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作茧自缚
第十七章 作茧自缚 两千年十一月六日晚上，车宏轩请工人吃饭的时候，杨晓红的哥哥杨志忠被三名不明身份的醉鬼殴打。 这天下班后，谭悟凡约见几个盯梢的小哥们，他一直没给钱，便请他们吃饭，随便把钱给了，把事情了结。因为大的气候不好，他也想这件事就此打住，告一段落。 面对目前的情况，谭悟凡非常明白心去难留的道理，他龌蹉地想，与其把他们赶走，还不如将来争取分一杯残羹，就是分不到残羹，靠着强大的舆论，到处宣传张丽萍跟了自己好多年，说不定那穷小子受不了，走离婚这条路，到那时自己又可以独霸张丽萍。他瞻前顾后，思想混乱，在重大事件面前，恍恍惚惚，犹豫不决，不想放手，又不敢下手。 小哥们三人，领头的剃光头，外号刀疤李，据说他身上光刀伤就有二十几处，最明显的就是额头上那斜着的刀痕，也因此叫出刀疤李的大号。他把地点定在一家很有名的炭烧鸽子坊，除了这家饭店有名外，更重要的是饭店挨着张丽萍住处的出口小路，她想回家，必经此地。几人为了见证业绩，特意定在这里，又特意挨着橱窗坐下，外边马路上走过去任何一个人，都休想逃避他们的视线。 253 谭悟凡递给刀疤李一包钱，叫来服务员，每人点了一只炭烧鸽、一直盐焗鸽、两窜盐焗鸡胗，这些都是传统名菜，剩下点些青菜，特意要两瓶五十二度“道光二十五”，要一箱雪花干啤，准备举杯开喝。 刀疤李当着谭悟凡的面打开那包钱，给其他两人各一万，自己收起三万。 几人边聊边等菜。小菜上来，谭悟凡给每人将二两半的玻璃杯子倒满白酒，举起挨个碰一下，面容苦涩，眼含热泪，将杯子举在面前看了一会，一仰头干了。 几个小弟见此光景，面面相觑，知道谭老板心情不好，没的说，有两开的，有三开的，都将白酒干掉。 谭悟凡拿过第二瓶，又给大家满上。鸽子上来，谭悟凡举杯又干掉，几个小弟也都喝了，换啤酒。谭悟凡喝啤酒是长项，心情难过，拿起啤酒一仰脖“咕嘟咕嘟”吹了一瓶，几个小弟都是道上的，不能示弱，各自喝吹了一瓶。 四人话语不多，喝得天昏地暗。 这时候已经快到七点了，张丽萍知道杨志忠到县下办事可能晚些回来，就去洗个澡，准备等他回来一起去吃饭。她背个单肩挎包，穿一双达膝的高腰黑靴子，朔身黑裤，黑色皮裙，上身穿一件随体的翠蓝色羊绒外套，面若桃花，胸满臀园，光彩四射地走过这里。 254 “来了。”一个小弟指着张丽萍叫起来。 谭悟凡看到张丽萍的英姿，惊叹而又浮想联翩，本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现在却是近在咫尺，仿佛远在天涯，他真的难咽这口气。他拿出电话给张丽萍打过去，像以前一样正在通话中，他知道那是设到黑名单里了。他本来想告诉几个小弟，此事就此而已，可看到张丽萍后没有把话说出来，而是吹了一瓶啤酒，潸然泪下，哭起来。 刀疤李同情地说：“难怪大哥这样，这娘们太漂亮了，像水洗的一样，大哥放心，弟弟一定还你个公道。” 谭悟凡伤心地“嗨”了一声，拿出五百元扔到饭桌上，站起身走了。 刀疤李送走谭悟凡，回来看着两人说：“大哥倒是很讲究，可别说五万，就是五十万也不能办，现在大气候不好，钟老板早有交代，没他的话老老实实呆着，不许惹祸。这两天找个机会吓唬吓唬那个小子，吓跑了更好，吓不跑我们说熊话，谁能办谁办，我们激流勇退，也算对得起谭老板。