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节 跳水寨求救
在大山里讨生活的那些黎人,所依靠的,无非是谷间那几亩薄田。五源谷附近那女首领的部落,名字叫跳水寨,人丁一直不旺,守着石碌河拐弯一带冲出的河边泥地,男耕女织,世代过着贫苦日子,也算与世无争,既不会和别人争夺什么,也没有什么令人垂涎的财富。 但自从穿越者为他们把那大水车架起来后,这寨子却一下子富足起来。他们从河里挖出淤泥,男女老少合力把山脚下一片缓坡地开成两级梯田,一下子竟多了一百余亩水田,耕地翻了一番有余。大山里水草充足,黎人向来不缺牛。这个寨子跟五源谷买了新式的耕具,欢天喜地地把两百多亩田种了起来。 这里是一片山谷,河水又深又急,水车在河面下埋的深,提水能力就很足。见五源谷汉人的水车灌溉那两百亩田还有剩余,到了五月,那勤劳的女首领又带领族人,要在旁边再开一百亩田来。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跳水寨满心欢喜得了新田,对五源谷感激不已,却哪里知道这三百亩水田,惹得别人妒忌引出了祸水。 跳水寨有个姑娘,早些年嫁到了西北边一个叫牛角寨的黎人寨子。黎人的妇女地位是很高的,平时行动倒也不受限制。这天这女人爬了几十里山路回跳水寨娘家走了走,本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那女首领见是本来族人,也不避她,那新得的两百亩水田就给她看到了。 这一看本来也没什么,偏偏这女人又多嘴长舌。她的汉子是个没用的人,在牛角寨里没什么地位,平日受她奚落本来就多。这次回牛角寨,她就更是跟自家汉子吹嘘娘家如今不比往日,埋怨这牛角寨又穷又苦。 这样吹嘘一番,的确是让她的汉子更看得起自己了。可惜这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聪明能干就强,也并不是看得起就好的。 那牛角寨人数是跳水寨的两倍,田地却不多,近来纺织业同样受到五源谷冲击,日子也是不好过。那头人见山寨一日日穷下去本来就烦闷。这会又听说跳水寨兴盛起来,哪里肯信。听那跳水寨嫁过来的女人吹嘘不停,他干脆亲自带着几个管事的汉子爬过山岭,去跳水寨那个山谷去看看。 到了那边以看,却见那成片成片的水田铺在山间,绿橙橙沿着山谷一带过去,比什么都好看。二/三十个汉子牵着牛在田里照顾着,也不怎么精作,只仗着田多用牛具粗耕。男男女女唱着歌谣,对着山歌,那欢欣鼓舞的劲头羡煞死人。 “定是那些汉人做的水车!” “跳水寨的狗男女!居然跟那些汉人混在一起!” 牛角寨人早吃了五源谷棉布的苦头,这会见了那大水车,便一个个都骂个不停。五源谷的汉人逼人太甚,牛角寨只觉得这几百年的安稳日子没法过了!恶向胆边生,几个管事的一回去就把跳水寨嫁过来那黎女关了起来,带着全族男人往跳水寨杀过去,要把跳水寨的田地抢下来。 那日跳水寨黎汉都在田里劳作,虽有放哨小孩报警,但终究四散在田里,仓促间哪里抵挡得住?女首领和五个黎汉跟五源谷买了几把钢刀,刚好干活时在一处,仗着武器锋利,好歹杀出一条血路来,跑到五源谷求救。其余的族人不是做了牛角寨的刀下鬼,就是被绑的死死的,被扔进山洞里。 女首领几个一身是血,在小南关外买卖那铺子里没看到庞宁,就要进谷找。刚好今天是赵布和邓阿齐守门,两人横着钢枪却不放她们进去,那女首领又急又怒,老泪纵横把刀一扔,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给两个少年磕起头来。 