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命不该绝
安排好打扫战场，抢救伤员，看管俘虏的事情之后，朱祁钰回到了中军主营，等待着最后的战场统计结果。当然，趁这个时间，他也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打了一天，不仅仅将士们疲惫不堪，就连指挥战斗的朱祁钰都感到精力不济了！ “陛下，这一仗，我们算是彻底的打败了蒙古人吧？”段灵不仅会做一手好菜，而且在按摩方面还非常出色呢。 朱祁钰舒服得都快呻吟起来了，直到段灵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他才反应了过来。“这还不算是最后的胜利，只要蒙古一天未灭，也先一天没死，那就不算是最后的胜利！” “可开始也先已经被炸了吧？” “现在还没有找到也先的尸体，所以还不能确定他死没死！”朱祁钰苦笑了一下，“不过，他就算没死，也活不了多久了。这次蒙古大军损兵折将，几乎各个部落的精装男子都被也先拉了过来，不是战死，就是做了俘虏。就算也先逃了出去，恐怕他的部下也对他彻底失望了，到时候，我不杀他，自然有人会杀了他！” “陛下，你是说，也先的部下会杀了他？”段灵惊讶的看着朱祁钰，她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朱祁钰回头看了段灵一眼，笑着说道：“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蒙古人与大明的制度不一样，他们是强者为王。也先能力压脱脱不花，成为蒙古的实际统治者，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也先掌握的力量超过了脱脱不花，而且也先是蒙古几十年来最为杰出的将领。现在，也先遭受了几次挫败，他的地位已经非常不稳固了。几年仗打下来，蒙古人没有讨到多少便宜，反而损失了大量的青壮年，恐怕，没有人会再满意也先的统治了！” “如果也先死了，那蒙古不就乱套了吗？我们今后要想征服蒙古，恐怕就更麻烦了！” “越乱越好！”朱祁钰笑了起来，“一个统一的，强大的蒙古，我们是非常难以战胜的，上千年来，又有几个皇帝能够真正做到征服北方的游牧民族呢？只要蒙古一乱，我们就有机会统治他们了！” 段灵苦思了一阵，仍然没有明白朱祁钰的意思，显然，她的头脑并不适合这种政治斗争。又过了一会，金英在门边干咳了几声，段灵才不好意思的走开了，而朱祁钰也赶紧坐直了身体，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金英，有什么事吗？” “陛下，陈懋等几位将军在外面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马上就过去，安排他们先吃点东西吧，今天大家都很累，一定要让将士们吃饱喝足，明天，我们还要继续上路呢！” 半刻钟后，朱祁钰换上了一套衣服，来到了旁边的中军主营里面。陈懋等人正在兴奋的讨论着白天的战斗情况，见到朱祁钰进来纷纷上来贺喜。 “各位，现在高兴还太早了一点！”朱祁钰笑了一下，“不过，我们终于获得了这场伟大战斗的胜利。陈豫，有没有找到也先的尸体？” “陛下，我已经派人在战场上搜寻了好几遍，只找到了四具蒙古将领的尸体，并没有发现也先的尸体！” “也就是说，让也先给逃掉了？”朱祁钰苦笑了一下，“不过，你们都已经尽到力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先能够逃出去，也算他命不该绝吧。陈懋，今日战斗的结果怎么样？” “陛下，我们一共歼灭，俘获敌军十二万余人，其中俘获的有八万余人。另外，还俘虏了对方三名将军，数百名军官！” “你调查过这些人的身份吗？”朱祁钰见到陈懋那样子，就知道答案了，他微微皱了下眉毛，说道，“去把那几个蒙古将军，还有一些重要的军官带来，我要亲自询问！” “陛下，现在蒙古降将还没有妥善安置，我看……” “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吧，等下就将他们带过来！”朱祁钰打住了陈懋的话，“另外，我们的伤亡有多大？” “陛下，这一战，我军阵亡官兵两万三千余人，伤三万余人，其中骑兵的损失最为巨大，先锋骑兵折损了近一万人，而陈懋将军的骑兵主力损失了近两万人。神机营的损失最小。不过，弹药基本上都打光了，田宗将军带来的炮弹消耗最为巨大，剩下的已经不足两千发了！” 听完了梁岳的报告，朱祁钰皱起了眉毛。“这是一场苦战，伤员都要安置好，另外，陈懋你去安排将俘虏与伤员都押送到开平去，妥善安置与看管。回来的时候，带上足够的粮食与弹药，我军明日返回枭儿岭，等到粮草与弹药补给之后，再继续北上！” “末将领命！” “好了，各位，你们都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大军返回枭儿岭！” 等各位将军离开之后，朱祁钰并没有急着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去，不多时，陈懋就派手下将几名蒙古将军，还有几名重要的蒙古军官给送了过来。这些人在见到朱祁钰之前，都由侍卫进行了严格的检查，毕竟，朱祁钰的安全是不能受到威胁的。 “几位，请坐吧，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是敌人了！”朱祁钰笑看着几个蒙古人，显然，这些人都是骁勇善战之辈，除了也先这类贵族之外，蒙古人要想成为军官，甚至是将军，就只能依靠建立军功，只有勇猛善战之人，最终才能够成为军官！ 几名蒙古人都显得有点惊讶，以往，只要落到明军手里，他们这类军官是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而现在，这个大明皇帝不仅不杀他们，还这么礼貌，难道有什么其他的企图吗？ “你们都不是也先部落的人吧？”朱祁钰虽然对蒙古各部落的关系不太了解，不过，在战场上肯投降的，多半不会是也先部落的人。 几名蒙古人都没有开口，他们还无法适应此时的气氛。 “都放松点，我已经说过了，投降者我不但不杀，还要好好对待！”朱祁钰也看出了这几人紧张的样子，“君无戏言，既然我这么说了，就会这么做。你们都已经投靠了大明，那也就是我大明的人了。今后，我将视你们于大明子民一般，绝不会亏待你们！” “陛下，我们都不是也先部落的人！”