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魔界君主
苏挽汐心中轰鸣，还未从震惊中回神，却见君凌天嘴角一勾，突然伸出手将自己一把揽入怀中，隔着一层薄衫，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苏挽汐顿时发觉他的身上再也不是那冰凉入雪般的温度，如今却是温暖甚至因室内的温度显得有些灼热。 “看着我，”君凌天温润而低沉的声音传来，苏挽汐心头狂跳，轻颤着抬起了头。 “想要往生？想忘了我？恩？！”君凌天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紧紧凝视着她，水汽氤氲，苏挽汐怔怔的看着他，呆呆的摇头，讷讷道：“不想，不想...” 君凌天因她这般反应，血色的眸子里浮起笑意，他忽而一笑，猛然低下头紧紧吻住了她微张的唇。 没有清冽的冰雪气息，有的只是暧昧的吐息萦绕在二人之间，苏挽汐突然觉得头脑发晕，身子发软，险些就要晕了过去。 君凌天此时却突然松开了她，她大口喘息着，这才恢复了几分神智，许多疑惑涌上心头，正想开口询问，却猛然发觉身子一轻，自己竟被君凌天打横抱了起来。 “师、师父！”苏挽汐心中忐忑，连续多日以来的变故使得她一时无法接受此番情景，她既欣喜也担忧，有些颤抖着搂着君凌天的脖子开口问道：“我是在做梦吗？” 君凌天闻言，莫名有些心痛却也觉得好笑般的发出肆意的笑声，大步流星，踏出殿外，就在此时，苏挽汐在惊觉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根本就来过。 这里是魔界，这里是魔君大殿。 还未从震惊中回神，耳畔传来恭敬的声音，循声而去，却见是几名手持古怪法器，躬身跪拜的黑袍男子躬身跪在道路两旁。 君凌天看也不看，径直抱着苏挽汐就往寝宫而去，却是苏挽汐长大了嘴，随着宫殿回廊巡逻般的黑袍男子不断经过，她终于脸上发烫，连忙将脸埋入了君凌天的怀里。 好丢人！ 君凌天发觉到她的羞涩，本是完全可以避过这些人带她回寝宫，却一时兴起，赤足抱着湿漉漉的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极为暧昧的姿态出现，似乎在宣告着他们二人的关系。 苏挽汐心乱如麻，脸色涨红，一时保持着这个姿势，不敢乱动，直到自己被扔到一个软绵绵的榻上，她才茫然的转动眼睛，看向四周。 圆床，纱帐，奢华却暗沉的冷色调的宫殿。 直到脚心传来瘙痒，她才猛的大笑缩了脚爬起身，一脸抽搐的看着君凌天，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是做梦，”君凌天默默一笑，起身从旁取了一件宽大的墨色暗金镶边长袍套在了身上，紧接着他大袖一挥，二人身上的水渍顿时消失。 他欺身靠近，笑意盈盈的看着苏挽汐道：“你昏迷了足足一月之久，有没有觉得饿？” 苏挽汐闻言，老老实实摇头道：“没有。” 君凌天默默一笑道：“我渡了百年修为于你，如今的你，应是能够辟谷了。” 苏挽汐双眼蓦地睁大，一时仍旧搞不清楚此时的状况，君凌天发觉她心有疑问，突然将她身子搂入怀里，低声说道：“汐儿，这里不是九重圣宗，你我也不再是师徒了，”君凌天顿了顿，发觉怀中女子的身子似乎轻微一颤，他连忙接道：“做我的妻，可好？” 做我的妻，可好？ 他这是...在求婚么？ 苏挽汐从他怀中挣脱，不可置信的直起身子看向他，凝视着他，用目光细细描画着他的眉眼。 他的神色认真，不似说假，她想信他，却猛然间想起了十年前，在白头镇时的一切。 “那人的确是我，北堂胤麒没有骗你。” “你可曾喜欢过我？” “未曾。” 苏挽汐忽然挣扎着向后移开了身子，神色冷冷的望着他道：“你又想要做什么？” 君凌天脸上的笑意突然一僵，脸色微微一白。 苏挽汐见状，强忍心中痛楚，意有所指的说道：“你想要什么便直说吧，不需要用这种方法骗我了。” 