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力战小南关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海南岛琼州府的黎人，大体可分为生黎和熟黎二类。熟黎居于黎母岭大山之外，日与汉人杂居，既能说汉语，也随那汉家习俗。官府选熟黎中贤良听话的做土官，教化黎民纳税交贡。大明王朝几百年下来，这些熟黎日归王化，和汉人的区别越来越小。 生黎却和熟黎不同，生黎居住于瘴气未消的大山中，极少与汉人往来。那大山里虽然群山密布，田地看似不多，但经生黎几百年耕耘，倒也能养活一方黎民。生黎聚居在大山里，几十、几百人为一寨，几个寨又聚为一“峒”，呼啸大山之中，极为刚烈好斗，是大明朝统治之外的另外一番天地。 那牛角寨本是一生黎村寨，和附近相邻五个寨子合为“坡脚峒”。坡脚峒的峒主，叫做符芳。 这个符芳是个厉害角色，三十岁便从他“阿爸”那里继承了峒主之位，骁勇善战，在昌化县临高县附近无人不知。 这天晚上，符芳正和小妾商量峒里货物买卖之事，却突然听到牛角寨来求救。 一个峒的生黎之间，血脉相连。那牛角寨老首领是符芳的舅舅，等符芳听说那些五源谷汉人杀了二十多个族人，牛角寨老首领中箭身亡，气得大发雷霆。吕策几个还在野外扎营，这边符芳已经连夜呼唤各寨族人，杀牛饮血立誓，发誓要五源谷血仇血报。 不等族人全部聚齐，符芳先点了两百黎汉，就连夜朝五源谷杀了过去。 好在穿越众在五源谷门口建了防御设施。 等坡脚峒黎人天亮时候到了五源谷外，朦朦清晨中见有那三丈石墙如天关一样立在谷口，咋舌不已，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攻得进去。 黎人毕竟只是大山中的原住民，交通不便生产力落后。各寨各峒顶多也就扎个竹脚寨子防御，什么时候见过这样高耸的防御建筑。既然没见过这样的防御性建筑，他们也不知道怎样进攻这样的防御性建筑。 在谷外琢磨了好久，黎人们也只想出用梯子硬爬上去的法子。几百黎人像一群野狼，在谷外把穿越者的买卖商铺捣毁，劫掠一番得了些棉布粮食，便开始结布为藤制作绳索，砍倒树木制作木梯，准备要越关攻入谷里。 史班和董学普听到关上守卫警报，这才知道了有黎人来犯。 慌张下，两人赶紧点起报警用的“烽火台”，向谷外的吕策诸人求援。两人将原先准备的那些钢弩擂石全部搬到了小南关上，又让谷里的老老少少都上小南关，cao作武器设施守卫五源谷。 符芳看了好久，见小南关上出来的都是老弱，有些轻视。做了五个梯子，符芳就让黎人结队举梯攻谷，试探下能否冲过去。 不过穿越众做的防御设施不是吃素的，那几个人刚越过那护城河就被擂石砸了回来。符芳无奈，让族人一面编制更多梯木，等待其他族人来到，一面四处侦查，看三面山谷，有没有可以攀援越过的地方。 等吕策众人快步奔驰赶到五源谷附近时候，黎人已经开始在五源谷后山上搜索了。穿越者赶到后山，一抬头就看到五个黎人在那山上攀援摸索，似乎想爬上那绝壁越进谷里。 既然五源谷主力回来了，自然不会让他们得手。 吕策让众人隐蔽在树林里，自己带领先锋营众少年仗着地势摸了上去。那钢弩可以射到几十米之外，几个黎人地形不熟没有发现吕策摸过来，一下就被射杀三个，绑下两个。 穿越者把跳水寨那几个黎汉叫来，让他们审问这两个绑来的俘虏，希望能套点话出来。 那两个被绑黎人颇为硬气，不等汉人审问，便哇哇叫出坡脚峒峒主符芳大名，使劲炫耀自己峒里的实力，劝汉人们早早投降为妙。穿越者这才知道坡脚峒六个寨子，合计起来竟然有黎人近两千。 两千人，这可是十几倍五源谷的人数。三个穿越者对视了一眼，只觉得脊背发凉。 此时，庞宁才觉得自己鼓动其他人攻击黎寨，是犯了大错。 穿越者在建设五源谷防御设施的时候，是留了后路的。秦明韬带着众人在那些难以攀援的山壁上来回攀爬，摸到一处悬崖上，找到以前在崖边草丛里做的一处标记。找那标记旁边挖地三尺，绝壁上居然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山洞出来。 那山洞通向五源谷内，正是秦明韬先前留下的五源谷后门。 等前面诸人鱼贯入了那山洞，庞宁却站在那绝壁上，看着远处发呆。 秦明韬不明白庞宁想做什么，折回来骂道，“胖子你做什么？快进来啊！” 吕策愣了愣，也从洞里折返回来，疑惑地看着庞宁。 庞宁摇了摇头，跟秦明韬和吕策说，“你们俩进去吧，别管我。我和东南面那个黎寨的首领有几分交情，我去试试看，说不定能求来些救兵。” 现在谷外都是黎人，只怕是越聚越多，庞宁此时翻山去求救兵，实在凶险。但如果不搬些救兵来，光靠谷里那些人想拦住黎人，更是凶险。 秦吕二人对视了一眼，说不出话来。 庞宁摇头笑了笑，喟然说道，“担心什么啊？要是当年没那闪电，在原来那地方，老婆孩子都一大堆了…你们还怕我乱闯乱撞不成？”