庞宁几个听到消息赶过来,把女首领扶起,在小南关上面半封闭的点将台里听她说。五人围坐成一圈,听女首领说那牛角寨如何娶了她们的女人,如何越过那山谷掩杀过来,一刀剁了那放哨的孩子,如何追逐着田野里四散的族人,杀了个干净。 又听她说那牛角寨如何把那水车上的五源谷旗帜一刀砍倒!如何仇视五源谷的棉布贸易,说要杀了这些害人的五源谷汉人。她如何聚拢周围族人,寻出空隙,奔山里逃来。说到最后,女首领伏在地上长跪不起,城墙上只听得那大风吹扯五源谷旗帜的猎猎声。 史班听到那放哨孩童惨遭毒手,想起以前在跳水寨吃酒时候逗弄那些孩子的光景,眼也红了,忍不住愤愤骂个不停。庞宁火气压不住,嘣地一声狠狠拍在右手茶几上,喝道, “不把我们五源谷放眼里!” 董学普舔了舔嘴唇,仔细问道,“那牛角寨有多少人,现在在哪?” 女首领哪里记得清楚,一会说有五六十个人,一会说有百来人。董学普又问他牛角寨在哪,她也答不出来。 庞宁听完,大声说,“老子去砍了他们!跳水寨带种的,就跟在我们后面!”又转头对着吕策说,“吕策,人家杀到我们门口了,你跟我说,你是不是男人!?” 吕策咧了咧嘴,回头看一眼秦明韬。秦明韬稍微想了想,点了点头,两人便站起来去召集人手了。董学普见状一愣,赶紧追上去拉住两人低声说,“别急!这跳水寨和附近好多寨子都有姻亲,跟我们却没什么特别关系,这次不找别的寨子找我们,这牛角寨怕不是那么简单!” 庞宁看董学普上去拉住吕秦二人,就气急败坏地把董学普扯开,说,“怕!怕什么怕?我就不怕!几个破黎蛮子,有什么怕的?” 董学普被他拉到一边,皱着眉头说,“你发什么疯?这大山里全是黎族,我们被黎人包围着!说不定就捅出个事来。” 庞宁使劲瞪着他,终究忍住没发作,问道,“好!好!冷静,你说说怎么办,就这么好欺负?人家知道你这么好欺负,哪天出谷走路上就抹了你脖子!黎族又不是铁板一块,这不是自相残杀找我们帮忙吗!刚好出去抖抖威风,以后日子也好过些!” 董学普一时无语,史班跟上来,说,“今天天晚了,大家再商量商量。拿几把弩过去不一定有用。我给你们搞几个投石器出来,明天去!” 这话大家都听得进去,都说有道理。 秦明韬想了想,又说道,“老董你不要想太多,跳水寨我没你们去得多,但也去过两次。这些黎人之间联系也没有想象中紧密,没有领袖,内部很乱。这也是我们立威的机会,对外我们就说是跳水寨干的!” 董学普见这帮人一个比一个凶,知道自己拦不住,叹了声气,也就不再说,让他们去了。他回去让赵武把耕田的那九个改水营汉子叫来,发了长枪,又把平时准备的滚木擂石一个个搬上城墙,接替先锋营把小南关看了起来。 董学普布置了一番,就回到那点将台上休息。忍不住又问那女首领为什么不找别的寨子求助,那女首领却不搭话,只伏在地上哽泣。董学普见她悲伤,让赵武找个房间,扶她去休息。跟她逃回来的几个跳水寨汉子,则已经被庞宁带走了,说要一起杀回跳水寨。 五人通知下去,除了安排放哨站岗的,其余人吃完饭都早早休息,说明天要做件大事。谷里众人也听说了跳水寨过来求救的事情,纷纷觉察到气氛异常。吃饭时候,有几个汉子和几个女人成双成对坐在了一起,絮叨些什么。晚上,谷里没几个人睡好。 第二天中午,除了留守的农业组,秦明韬把改水营四十多个汉子都点了出来。 毕竟练过队列和格斗,这时站一起,倒也有股长枪如林的气势,秦明韬站在校场的小台子,大声问,“你们说说看!我秦明韬平时对你们怎么样!”
