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章 恨意难平
“侧妃娘娘想必是认错人了，赤翎是凌波阁的弟子，此次随我家阁主第一次来到燕王府。”秦慕铮到底不是那种惯常撒谎的人，这一番说辞未免有些心虚。 柳如烟如何能这般轻易就相信了，秦慕铮的长相气质早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午夜梦回十分也要念一念、骂一骂，又怎会认错了。 不管秦慕铮此番乔装回王府是为了什么，柳如烟都不会让秦慕铮如愿顺遂，当即跪在了秦慕铮的面前，凄凄道：“妾知晓自己从前糊涂，做了那许多错事，妾不敢奢望能得到王妃娘娘的原谅，但妾向王妃娘娘保证，日后必当事事皆以王妃娘娘为尊，妾必当好生侍候王妃娘娘。只求王妃娘娘宽仁，让妾能残喘苟活，只当养一个忠心的奴婢。” 听听柳如烟这话说的，好似是被秦慕铮欺压了多少年一般，这秦慕铮若是应了她便真真儿是承认了自己是个欺压妾室的恶妃了。 秦慕铮确是相当不快，怎的还没同锦瑟说上几句话呢，柳如烟偏要跳出来，做出这起子被凌虐了的小白花样子给谁看。 你愿意跪，愿意出来娱人那是你的事情，没的要我非要配合你，又不是在说对口相声。秦慕铮这般想着，直接就绕过了跪着的柳如烟，在东方煜身后站定，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王妃娘娘想来是心中还在怨妾，不怪王妃娘娘，却是妾罪有应得，妾这便向王妃娘娘请罪。”柳如烟边说，边跪着挪动着，竟然对着秦慕铮现在站的方向开始叩头。 这请罪的戏可是演得极为逼真，待客厅里除了柳如烟再无人说话，便听得她叩头的声音一下下闷闷的响。不过三两下，柳如烟白皙光洁的额头上便红肿了一大片。 “够了！”韩轩大喝一声，瞧着秦慕铮面上已经显现出了恼意，而东方煜又是一副尴尬模样，心中自然也因得柳如烟的不懂事而动气。 “王爷息怒，妾真的是知道自己错了，特意向王妃……”柳如烟的话还未说完，韩轩手中的茶盏就丢了过来。 “啪”的一声在面前摔烂，大半盏热茶都泼洒到了柳如烟的衣裙上，更有破碎的瓷片溅起，割伤了柳如烟的脸颊。殷红的血很快就流了下来，想来伤口颇深，怕是要留下疤痕了。 “来人！柳侧妃连日来休息不好，白日里竟然发了癔症，说起胡话来。将柳侧妃送回涟漪阁，没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柳侧妃出来。”韩轩当真是动了大气，竟然直接禁足了柳如烟。 柳如烟这才慌张起来，怎的突然要将她禁足，韩轩的决定她知晓是无法改变，不由得满脸怨毒的等着秦慕铮，却是任由两个仆妇将自己带了下去。 东方煜觉得再呆下去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便起身告辞。韩轩心中极不愿秦慕铮这便要跟着东方煜离开，却没有将人留下来的理由，只得又客气几句，起身相送。 秦慕铮哪舍得又要同锦瑟分开，也是无法多留，便跟在东方煜的身后，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锦瑟。 “本王看着锦瑟伺候东方阁主特别上心，东方阁主又是远道而来，便暂且由锦瑟做向导，为东方阁主介绍一下天启的风物人情。三日之后，本王再登门接回锦瑟。”这许久不见，韩轩当真思念的紧，又怎么会人心眼见秦慕铮不快。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而且等到接回锦瑟时，也许就能再见到秦慕铮。回头也能从锦瑟的口中打听一些秦慕铮的近况，聊解相思之苦。 秦慕铮听到韩轩如此说，心中自然欢喜，却不知道东方煜是否会答应，便可怜巴巴的望着前面的红衣背影。 “如此，多谢王爷美意了。”不过是一点小事，东方煜哪里会让秦慕铮失望。 韩轩一直送出了王府，直到东方煜和秦慕铮乘坐的马车都转过街角了，才收回了目光。 秦慕铮开心的就要飞起来，自东方煜答应的那一刻起，尽管一再克制，走路都是带着跳。东方煜这一趟燕王府之行可谓是宾主尽欢，只除了一人。 柳如烟一出了待客厅就换了一张脸，面色狰狞恐怖，再配着脸颊上蜿蜒的血印，竟然犹如恶鬼一般。从待客厅到涟漪阁，这么一小段路上，柳如烟就吓得五六个丫鬟惊叫出声，更有个胆子小的当即吓得昏死过去。 负责押送柳如烟的两个仆妇也觉得晦气，但是王爷的命令又不得不遵守，便想快些完成这差事。连拖带架的，几乎就是一路小跑着到了涟漪阁，将柳如烟往大门里一推，拉上大门又加了把锁，两人对视一眼，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踏实了些。 