庞宁挥了挥手，和跟在身边的赵如说，“我离开时候，你就跟着吕头领，凡事冲在前面，莫要丢了我的脸。”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倒像是诀别了。 那赵如一直跟着庞宁，被庞宁像是个干儿子一样差唤着，也是有感情的。这会听了庞宁的话，小孩子不知道怎么就眼睛一湿，袖子一撩也不肯进谷了，说要随庞宁一起去寻救兵。 庞宁叹了口气，说，“你去做什么，几百黎人在山下面巡梭，人多碍事溜不出去…这要救跳水寨的事情，董学普也劝过，都是我冲动才搞成今天这副样子…” 看了看东南方向，庞宁讪笑说道，“那边是个大寨子，几年了我卖给他们的东西向来低，怕也不想失去我们这个货源，说不定有希望。” 秦明韬皱了皱眉头，把自己穿越时候带来的那把复合钢弩塞给庞宁，皱眉说道， “死胖子，你路上小心点，实在不行时候不要逞强！” 庞宁点了点头，拿着弩只身往山下走去。吕策追上去，把自己不舍的用的合金******也塞给庞宁。 “万一你回来时候谷子被攻破了，就去昌化县城等我们。” 庞宁笑了笑，擂了吕策肩膀一拳，一手抓着一把合金狗腿钢刀，大摇大摆往山下走去。走到了一片树林里，他身子一闪摸进了野草丛里，众人就看不见他了。 目送庞宁走远，众人便从那崎岖山洞里入了谷，直接走到了鸿台上办公厅的后院。所有人入了谷，秦明韬又拉动那洞里的一根绳子，拉倒两根支撑的木棍，洞边的一堆山石斜倒下来，把那洞口堵死了。 等秦明韬等人赶到小南关，史班等人在关上已经快撑不住了，陆续赶来的三四百黎人架着梯子使劲的往小南关冲，冲前面的一些黎人已经越过了护城河，正往关上架着梯子。 董学普正准备让大家放弃第一道城墙，从吊桥退到第二层城墙防御，一转身却看到从吊桥上跑过来的秦明韬，不由得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秦头领他们回来了！给我砸！往死里砸！” 城墙上众老弱，见到先锋营改水营统统赶来，顿时一片欢呼。其中一个平日里只是务农的汉子，拿起钢枪就往往梯子上爬的黎人头上招呼，那黎人慌忙往后跳跃躲开，带倒了梯子上四五个人，统统又落进那护城河里。 先锋营、改水营一到，形势立即反转，这么近的距离，众少年的弩箭是箭无虚发。改水营没有弩，但搬起那些滚木，这么居高临下地从垛墙上滚下去，杀伤力同样惊人，一下子甚至能砸倒十几人。 符芳本来布置了一些人在外围埋伏截击五源谷主力，像摆一个围点打援的计谋，却突然见秦明韬几个出现在小南关上。符芳倒不傻，想了想就知道汉人是抄了小路入谷，赶紧吹牛角收拢散兵，集兵到小南关前攻关。 秦明韬和吕策回来后，小南关上的形势大为好转。但小南关前的黎人，却也是越聚越多。 那些黎人带来了好多木板、藤牌，顶在头上防御小南关上的弩箭，慢慢挖土去填小南关前面护城河。 吕策组织先锋营在关上玩命射这些乌龟壳，射倒了三四十个。但这些黎人实在是彪悍，见亲人被杀，不但不愿意撤退，反而一个个更是暴怒无比，不杀进小南关不肯善罢甘休。到了下午，护城河已经有二十余米，都被黎人填平。 好在秦明韬早有准备，见黎人在护城河边做动作，秦明韬让人到谷内水库开闸放水。 那水闸一打开，水库里连过来的一道水渠就通了。只看到一道水龙腾空而起，巨大的水流从小南关上的水渠里猛地喷出，灌在了小南关前面的护城河里。 那小河关外下游排洪能力不够，转眼又在关前积出一片水潭，倒比原先的护城河还要宽些。黎人丢下几十条命好不容易填平一些护城河，转眼间就前功尽弃。小南关前面，此时已经是一片泽国。 符芳气得叫骂不停，让族人顶着弓箭，上前去挖开那堆积得越来越多的水潭，引水到低洼处。 从白天一直干到晚上，符芳仗着人多势众，硬是和五个穿越者斗法斗了一天。那些黎人在符芳的吆喝下前仆后继，一天下来已经丢了五六十余具尸体在关下。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吕策看着那渐渐被清开的积水湖，摇头说道，“这黎人是中了蛊吗？这么不要命！” 董学普看了吕策一眼，皱眉说道，“这些生黎连明朝官府的县城都打下来过，不是好对付的。和汉人不一样，这些黎人最记血仇！我们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今天不分个胜负，是绝对打不跑他们的！” 来回拉锯，等到那一汪积水排尽，已是晚上。 黎人忙了一天也累了，这会坡脚峒各个寨子的人还没聚齐，符芳倒没有夜袭的想法，天一黑就鸣金收兵。一宿无事，不过第二天天一亮，众人又重新听到六声牛角声响起。 那符芳穿着牛皮甲手舞长靶钢刀，身先士卒，带着刚刚赶到的六个寨七百勇士，潮水般向城墙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