这么些年，我可以说三进三出，事要办，但不能把自己扔进去，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再说，我对谭老板有点看不起，为了一个女人，还是本单位的，太没必要，也没道理，难以服人。” 一个小弟问：“你不是说要给他个公道吗？” 255 “事不完，不办完，不说办不完，这就是学问。” 两个小厮佩服地看着他。 “告诉你们，有时候宁可挨打也不去打人，道上的事你们慢慢学吧。” 说完，几人又喝起啤酒。突然，一个小厮跳起来，指着窗外说：“来了！” 几人借着酒劲冲出去。 杨志忠因为有单子做，晚上请人吃饭，吃完给张丽萍打电话，张丽萍说还没吃饭，等他呢，便七点多钟才来陪她吃饭，刚走到炭烧鸽饭店门口，被三人拦住。 刀疤李站在杨志忠正面，两个小厮一边一个拦住杨志忠。刀疤李指着杨志忠鼻子说：“给你个忠告，四时八小时离开古城市，否则要你的小命！” 两个小厮也怒目瞪着他。 “搞错了吧？”杨志忠也喝酒了，很冷静，没有害怕的意思。 “没错，老弟，你犯了大忌，夺人所爱，听哥哥一句话，让个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刀疤李说得很平静，但言语里没有商量余地。 “为什么？” 刀疤李挥起拳头就是一个“电炮”，打在杨志忠右眼上。 256 杨志忠不知道哪来的劲，一拳打在刀疤李嘴上，把刀疤李打得满嘴是血。刀疤李捂住嘴没躲，又挨了杨志忠一拳，才一挥手说：“教育教育他！” 那两个小弟挥手就打，把杨志忠打翻在地，但他们没有往要害地方打，见杨志忠摔倒了，一溜烟跑了，打个出租车没影了。 杨志忠捂着眼睛追了几步，眼看着那些人跑掉，也只好打车去医院，知道meimei公安局有认识人，路上打个电话。 杨晓红告诉他去公安医院。她找到关系搞鉴定。杨志忠眉骨掉个小渣，鉴定为轻伤害。杨晓红见哥哥的眼睛被打得像大熊猫似的，心里很难受，也非常气愤，马上给王玉田打电话。 王玉田正在喝酒，接过电话生气地说：“奶奶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在那里帮志忠全面检查一下，我马上去烧鸽子那里问问，不要怕，没人敢惹本老板。” 不多功夫，张丽萍因为杨志忠迟迟不到，电话打过来，一听说被醉鬼打了，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无论如何，先看看再说，便打车去医院。等她到的时候，杨志忠的右眼已经被一块白布蒙上，包扎好了，经检查没有太大问题，几人离开医院回到圆梦海鲜酒楼。 杨晓红让哥哥躺在自己床上，杨志忠说不用，她奇怪地 257 问：“怎么回事，你惹着谁了？” 杨志忠坐在那里感到纳闷，轻轻晃晃头。 杨晓红知道哥哥从小到大不惹祸，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喃喃地说：“奇了怪了，怎么回事呢？” 张丽萍明白了，气得浑身发抖。 杨晓红和哥哥相对坐在那里，等着王玉田。 王玉田今天没少喝酒，听说杨志忠被打了，很生气，心里骂道：“妈的，本老板还没退出江湖，就杀到门上了，看看是那个小兔崽子！” 王玉田他开着那台老奔驰六百来到鸽子坊，还没进屋，就见一伙人正在那里是说着打架的事。 “三个打一个，那个脸上有刀疤的我见过，叫刀疤李，有名的黑社会打手，厉害着哪，这件事不算完。” “那个小青年也不是吃干饭的，我眼看着一拳下去就把那个什么刀疤李打得满嘴冒血，好像练过，有两下子！” 王玉田明白了，是这小子干的，原来在自己的护矿队干过，现在给钟老板干。