在看来也只有如此了。”前方敌军已有准备，安置了人手拦截，想要过去实在困难，左右没有想出办法，只好是转身回去。 只是华姑娘却不知道，杨毅为了保险起见，不仅仅是他自己亲自来堵截左将军，还让花长老领着人马，自木镇方向一路围堵而来，势必要前后合围，将宝珠夫人擒住..... 开湖宝日之前的大集，众人虽多聚集在湖阳城中，可是其实盐湖并非和秦淮湖一般在城内经过，而是离城有六十余里之地。 由于开湖的时辰是在午时，所以一些无马可骑乘，或是准备沿途游景，赏一赏雪色之人，都已经开始动身。这一路六十余里地，倒是不缺了热闹。 凉风吹着或是有些冷了，秦如玉将脑袋缩回马车里，瞧着弟弟一脸严肃的表情，不禁问道：“干嘛绷着脸，一会开湖之后，你轻轻松松的认祖归宗，事情也就完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安稳的回靠山亭咯。” “话虽如此，但是姐你没觉得这事情来的太顺了吗？原本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却又忽然柳暗花明，总是让人觉得心里没底。”整件事情的发展，中间虽然有些不同，可结果还是按照秦临预料的一般，甚至还要好。在这样的理想结果下，他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而秦如玉则没想那么多，笑道：“顺利点难道不好吗？难道你非得一波三折，死人带玩命的才觉得踏实。况且这事情我倒觉得没什么顺利的，要不是我机智聪明，想到把事情说出来，而我娘有肯相信，你小子哪会如此好命的坐这，早就得逃命去了。” 抓抓脑袋，秦临依然有些不安的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不踏实。” “你这什么意思？怀疑我娘骗你？老姐敢给你打包票，娘绝对是信了你的来历，才肯放手的，不然昨晚就得死在佛爷手里！”眼睛一横，秦如玉握着拳头说道，大有揍人的打算。 见势不对，秦临赶紧解释道：“不是，我倒不是怀疑你娘，只是感觉这事情来的过于顺利，好像有一只手在背后推波助澜一般。呃...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老姐你用不着瞪我，算我乌鸦嘴总成了吧。”避开老姐的拳头，秦临想了想，还是没憋住，继续说道：“先别急着揍我，我只说最后一句话。你娘那虽然已经安心了，不会找我麻烦，可是我怀疑父亲秦易将不是像夫人想的那般好心，并非是为了秦府长久打算，而是私心。这次逼我认祖归宗，目的不用多想，肯定是要围杀佛爷，所以不管我猜的是对也好，错也好，你还是让你娘别去盐湖的好，只怕那是个危险之地。” 听了秦临这话，秦如玉倒没急着动手，而是点头说道：“这事你倒可以放心，今天一早我就问了我娘，她没有去盐湖的意思，更不会派佛爷前去。” 既然佛爷不会去盐湖，那么秦临也就放心了，不管父亲秦易将在那布置了怎样的杀招，或是惊天动地可以对付先天境界的高手，也都只能是一场空而已。 盐湖顾名思义，自然是盛产白盐的所在，是湖阳城富庶的源头。所以在湖阳的风俗之中，是最为重视腊月十五开湖宝日的。不管有钱没钱，都会去盐湖拜上一拜，有离的远的，甚至月前就开始动身，早早的赶到盐湖来，就是为了看一眼盐潮。 不同于西川之地的井盐，这盐湖之盐却是海盐。 “海盐？湖阳城离海边无千里，也有八百里，怎么会有海盐在此？” 听着老姐介绍盐湖情况，秦临十分惊讶。 湖阳郡虽然靠着海，但是这湖阳城处于郡地中段，离海边的距离比到靠山亭近不了多少，怎么会有海盐盐湖在此？难不成是以马匹盛水运来？秦临连忙甩甩头，傻子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以马匹运海水来内陆晒制，除非是能晒出金子来，不然就算有几座金山都不够赔的。 故作神秘的微微一笑，秦如玉说道：“这里面有什么玄妙，等你见着就知道了，现在和你解释，怕你也不会相信的。” 区区六十余里地，转眼便就到了，秦临下得马车，却见到四周已经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潮汹涌，竟比湖阳城还要热闹几分。 “怎么样？够热闹吧，腊月初十到十五，大集最热闹的时候就在这。一会你可是要在这么些人的眼皮地下，登上那座高台，认祖归宗的。” 秦如玉手指处，一座高台矗立在人群之中，显得十分的扎眼。其台高有四十多丈，占地甚广，瞧的秦临是暗暗吞了口水，心中是自己幸亏是没有恐高症，不然站上去就得发抖，哪还能说的出话来。 “如玉，你果然在这就下了马车！” 正在秦临惊异其台之高时，从背后忽然挤出一个人来，直往秦如玉身边凑，扭头一看，不是向胜还能有谁。 瞧见这个向胜，秦如玉头就有些大了。这人完全就是个狗皮膏药，脸皮厚比城墙，不管被她怎么数落，就是不肯松手。打斗起来，秦如玉的明玉拳虽然刚猛，可向胜也有金刚力在身，半斤八两之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苦着一张脸，秦如玉朝丫头小翠直打眼色，让她想法子摆脱这块膏药，可是小翠也无办法可想，只有左顾右盼，装作没瞧见小姐的眼色。 秦如玉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无奈的冷问道：“早上揍了你一顿，说好让你别跟着我的，怎么又跑来了。” 早间还在秦府的时候，向胜准备和秦如玉同乘一车而来，但是却在拳脚上差了秦如玉一招，按照约定他今天是不准跟来的。此刻听了秦如玉的责问，面子上有些尴尬，支吾着不知该作何解释。 “如玉丫头，这可就是你错怪阿胜了，是我硬拽着他来的，以他自己的意思是死活不肯，最后被我骂了几句才答应的。” 原来向胜此来盐湖，并非是一人，而是陪着二叔向成一道。 秦如玉是知道向胜的二叔来了湖阳城，也曾经见过向成，是认识的，可是她现在心中有气，干脆就装作不认识，使小性子给了向成一个白眼，嘟噜道：“也不知道哪的浑人，貌做熟悉，丫头是随便叫得的吗！狗子，今日你正好带了大枪，给我教训此人一番！” 狗子本不愿听秦如玉的命令，可是却见着小临叔暗暗点头，便一把将大枪抖出，本就无什么招法的如棍棒一般打来。 虽没练过招式，可是狗子这一身的力道却不是假的。特别这最近这些日子，受了向胜和秦如玉连番的打击之后，灵人的修为又有精进，力气比在靠山亭时大了五成不止！一杆大枪又是铁的，带起的呼啸之声十分骇人，四周熙攘的人群，立刻便清出一片来，生怕被狗子给误伤了。 在秦临这批人面前，向成怎么说都是个前辈，也不想与小辈动手，连番的避让。如此一来，虽把秦如玉看的直乐，却恼了向胜。 自家叔父被人追打，碍于面子不好还手，但向胜却和狗子同辈，分开双臂便要上去对阵。不过瞧着狗子枪杆上的力道太大，自己也无信心接下，遂一手扶刀，就要拔刀出来。 “哎，我家jiejie闹着玩的，向二哥何必当真呢！今天这个日子，动其兵刃来恐怕不好吧！” 秦临知道向成不肯能动手，所以早就在防备着向胜，现在一见他要动刀，立马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手上力道用了十成，几乎让向胜直接叫了出来。 稀奇！此秦小公子不会武艺，怎么如此的力大，近乎可比得上二层金刚力了！心中十分奇怪秦临的怪力，向胜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指着狗子说道：“为什么他就能动兵刃呢？” 呵呵一笑，秦临示意向胜稍安勿躁，“放心，我会让狗子去了大枪和你比试一番的，就当是替在场的大伙助兴了。” 秦临带着坏笑让狗子停手，走到他身边，耳语说道：“我已经诓住那小子，他不会动刀的，一会你弃了大枪后，先拱手行礼，以他这样的呆人，肯定是要回礼的。而你就趁着这机会，劈头盖脸的招呼下去，手上不用留着力道，能打多猛就打多猛，也甭管他有什么武艺，只要口中念着‘接我一招疯魔十打！’，其实就是一通乱拳，多少能让他吃点亏之后，还不待他见机还手，我和老姐就会出来阻止，借口时辰快到了，让他吃这个哑巴亏！” 听明白之后，狗子顿时一乐，心思今天正好报仇，立即便丢了大枪，往向胜那行了数步，见他一脸戒备的神色，便是咧嘴一笑，拱手就先行一礼。 果然不出秦临的预料，向胜见狗子行礼，在秦如玉面前也不好显得自己无礼，便也是一躬身，抱拳刚要往下走，忽然就听着一声暴喝，“接我一招疯魔十打！！”