君凌天薄唇紧抿，凤眸一片冰寒。 “我想要什么，你都舍得给我？”眸子里的狠戾愈发汹涌，君凌天也不知为何自己的心里会涌起怒意。 而随着苏挽汐的语气愈加疏远防备，他的怒意却又顿时消散，她防备是应该的，当初，的确是他伤了她的心。 “你知道的，你早就探清了我的心意，即使是要我的命，我也会给你，”苏挽汐冷冷盯着他，眼底除了冰寒，还有悲苦。 “呵，”君凌天冷笑道：“好。” 苏挽汐一窒，君凌天猛然欺身而至，顿时将她压在身下：“我、要、你！” 嘭！ 苏挽汐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方才一掌之下，原以为不会撼动君凌天，或是以他身手，必然会躲开，岂料自己这一掌却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胸口。 君凌天似乎被这一掌打的惊醒了几分，他强压口中腥甜气息，被这一掌震得后退数步之后也没有再靠近苏挽汐，他的神色阴晦冰冷，凤眸一眯，默默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苏挽汐，忽而笑道：“我的百年修为，可还好用？” 苏挽汐看着他的神色，收敛脸上的震惊之色，故作镇定的问道：“我问你，当初伽蓝城的那场大火，是不是你做的？” 君凌天微怔，突然想起如今的苏挽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他保护之下的傻徒儿了。 那场大火...原来她还是没有放下么，还是想弄个清楚么？ “呵，”君凌天默默一笑，淡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苏挽汐心头一跳，赫然起身，走到他面前，出声质问：“到底是不是？！” “是，”君凌天凝视着她，冷然答道。 “为什么？”心中轰鸣，苏挽汐忍不住浑身颤抖，抬起手指着君凌天质问道：“既然我是魔君转生，那些人却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挽汐突然想起自己在六合镜看到的惨景，那些诡异的火根本就不同寻常，而死在火焰下的人，更是死状恐怖，包括自己的父母。 这个问题，一直以来她都不敢多想，但自.焚心阵的火焰将自己吞噬，那彻骨灼心之痛，令她不得不想起了那个惨痛的夜。 君凌天看着她，压下心中抽痛，默默答道：“那时还无法确定魔君到底是谁，只知在伽蓝城中，唯一不被火焰吞噬会自行保护的那个，便是转生本体。” “哈哈哈哈哈...”积压在内心多年的疑惑与仇恨终于在这一刻得到解答，苏挽汐突然发觉自己可笑至极，笑自己多年来苦苦爱慕的人，居然就是自己一心想要手刃的凶手。 自己是不是还要感激他对自己的手下留情？ 是不是要感激他的伟大，让自己脱离了魔君的身份？ 君凌天默默看着她癫狂悲伤的模样，突然间发觉许多事情都无法挽回了，他们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真相和太多误会。 而他，不打算解释。 “原来你从未放下过，”君凌天垂眸，她对他的爱慕和执着令他欣喜，但她的执着却不仅仅只是对他，对真相的执着令他痛苦万分，却无法言说。 笑过之后，苏挽汐一抹脸上的泪水，冷笑道：“我曾真心为你放下过，可惜...” “重新开始，再信我一次，可好？”君凌天莫名一慌，连忙上前捏住她的双肩，生怕一眨眼她就会立即消失了一般。 苏挽汐看着他，心中升起难以自持的悸动，片刻之后，她猛然挣脱，后退数步，拉开了二人距离。 “北堂呢？”苏挽汐冷然开口，许多没有弄清的事情，她必须要问个清楚，而她并不想从君凌天的口中问出些什么。 