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有面子，边调出电话打过去。 对方奇怪地问：“大哥呀，什么事？” 王玉田按照他说的地方开车过去。 本来刀疤李想这件事就此打住，明天给谭老板一个交 258 代，不想再管了。如果再给钱，也只能找两个人吓唬一下。他觉得谭悟凡做得过分，什么年代了还想欺男霸女？这是道上的大忌，没有管这种事的，大家都有老婆孩子，命就一条，不值得。 王玉田把车开到刀疤李家楼下，刀疤李上了王玉田的车，刀疤李的老婆也跟下来，站在楼门口两眼恶狠狠地看着王玉田，等在那里。 “什么事惊动大哥了？” “是不是刚刚打了人？” “是。” “怎么回事？” “谭老板交办的事，那孙子抢了谭老板的女人。” “你是说张丽萍？” 刀疤李见王玉田出面了，脑袋像计算机一样快速旋转，觉得不如把话说死，吓唬一下把杨志忠撵走，自己会大捞一把，如果王老板出面了自己把事情扔在一边，对名誉也有影响，便应了一声说：“人家已经跟谭老板好几年了，姓杨的小子中间插一杠，很不讲就。这件事我已经接了，没办法不管。你回去跟他说一下，离开古城市，离开保险公司，不再纠缠张丽萍，大家好说好散，都给个方便。否则，那就不要怪我。” 259 王玉田知道这伙人都是亡命之徒，不好惹，想了想说：“好吧，先做这样打算。” “如果今天他报警了，那这件事就不算完。” “报了可以消掉，一句话的事。” 半夜了，王玉田才慢慢悠悠的晃进来，那张干干巴巴满是邹文的脸上，露出了志豪的微笑。他一进屋，带进来一股酒气和臭烘烘伤食了打嗝放屁的气味。他先喝口水，满脸得意地说：“事情我都查清了，是谭悟凡找人干的，这几个人我都认识，以前我开矿的时候在我的护矿队干过，现在给钟老板干，全是亡命之徒，我意见还是不理他们为好。” “怎么回事？”杨晓红问。 王玉田笑眯眯看着杨志忠。 杨志忠想了好一会，说：“我就是跟他女儿喝了一回酒，他也在，以后她女儿打过很多电话，我都没接受邀请。” 杨晓红气急了说：“我们是什么身份自己还不清楚，跟人家喝什么酒？没事找事！” 王玉田接着说：“保险公司就不要去了，工作的事我再安排。” 杨志忠对这句话很反感，但没表示出来。 王玉田看着歪头焖想的杨晓红不觉好笑，心里说：“难怪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他今天办了件好事，谨慎的没有把 260 张丽萍的事情兜出去。他觉得他们很相爱，也很般配，要替他们保守这个秘密。也是出于这一点，他答应杨志忠离开保险公司，然后背后劝说张丽萍也尽快离开保险公司，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他看着还在想着什么的杨晓红说：“如果报警了，明天去销案，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这几个人是钟老板的打手，论什么我们都斗不过人家，就这样吧。” 张丽萍提心吊胆地听着，很怕王玉田知道真相，见他还不清楚，提着的心放下来。她前些日子就知道了班子会上的事，现在又把杨志忠打了，知道谭悟凡疯了，本来红扑扑的脸蛋也发白了，瞪着眼睛愤怒地说：“怕什么，还没有天理了？” 王玉田笑了一下说：“就这样吧。” 杨志忠说：“就是死了，我也要去上班！” 王玉田站起来，不高兴了，说：“不听话我就没办法了，你们研究办吧，我走了。” 