紧跟着肩膀就挨了重重一下，要不是向胜家传金刚力练到了五层，只此一下，便要被打趴下。 挨了狗子一记重拳，向胜虽未趴下，可也连退了几步，异常惊讶的抬头看着狗子，却只见到一阵拳影过来，让人分不清其中虚实。 “疯魔十打？如此招式的确是疯魔，难怪秦小公子今日敢让这小子与我相斗，原来是学了这般怪异的拳法。见其威猛，只怕并不差与明玉拳多少！料想他不过练了几日，威力大不到哪去，倒不如我细细瞧了这套拳法去，日后和如玉见面，也好互相论证一番拳脚，免得现在赤手空拳总要败在她的明玉拳之下。” 向胜的确是个情种，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秦如玉，便是见了狗子胡乱打出来的拳，也念着要学下来。 不过向胜越看却越吃惊，却不是说狗子胡乱打出来的拳有如何玄妙之处，让他咋舌，反倒是因为实在无一点章法。一拳封了上路，下一拳本要从斜处来，攻其软肋才好，可是狗子使出的下一拳居然还是打上路，直来直往，岂不是中了敌手的下怀，让向胜猜不透他有何打算。 “此拳法闻所未闻，一切路数也与常理相悖，莫非是有意如此，让敌手防无可防，落于下风？对了！大约就是这样，使人学拳、学刀，虽然武功不同，却总有一套道理在其中，一虚一实，一攻一守的路数却是不变。即便是明玉拳这样刚猛的拳法，其中也有守御之招。此疯魔十打另辟蹊径，该攻之处不攻，该守之处不守，就是要打你个出其不意。万幸我未出手对敌，只是避让，不然刚刚就已经着了道！” 向胜不愧是武学上的天才，即便是在狗子这一阵乱拳之中，居然还给他整理出一套道理，只是付出的代价却也不轻。一路避让总是有疏漏之处的，又挨了狗子三四拳，拳拳到rou。 狗子得势不让，反正见着向胜不还手，一拳比一拳打的快，一拳比一拳猛，瞧的向胜是眉头直皱，多次避让不及。 “打了如此多拳，却无一招重复，这疯魔十打究竟是何十打？看来这套拳法博大精深，非一时所能看的透，我避让许久，若再不还手，难免在如玉心中失了颜面。罢了，日后若有机会，在学这套拳法吧！” 一手推开狗子的一拳，向胜作势就准备以一套别处学来的通臂拳斗一斗狗子的‘疯魔十打’。可是还未出手，秦临就横插过来，一把拽住狗子，让其收手，说道：“斗了许久，这时辰也不早了，还是先歇了吧。” 早得了秦临的授意，秦如玉也是帮腔道：“对，对，父亲大约也快到了，在湖阳百官面前，还是不要打闹的好。”一番话说的正气凛然，好似忘了先前是自己先让狗子动手的。 话已经说了，秦临也不管向胜同不同意，兜上狗子便扬长而去。 揉着肩膀上的伤势，向胜一脸纳闷的瞧见远去的几人，还未差距出异常来，朝二叔向成问道：“二叔父，刚刚那些疯魔十打你可瞧见了？实在是一套独特的拳法，可惜我却没瞧全了，现在想来大约只记得三成左右，其余尽是忘了。说来也怪，往常招式我瞧了一遍，大约都能记得九成以上，这疯魔十打，竟只记住了三成，着实奇怪。” “你...”望着正在努力回想招式的侄儿，向成实在不知道还该不该骂他，最后只是说道：“你还是多想想办法娶回如玉丫头吧，不然等你笨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被二叔数落，向胜奇怪的自言自语道：“那当然是笨死的咯，这我怎么会不知道，二叔父你不是已经说了嘛。” 由秦如玉带领着，秦临几人在人群中左钻右钻，朝里面行去。 “快点，你要是不走快点，等父亲来后，有个热闹可就瞧不到了？” 十分熟络开湖宝日之事的秦如玉，不住的催促几人，也不知道她究竟要瞧什么热闹。就在秦临感觉好奇之事，大地忽然一阵颤动，左右人群皆是摇摆，几乎站立不住。 如此的震动，让秦临惊呼道：“地震了！这是地震吗？” 震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就平稳下来，秦如玉摆手说道：“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是水响而已，这下真的要快些，不然可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