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老僧的见解
这一日刘绩三人早早的等候在昭德门外，太阳攀上了头顶之后，一辆轻便的马车在四五十名骑士的簇拥下缓缓驶来。周围的百姓还在诧异这到底是哪家高官贵戚前来，刘绩三人已经快步迎了上去。 “大当家的。”众骑士下马躬身行礼。 这一声大喝可是吓坏了周围的其他人，一众百姓震惊之余都有些不知所措，全都眼带惊慌的看着一行人。刘绩立时感到一阵头大，狠狠瞪了一眼领头的骑士。那骑士倒也还算机灵，转而高声叫了一句将军，其他骑士也是有样学样，周围百姓这才有些迟疑不定的散去了。 冷着脸的刘绩走到马车前却是换上了一副和善的笑容，轻声叫道：“绾儿，你这就下来吧。” 车帘被缓缓揭开，一个丫头扶着王绾慢慢走了下来。刘绩走上前去仔细端详了一下，一个多月未见，王绾的病情似乎没有得到任何缓解，脸上仍是静然无波，看不出一点喜怒来，心里不由感到莫名的绞痛。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愁容，半蹲着身子笑道：“绾儿，还记得我吗？” 王绾看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一点反应，眼神倒是闪动了一下。刘绩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让旁边的丫鬟扶她上车，众人策马进城来到秦府。 此次将王绾接到京城，刘绩就是指望着京师名医众多，多半有人能治得了这种痴呆症。回到秦府内院，刘绩牵着王绾先去见过了王夫人。 王夫人听闻向氏的刚烈行径也是一阵唏嘘，对于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喜爱之余也多了一片恻隐之心。至于刘绩求恳她代为照拂，她自然是痛快的答应下来。 随后的日子里，刘绩请秦管家帮忙，带着王绾遍访了城中的各大医馆，可是收到的答复却是让他心里凉了半截。几乎所有大夫对于这种症状都是束手无策，为数不多几个开口的也是让刘绩有些失望，这些人大多是看着刘绩出手阔绰，这才看了些滋补身体、无伤大雅的方子，刘绩心烦意燥之间直接否决了他们的提议。 对于王绾，刘绩一直怀着一种很大的负罪感，他很长时间认为王雄的死是出于他的疏忽，继而导致了向氏的自杀殉情。如今既然短时间内不能医好她的病，刘绩便打算在其他方面补偿她。 带着她逛遍了整个京师不说，还尝遍了京师的诸般美食，给她买各种漂亮的衣服。可是王绾对于这一切还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默默的跟在刘绩身后，十几天下来薛玉和赵凌倒是有幸玩了个遍，王绾那默然的表情却是让刘绩更加揪心。 正在刘绩愁眉不展的时候，后院传来了王夫人的吩咐，让王绾暂时跟在秦雨眠身边，先静下心来再说，让刘绩不要cao之过急。这话倒是提醒了刘绩，这一段日子以来，他确实有些太过急躁了，这种病症只能慢慢想办法，不然再多的努力也会变成徒劳的。 过了两天之后，王夫人突然招刘绩前去，却是劝说他带王绾去见一见那位圆济大师。刘绩觉得有些诧异，一个老和尚顶多读了些佛书而已，对于这病症难道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还是拿着王夫人的一封亲笔上路了。 轻车熟路的来到云台寺，有了上一次的大笔香火钱，知客僧当然好说话许多，不消多说便拿着王夫人的亲笔书函赶去了后山。不出意料之外，圆济大师应允了这一次相见，刘绩牵着王绾一行人直往后山去。 一路缓缓走来，恰是看到上次见到的那个女子和身后的随从，两人迎面走过，女子朝着众人点了点头，刘绩也微笑着回应，薛玉和那个男子自然是怒目以对。 颇具古朴之风的院落前，小和尚慧远正在门前等候。见到薛玉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刘绩朝他笑了笑，小和尚做了一个佛礼，领着几人走了进去。 上一次刘绩没有进来，这一次自然有意的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景让他感到十分意外，一间正屋配上东西两间小屋，院门东侧一个灶房，西侧放着一个不小的水缸和几堆劈好的木材，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众人似乎都感觉到了一丝肃穆之气，不知不觉间放轻了步伐。正屋里，端坐的老僧圆济见到众人进来，笑着站起身来：“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近来可好？” “多谢大师挂念，我等一切安好。”刘绩也手执佛礼笑道。 “诸位施主请坐。” 几人在简朴的木椅上坐下，老僧看了众人一眼，敏锐的发现了王绾的神情有异，轻声询问道：“这就是秦夫人提到的小姑娘吗？” 刘绩牵着王绾走上前去，郑重道：“这孩子陡经大变，一阵晕阙之后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不知大师可有办法治好她这种病？” 老僧仔细端详了一阵，叹了一口气，缓声道：“心魔未除啊！” 刘绩一怔，这是个什么说法，难道现在还要扯这些鬼神之说？这时圆济续道：“她小小年纪，心智初开，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父母双亡的惨剧，这才致使她活在这种虚妄之中，一来少了生存的乐趣，二来起了厌世之念。” 刘绩心里一惊，要说这少了生存的乐趣这倒是实话，眼下这王绾可不是对所有事都视而不见吗？至于起了厌世之念，难道是说她想一死了之？！她是王雄的唯一骨血，又是向氏临终前托付给他的，无论如何他也要守护好眼前的这个孩子，当下很是紧张的看着圆济。 “这种症状是无药可医的，唯有寻找办法除去她的心魔。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慢慢淡忘这段过去，需要一种能够让她专情其中的事情，这一点还要施主多多留意了。” 刘绩皱起眉头想了想，圆济这一番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只是这能够专情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此时他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不由打定了注意，笑着谢过圆济就打算返回京师。 圆济却是开口叫住了他，笑道：“上一次小徒伤了这位公子，老衲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这里有一瓶伤药，也算是老衲的一点心意。” “大师客气了，不过是寻常的切磋而已，有所损伤也是难免的。再说也没有什么大碍，大师不必如此介怀。”刘绩笑着接过瓷瓶，随口客气了两句。这圆济是云台寺的高僧，送的东西想必也不简单，眼下收起来也好留待后用。 刘绩转头一想，轻声询问道：“大师，为何令徒小小年纪就这般武艺高强？还请大师不吝相告。” 圆济笑了笑：“小徒生来便是如同我佛门中的怒目金刚一般，一旦与人对敌便状如疯魔，这才失手伤了这位施主。” “原来如此。”刘绩心里一动，看来这小和尚也是个练武的材料，他这样的表现应该是潜能突出的一种显现。既然事情都已请教完了，刘绩等人也就不在此地逗留了，离开云台寺返回京师。 到了秦府之后，刘绩再次前去拜见正在佛堂的王夫人，询问她是否可以请秦雨眠作为王绾的老师。对于此事王夫人也有些犯难，秦雨眠是一个寻求宁静的性子，很不喜欢吵闹。不过刘绩身为秦远峰的心腹部下，再者王夫人对王绾的遭遇也十分同情，便勉强答应他可以去试一试。 等候了半日之后，刘绩却是得来一个肯定的消息，秦雨眠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刘绩立时松了一口气，也算是暂时了却了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