今日这是要在韩轩面前露脸，更是因为有秦慕铮在场，柳如烟可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妆容首饰就不提了，身上特意换上了一条飘飘仙仙的素纱襌衣，一副宽绸腰带紧系，更衬得纤腰不盈一握。 可怜柳如烟如此用心，却无一人注意到她的打扮。现在扑倒在青石板路上，钗环散落了一地，素纱襌衣也撕破了，膝盖和手掌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感传来，当真狼狈的厉害。 柳如烟觉得既屈辱又窝囊，心中更是恨毒了秦慕铮。眼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却固执的不肯让眼泪落下一滴，咬着唇，柳如烟忍耐到浑身都在颤抖。 这个贱妇怎不死在外面，为什么偏偏还要回来？这贱妇行事如此诡谲，定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毒计要实施，即便拼个鱼死网破，我也不能让她如意了。柳如烟恨恨想着，终于挣扎了起身，自去清理伤口了。 且说这边，秦慕铮自打上了东方煜的马车就一直惦念着坐在后面马车里的锦瑟，赶紧打开了马车的窗户去看。没想到韩轩竟然站在王府门口，始终瞧着自己这个方向，慌忙关上了窗户。 一直到马车回到凌波阁天启分舵，秦慕铮才欢天喜地的跳下马车，跑过去扯着锦瑟一同回了房间。分别了这么多时日，二人自然有许多的闺房秘话要说，就连晚饭都是让人送到房间里用的。 突然间被秦慕铮冷落了的东方煜，只好一人一桌清清静静的吃了顿晚饭。东方煜忽然觉得少得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胡吃海塞的，这饭好像也不是太可口了，每动了几筷，便让人将晚饭撤下了。 有句话叫“清酒红人面，财帛暖人心”。这银子丢在一边便是快凉冰冰的金属疙瘩，攥在了手心里，那心却是要变热的。 柳如烟虽然被禁足，到底是现下燕王府里除了燕王韩轩之外唯一的主子，饭食用度确是一顿都不能落下的。如今王府的管事自然知晓柳如烟与秦慕铮之前种种，今日柳如烟又闹下这一场，揣度着韩轩的意思，到底是不能把事情外传扩大的，便打发了一个才进王府没多久的媳妇子来给柳如烟送饭。 这个媳妇子是个实诚人，偏得又是个爱说话的主儿。本来得了管事的命令放下饭食就要走的，却瞧见柳如烟一副委屈至极、凄惨至极的模样，便有些心软。柳如烟又是真真假假的砸饭食闹自戕的演了一出，这媳妇子自然要劝慰几句的。 这样一聊，柳如烟却讲出了另一个版本的，连着那媳妇子也要跟着骂一起。塞了一包首饰在那媳妇子手里，柳如烟终于开始说正题…… 秦慕铮和锦瑟又哭又笑又叫又闹的聊了大半晚，到底昨夜秦慕铮是睁眼到天亮的，过了三更之后便支撑不住了，跟锦瑟聊着聊着就不应声了，却是躺在那里直接睡着了。 锦瑟看着秦慕铮眼下的青影怎会不心疼，秦慕铮只草草的讲了下，许多要紧的危险的时候一概不提，锦瑟如何猜不出其中的凶险，便更加难过。 一同洗澡的时候，秦慕铮肩上的粉红色的疤痕清晰可见，能留下这么大伤口该是怎样的伤势，锦瑟只恨自己不能替秦慕铮去疼。 又乱想了许久，锦瑟替秦慕铮拉好踢开的被子，躺在秦慕铮身侧，缓缓进入了梦想。 日已上三竿，秦慕铮却还未睡到自然醒呢，却被一阵紧促的敲门声惊醒。 “谁啊？”闭着眼睛往锦瑟那边拱了拱，秦慕铮当真烦死了这个来扰人清梦的人。 “姑娘，宫中传来旨意，要姑娘即刻进宫，马车就在外面等着了，请姑娘快些收拾。”赤羽过来传话。 秦慕铮确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睡意全无，面上是掩不住的慌乱。 锦瑟却不知秦慕铮在宫中撞破的种种，握住秦慕铮的手小声道：“铮儿莫慌，不然派人给王爷送个口信，让王爷陪你一道进宫，也好有个照应。” 秦慕铮感受着锦瑟手上传递过来的温暖，终于镇定下来。东方煜虽然行事招摇，自己却始终藏在马车里的，即便昨日去了燕王府，见过自己的人都极少，以韩轩为人定然不会将自己回来的事情外传。 燕王妃秦慕铮在天启贵族圈里的曝光率极低，极少有人认得秦慕铮的长相，宫里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不等秦慕铮思量清楚，外面再一次催促起来，只得赶快起身，让锦瑟帮忙梳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