王玉田走后，杨晓红让哥哥先在这里休息。 张丽萍气愤的离开，回去一夜没睡，将自己知道的情况整理一下，写出署名举报信，分别发给省纪委和市纪委。 杨志忠早上起来见meimei还在睡觉，到饭店厨房拿把菜刀收在挎包里，上班去了。他刚走，饭店做早餐的厨师就给杨晓红打电话，告诉她杨志忠气哼哼的拿把菜刀放在包里走 261 了。杨晓红马上给杨志忠打电话，让他回来，他不肯回来，吓得她马上穿好衣服准备去找哥哥，又给王玉田打个电话，告诉他哥哥带把菜刀上班了，让他赶快给那些人打电话，说哥哥肯定不在保险公司干了，现在是去取东西。 王玉田刚放下杨晓红的电话，就接到刀疤李电话：“王老板，你说话也不算数啊？那小子去上班了。” “我知道了，不仅去上班，还带了把菜刀。” “太狂了吧？就是端着冲锋枪也不耽误我办他！” “他如果少一根汗毛，你知道本老板的力度，我叫你们家破人亡，别看你背后有钟老板。” “我给大哥面子，但大哥也要办两件事：一是马上撤案，二是两个小弟忙了这么长时间，大哥表示一下。” “可以撤案，钱一分不给，没人惯你们的臭毛病！” “行了大哥，我不要，你就给他们每人两千，算我求大哥了。晚上我找个小店，大哥你出个头，就这样定了，晚上六点钟给你打电话。” 王玉田见这个结果不错，骂了一句放下电话，把结果告诉杨晓红，让她不要担心了，赶快撤了案子。杨晓红找到哥哥，要回菜刀，把情况说了一下，让他安心上班，然后跑到公安局，撤了案子。 谭悟凡第二天才知道这件事，他傻了，怒斥那几个混蛋， 262 并交代以后不许胡来。谭悟凡马上给张丽萍打电话，座机没人接，手机关机，他知道坏了，必须尽快找到张丽萍，否则她一怒之下不知道会办出什么事。当他了解到张丽萍就在办公室，心里稍微宽慰些，他知道自己去找不会有好果子吃，便想找杨志忠谈一下，又觉得把这层纸捅破会更加激起张丽萍的怨恨，只好开车去找古明远，他认为杨志忠的根在他那里，请他出头平息事态继续发展。 古明远见谭悟凡来了，关上办公室门，给他倒杯水问。 谭悟凡将情况讲给古明远。 古明远问：“你怎么还和这些人来往？” “纯粹是一帮混蛋！他们没有征得我的同意。” 古明远知道这位莽汉什么事都办得出来，属于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如果张丽萍没有怨恨，估计不会出大事，如果有怨恨，那就难了。他不好细问，拿起电话给杨晓红打过去说：“想办点保险公司的业务，找一下铁西区的张丽萍，就是你哥哥的那位同学，晚上我请饭。” 杨晓红答应一声给张丽萍打电话，张丽萍严厉拒绝了见古明远。古明远把情况告诉谭悟凡。谭悟凡离开古明远，坐在车里，两眼含泪，给张丽萍发了长篇短信，除谈恩爱之情，还同意张丽萍的选择，明确表示以后做她的哥哥。 张丽萍认为失去杨志忠是不可避免的，气恼之下给谭悟 263 凡回了一个字：“恨！” 张丽萍已经告诉沈阳的哥哥，在这里很不开心，请他立即安排自己的工作，然后交代一下，写个请假条，挥泪回家。 杨志忠怕张丽萍担心，给她打电话，打了好多次她才接，并且冰冷的告诉他母亲病了，回家呆几天。杨志忠觉得觉得奇怪，决定星期天过去看她，她没有同意，没再说什么就放了电话。 作茧自缚不仅是谭悟凡一个人，同样还有好多给谭悟凡送钱行贿的人，其中包括车宏轩，他不下狠心管理刘斌，为了保险公司工程，默许刘斌多次送回扣行贿，也是在作茧自缚，难逃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