君凌天嘴角一抿，血色眸子闪过一丝怒意，然而他却不怒反笑，冷笑了几声之后，猛然转身，震开殿门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紧接着，一直等候在外的北堂胤麒反身走了进来。 随着大门紧闭，苏挽汐终于撤下强撑的冷静，猛然扑向北堂胤麒，抱着他泪如雨下。 北堂胤麒默默轻柔拍着她的肩，声音略微黯哑的说道：“想问什么便问吧。” 苏挽汐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师父他到底怎么了？” 北堂胤麒见她神色仓惶，手足无措，心疼之下将她扶到床上坐下之后才说道：“君凌天为了救出你，叛离了九重圣宗。” 苏挽汐脸色发白，强压颤抖，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在焚心阵里，他为救你，渡给你百年修为，也因此一直制衡在体内的魔魂终于压制不住彻底以他为本体苏醒，”北堂胤麒见她浑身颤抖，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他现在，是魔尊。” “是为了救我...是为了救我...”苏挽汐双唇轻颤，紧紧握住北堂胤麒的手，忽而神色一冷道：“那又如何？！” 北堂胤麒一惊，苏挽汐继续道：“当年伽蓝城的大火是他所为，那些人都是他杀的！如今他做这一切，不过都是因为愧疚！” 北堂胤麒彻底震惊，从怀中取出一支流云发簪放到她的手心，讷讷的开口道：“不要恨他。” 苏挽汐悲然一笑道，紧紧握住这支以昆仑纯净之雪铸造的发簪握紧，脑海之中赫然闪现在白头镇的种种，她忽而咬唇苦笑道：“我不恨他，即便到了今日，我也希望能够帮他...”苏挽汐顿了顿，接道：“我不想看他真的变成魔尊，真的踏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北堂，我们帮他将魔魂封印好不好？” 北堂胤麒摇头道：“他再也回不去了...” 苏挽汐浑身巨震，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北堂胤麒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他为了彻底脱离九重圣宗，将千年修为尽数散去了。” 苏挽汐闻言，双眼睁大，脸色苍白如纸。 北堂胤麒见她如此，也在自己意料之中，他心中默叹，却想起君凌天的交代，只好将一些真相压在心底，默默道：“小汐，如今天下已然大乱，正道讨伐之声皆被九重圣宗压下，我在北漠许久，却被浑天盟拦之在外，这一切的背后，恐怕是有人有意为之！” 苏挽汐心头大骇，从自己被北漠妖族劫持，到前往九重圣宗避难，紧接着被冬菱羞辱，难道这些，都是有人精心策划的阴谋？ 目的...是为了君凌天？！ 那个人到底想要什么？仅仅是为了逼他入魔？ “小汐，他对你，并非无情...”北堂胤麒纵然有私心，却也知晓苏挽汐的心里只有那人，他自是不愿看到她痛苦，但有些事，他不能说，他答应过君凌天。 “那也只是愧疚吧，就像他将一身修为还给九重，也是不愿欠了他们，”苏挽汐淡淡开口，神情冷漠道：“接下来，你们想要做什么？” 北堂胤麒皱眉，淡淡道：“魔尊要亲自前去北漠查出那人下落，这段时间，你留在魔界，九重圣宗的人目前还无暇分身攻到这里，况且，没了凌天圣尊，他们此时也难以轻易进来。” 苏挽汐闻言，愕然起身道：“我也要去！” 北堂胤麒知晓她的心里依旧放不下他，但他与君凌天有过协议，他不能让苏挽汐涉险，因为苏挽汐是君凌天唯一的软肋。 苏挽汐心中惶恐不安，纵然在爱与恨的矛盾之中，但依旧忍不住担忧君凌天的境况。 “我要见他！” “小汐，信我，他不会有危险...”北堂胤麒话未说完，苏挽汐却猛然起身，推开门就向外飞身而去，北堂胤麒默然，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指尖轻颤，终还是追了过去。 