开口的这位蒙古将军还是有点犹豫。 朱祁钰慢慢的点了下头，又问道：“那么，你们替也先卖命，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几名蒙古人一愣，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随便说吧，是什么就说什么，既然我能请你们到这里来，自然是尊重你们的，也赏识你们，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陛下，我等替也先征战，其实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虽然，按照约定，我们可以从战争中抢夺物资，可这几年，几乎就没有什么收获！” 朱祁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也先不但要你们在前线卖命，而且还要向你们的亲人征收赋税，并且让他们为也先的野心卖命了？” 几人点了点头，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看来，你们都被也先给利用了啊！”朱祁钰笑了起来，“这几年来，大明与蒙古战乱不断，双方都死了不少人。你们知道，大明将士为什么这么勇猛吗？因为他们没有后顾之忧。我免去了所有将士亲人的赋税，并且还每月定时发放薪饷，伤亡官兵还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抚恤金，让其今后生活无忧，让他的家人能过上安稳的日子。而你们在前方卖命，得到的是什么呢？你们的族人还得向也先交纳赋税，而且还都不低吧？如果你们在战场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你们的亲人怎么办？恐怕，也先很乐意把你们的财产收为己有吧？” 几名蒙古人都惊讶的看着朱祁钰，这时候，他们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现在的明军官兵都那么的勇猛，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在前线顽强作战，后方的一切都不需要考虑！ “陛下……” 朱祁钰压了压手，说道：“我说过，你们已经归降我大明，我自然将你们都当作大明的子民看待，你们今后都是我大明的人了。如果，你们肯加入我大明军队，我自然给予你们一样的待遇。不过……” 几名蒙古人都有点激动，如果打仗能够有好处拿，不仅仅是去为别人卖命的话，那他们还真愿意跟着这个皇帝干，只是…… “不过，你们的族人会怎么看待你们呢？”朱祁钰皱了下眉毛，“这样吧，这次，我就放你们回去，如果你们能够说服自己的族人，前来投靠我大明的话，那么今后，你们都将是我大明的子民，我不但会保护你们的安全，让你们能够放心的在草原上放牧，而且还可以给予你们一定的帮助。你们知道兀良哈部的人吗？” “这……”几名蒙古将领犹豫了。 兀良哈部的事情几乎所有蒙古人都知道。北元灭亡之后，蒙古分裂成了三个主要的部落，其中兀良哈部基本上投靠了明朝，特别是在成祖皇帝朱棣之后，兀良哈部成为了明朝的一个主要部分！现在，就有很多兀良哈部的人马在明军中效力，为明帝国征战天下。而这个新皇帝上台之后，不但大范围减少了兀良哈部的税收，而且还给了兀良哈部极大的好处。比如，边关互市，兀良哈部就得到了非常多的好处。战争这几年，蒙古其他各部都吃了大亏，只有站在明帝国一边的兀良哈部得到了好处！ “只要你们的部落肯投入我大明怀抱，今后，你们将享受到与兀良哈部一样的待遇，而且，我非常欢迎你们加入大明军队，为大明征战，好处自然一分都不会少了你们的！” “陛下，我等愿意为陛下效力！” “好，好，快快请起，不用这么客气！”朱祁钰笑着扶起了几人，接着说道，“今后，你们仍然为将，等你们将自己的族人带来之后，我不但封赏你们为大将，你们的族长也都将成为公侯！” “谢陛下，那我等立即起程，回去说服族人！” “好，我已经让陈懋将军安排好了，今后，你们都将是我大明的人，你们也都是我的部下。现在，我说得再多，也许你们都不会相信，不过，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明白，做我的部下，要比做也先的部下更有好处，得到的利益也更多！” “陛下，小的有一事相告！” 朱祁钰看了眼那名蒙古军官，点了点头，让那人走了过来。 “陛下，此事只能跟你说，其他人……” 朱祁钰看了一眼周围的侍卫，还有另外几名蒙古将军，说道：“没什么，他们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就说吧！” 其他几位蒙古将军心里一暖，朱祁钰完全没有将他们当作外人看待，而以往也先对他们绝对没有这么信任！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既然朱祁钰这么看得起他们，这次回去，不努力建功，他们怎么对得起朱祁钰的信任！ 那名蒙古军官犹豫了一下，又向前走了两步，这一动作引起了周围侍卫的高度注意，不过朱祁钰立即止住了侍卫，让那人靠近了一点。 “陛下，我这里有也先的一件事物，很是重要，所以我将他献给陛下！” 一听说是也先的东西，而且很重要，朱祁钰立即放松了警惕，向前走了一步。正在这时，那蒙古军官从怀里掏出了一样物品出来，当朱祁钰绝得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把藏在了号角里的匕首虽然不是很长，却非常锋利，朱祁钰回避不及，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不过，周围的侍卫反应非常快，特别是紧盯着那蒙古军官的两名侍卫，一见到那人拔出匕首，已经迅速的冲了上来，一人拉住朱祁钰就向后退，另外一人着拦腰抱住了那名蒙古人。 匕首刺入朱祁钰胸膛时，他感到一丝冰凉，接着，剧痛感就传入了大脑。营帐里的其他侍卫此时也冲了上来，迅速的控制住了那些惊呆了的蒙古人，而那名刺客也被压在了地上。 “别杀他！”朱祁钰迅速的制止了侍卫要砍人的举动，不过，他也没有坚持多久，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响了几声，就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