听见一片叫好声,秦明韬也不废话,接着说,“今天我秦明韬,要去砍一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黎人,他们已经到十里外了,端了跳水寨,坏了我们的水车,扬言要剁了我们这些汉人!说不定哪天,就要杀到我们城门口。我们要去赶走他们!你们跟不跟着我干!” 下面众人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料想头领既然这么豪气,估计也不是个多强大的敌人,这时纷纷应和。秦明韬当即宣布,“杀黎人一个,低级民户升中级,中级民户升高级,高级民户杀两个,升差办!低级差办杀三个,升中级差办!再来四个升高级!” 五级三等制度执行得很严格,这些爵位平时一两年也升不了一等。听说砍黎人可以升得这么快,众人顿时士气高涨,人群里立马响起了一片沸腾杀阵叫声。沉默在一边的先锋营少年听了心痒,也纷纷转头看向带队的吕策。 吕策笑了笑,说道,“你们也一样,有功便赏,只多不少!” 先锋营少年们脸上立即显出一片期待神色,求战的心越来越浓。吕策又大声说,“改水营汉子帮先锋营上弦,先锋营弩箭射得的人头,上弦的人有一半功劳!” 又是一片欢呼声。 史班和董学普,带着九个民户留守,其余人等全部出征。吕策派三个赵姓少年,配合跳水寨那几个黎汉分三组在前面侦查。众人跟在这些斥候后面,全副武装地往大水车那边开去。到了那里,见水车倒是毫无损坏,仍然不知疲倦地汲水灌溉着水田,却没见到有牛角寨人。 没多久,前面的斥候回报,说牛角寨黎人这几天在小山上砍木头,在山洞上修起了个小寨子。刚才得知五源谷众人杀来,牛角寨的人已躲进山洞里了。 众人爬了一阵山路,跑到了到那牛角寨据守的山下。那一片山崖上有个宽敞的山洞,一群黎人拿着长刀藤排居高临下据守。秦明韬见那山崖陡峭如壁,着实不好强攻。 秦明韬没想到牛角寨这么快就找到这等险地,皱着眉头对庞宁和吕策说,“动手得快,大山里不知道有多少黎人,别再扯出第二个牛角寨寨子出来!” 庞宁转了转眼睛,就让跳水寨的黎人汉子在山脚下叫阵,试图把黎人激怒激下来。那山洞里的黎人却也不傻,见下面五六十人汉人个个钢刀钢甲,死也不肯出洞,只躲在洞口对骂。上面人多口多,黎人脏话响成一片,倒比下面的几张嘴气势壮得多。 下面骂阵那几个跳水寨黎人刚失去亲人,比上面的那些屠夫更受不得激,说了几句似是有些血气上脑,竟然拔出钢刀就要冲上山去。庞宁吓了一跳,赶紧让人把他们死死拦住。上面见有戴头盔的汉人头领接近,射下十几支箭来,好在没有射到人。 骂阵不行,先锋营就把史班做的两台投石车架起来,开始往山洞里扔石头。奈何山洞太高,这投石车往上扔抛物线没有准头,十发也没有两三发能打中那山洞。后来洞里的黎人就把藤排架在一起做盾牌,那些石头就更没有杀伤力了。 牛角寨的人见汉人们拿自己没办法,哈哈大笑,对下面汉人嘲笑不停。 这么僵持了个把小时,指挥投石车的赵源大声喊道,“头领,这日头快黑下去了!” 三人抬头看了看日头,那太阳斜斜挂在山崖后面,可不是要落下去了!这天一黑,黑咕隆咚的被山洞里的黎人跑了不说,要是万一黎人趁夜摸营,改水营苦力哪里打得过彪悍的黎人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