如今的魔界天地已经恢复生机，新树嫩芽，河水清澈，远处山间已经有了生气，只是天色依旧暗沉，虽没有惊雷滚滚，却也仍旧乌云如墨，笼盖四野。 当年那一袭白衣胜雪，出尘如仙的凌天圣尊，如今却是一袭墨色长袍，长发飘然，肆意邪然的伫立在魔族大殿之外，静静的凝视着远方天地。 君凌天！我愿你此生所有牵挂皆会毁灭，愿你日日受尽自责之苦，愿苍生因你的自负为你陪葬！！！ 当年，他亲手诛杀了一同长大，一同修炼数百年的师兄子桑若然，那时他与邪魔势不两立，如今却成了魔尊，魔界之主。 子桑若然临死前的绝望历历在目，那一番恶毒的诅咒，在这些日子不断划过他的脑海。 子桑若然果然没死，北堂胤麒只透露了这些。 君凌天几乎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子桑若然一手策划，而目的，则就是为实现当年那番话。 他要为君漓报仇。 “呵，”君凌天默默一笑，那时他不动子桑若然究竟为何如此，如今却似乎明白了。 若苏挽汐死在焚心阵，他会如何？他或许会毁了整座九重山脉。 “师父！”刚刚苏醒没有多久的苏挽汐，虽体内含有百多年修为，但毕竟经历一番重创，寻遍大殿，找到君凌天时也已经气喘吁吁。 君凌天转过身，看向她，忽而笑道：“看样子你依旧希望我做你师父，是么？” 苏挽汐一怔，不愿再去想脑海之中那些纠缠不休的恩怨，她跑到他的跟前，紧张道：“你要去北漠？” 君凌天自然知晓北堂胤麒会告诉她哪些事情，他点头，回过身不再看她，淡淡道：“你留在这里，无需多说。” 苏挽汐一窒，转向他的身前，仰首看着他道：“我不想欠你什么，既然你是为了救我才会如此，之后一切困难危险，我都要与你一起！” 君凌天邪然一笑道：“难道不是因为舍不得我，担心我？” 苏挽汐脸上一红，朱唇紧抿。 “你没有欠我什么，原本夺得魔魂，成为魔君就是我的目的，”君凌天冷笑，眼见苏挽汐脸上神色越来越冷，他接道：“你若在千年前就认识我，或许会明白，所以，不必觉得有什么，你不过只是一个借口。” 苏挽汐惊怒的看着他，忽然摇头道：“你胡说！” 君凌天自这整整一个月替她疗伤之后，突然发觉自己的意识逐渐会被一股嗜血的欲望侵袭，如今没有九重的修为和法术，他发觉自己只怕长久下去，会被魔魂彻底吞噬最后一丝人性。 当务之急，除了找到子桑若然，终止他的疯狂之举，更是要在自己彻底入魔之前，夺得妖族的妖王之心的力量，以妖王之心与魔魂互相制衡。 如此，自己就将成为两界之首，凡世所剩的最大威胁，终将由自己掌控。 但，北堂胤麒显然有自己私心所在，他显然对自己这曾经的九重圣尊身份有所顾忌，对魔界的存亡依旧在意，所以，子桑若然如今的下落他也不肯多透露分毫。 君凌天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北堂胤麒不会伤害苏挽汐，这就足以。 至于其他的就由他去冒险吧。 “我是否胡说，你很快就会知道，”君凌天冷然一笑，忽而勾唇，伸出手轻轻拂过她的脸蛋道：“趁着我还未改变心意，不如嫁给我，替我掌管魔界，如何？” 苏挽汐心底一凉，猛然握住仍旧停留在自己脸上得手，焦急道：“师父，你醒醒，不要被魔魂扰了心智！” 君凌天没有答话，反手将苏挽汐手心里的那枚簪子夺了过来，他垂着眸子端详了片刻之后，忽而将她拉近自己，轻轻将流云簪插入了她的发髻之中，之后又将那枚墨玉簪子取了下来。 “墨玉蕴含魔气，日后莫要再戴了，”君凌天淡淡扫了一眼手心的墨玉簪子，眼眸一冷，手心用力，顿时将它化为一把齑米分。 苏挽汐吓了一跳，明显察觉到他的怒意，她伸出连忙抓紧了君凌天的手道：“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肯将魔魂想办法抽离出去！” 修长的手指微不可见的一颤，君凌天凝眉看着面前神色忧虑的苏挽汐，心中默叹之后，脸上却是一寒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