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有喜

    转眼十月金秋，南粤也终于稍微凉快了一点。这日我中午放了学回小院，桂枝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经过了一段时间相处，桂枝和我亲密了不少，她王府熟的丫鬟不少，小道消息一向多，完全就是个八卦中心。别看桃仁活泼好动人缘好，平时看着消息灵通，但是真的论王府内的重要消息，那还是得靠桂枝。我从来不阻止她们八卦，只要嘴紧，消息控制在小范围周知，毕竟，古代女人的事业就是内宅，不知道里里外外的消息，很容易得罪人或者因为不知道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而损失很多机会。只不过，我是只进不出，只听不评论，就像我以前无聊会听公司出纳悄悄给我八卦公司的各种关系和杂事，但是却从来不表现出来。

    “王爷新纳了一个侧妃，过几天就要进府了。”桂枝悄悄的说，脸上有一点兴奋。

    “什么？”我大惊失色，如云曾经悄悄和我说过，刘畅除了和夏侯松原这个吏部侍郎结亲，换取朝廷人事安排方面的消息外，还很爱慕她的才华和美貌，所以才会千里迢迢娶亲，成婚后也对她敬重有加。说这个的时候，如云眼里的爱意和幸福，是显而易见的。而且结婚三年，连如云怀孕生刘智的那一年，刘畅都没有再纳姬妾，对如云嘘寒问暖的非常体贴。

    “是南粤北部那边山里的苗人土司的女儿，土司送的年贡，还没进府就封为侧妃了。”桂枝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神色，自顾自的说着。

    我听了原来又是政治联姻，总算没那么不舒服，不过想到如云，还是略有一点担心。“你去打听一下，王妃下午可有空，我想去找她玩儿，另外，师父那边你帮我请假。”我不带任何感**彩的吩咐着桂枝。

    如云有好多事情要忙，毕竟，王爷纳妾，她这个主母要准备新人的院落佣人等等一干事情，好在高侧妃有经验，如云就安排高侧妃负责，黄氏从旁协助。新的侧妃就暂住过去张氏的院子，当初因为有刘旻，张氏的院子本来就比其他姬妾的院子大，规格高一点，和高侧妃的院子差不多，正好新来这位也是侧妃。黄氏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女子的出身决定地位，家世好的女人，就会在夫家有更好的待遇。

    我来到如云的王妃小院时，已经接近黄昏，“长姐，我来蹭饭了。”我一脸可爱蹦蹦跳跳的跑进院子，搂住如云撒娇。最近我越来越认同自己的儿童身份，肆无忌惮的和如云撒娇，不再像个小大人一样的懂事和心思细密。

    如云一脸慈爱的接住我，一边帮我捋捋头发，一边拉着我，“哎呀，如雨，你想来就来吧，以后想吃什么，就让人过来说，我让人提前多准备点好吃的。”我拼命点头，用手轻轻捏捏如云，她也回应了我，就放了手，两姐妹开开心心的坐下吃饭。

    吃过饭，我陪着如云小憩，屏退了丫鬟仆妇。

    “王爷纳妾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好，以前的不计较，你进门后不再纳妾了吗？”

    “哎，王爷也是身不由己，哪儿有那么容易。”如云叹气道，脸上看不出遗憾或者什么不舒服。

    我有点不知所措，本来今天计划好，如云难过我安慰她的，但是她好像并没有特别的爱恨。“你不在意吗？他背信弃义，食言了。还是你不爱他啊。”

    如云揉揉我的脑袋，“如雨你是话本戏文看多了，自古便是，痴情女子薄情汉，哪儿有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好事儿啊。王爷对我已经很好，礼数周全，也顾及我和智儿，我已经知足了。”

    “可是，那个可是，如云，你没想过，可以和一个人，一生一世在一起，只是彼此的爱人吗？即便，王爷以前有姬妾，那也是娶你之前啊。”我有点激动，说话有点结巴了。刘畅这个人我接触不多，但是，他对如云的好我也看得见，包括把如云和刘智送去别墅，自己清理王府，也是怕他们母子有危险。

    如云一脸苦笑，“如雨你还小，但是，也要知道，女子本来就是如此，无论你心里多想只有一个人彼此相知相爱，其实，大部分男子都不是如此的，哪怕就算是知音，也不会影响他们回家以后姬妾满堂。男人天生就是喜新厌旧，就算夫妻恩爱，也会再纳妾的。不然，那些勾栏瓦舍，不早就倒闭了，怎么会夜夜笙歌，难道里面都是未娶少年不成。我们女子，能嫁一如意郎君，也不过就是彼此以礼相待，生儿育女后，子女得到应当的名分，和衣食无忧，就很好了。”如云说到此处，竟然，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我忽然觉得，如云和刘畅的关系，也不过就是政治联姻之下的举案齐眉。先婚后爱，彼此敬重。其实也是未尝不可的，只不过，如果如云从来没爱过一个人，从来没有两情相悦过，这一生不免亏了。“那，长姐，可曾想过，一生爱一人？”

    如云拉着我的手，忽然紧了紧，然后慢慢的松开，她的眼神变得高深莫测，过了良久，“如雨，我们作为官宦人家的女儿，亲事是不可以自己决定的。即便你心里有人，如果不符合父亲的派别，也是完全不可能联姻的。所以，最好就是不要动情，不要去喜欢任何人，接受一门好的亲事，只要对方名誉好，性格好，对你尊重，相敬如宾就好。”

    我不知道如云是在说她自己，还是教育我，但是，我感觉，她一定过去曾经对谁动过心，因为对方和夏侯侍郎的派别不同，而没有结果，嫁给刘畅是她最好的归宿，而她也认命了，安心好好的和刘畅一起过日子。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爱恨情仇，当初名动京都的才女夏侯如云的爱人，应该是才高八斗的青年才俊吧。

    “我懂的，大姐，其实情爱之事，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爱情就是冲动，即便当初爱如潮水，波涛汹涌，不久之后也会厌倦，没人会真的一生一世。永恒的东西是不存在的，婚姻如此，爱情也如此。”我不敢多说，只不过，这几句，已经让如云有所思。

    如云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新侧妃的进门日子在十月初三，暂时要住在张氏的院子，王爷已经着人去新修葺一个后院，就在王府的东面，会是个大院子，近日就在动工了。”

    “这个新侧妃什么来历，王爷那么重视吗？”我有点吃惊，没想到新纳个妾，居然不但直接封为侧妃，还要重新做个大院子给人家。

    如云倒是满不在乎，“不是只做一个给侧妃的院子，是重新做一个后院，所有妾室都会搬过去，王府正院只留下王妃，世子和王爷的孩子们，其他人都会搬过去别院。”

    我知道自从上次刘畅清理王府及后院，王府就开始重新规整重修，连刘杨都被撵去自己的粤国公府，虽然王府他的院子还在，但是他已经极少住在这边了，因此，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刘杨了。只不过，为了一个侧妃重新修一个院子，确实还是令我吃惊，可能刘畅非常的不信任这些姬妾，只不过，高侧妃和王氏完全没有必要啊，她们都是跟着王爷征战的老人儿，不过，毕竟，王爷的秘密多，正院不合适太多人也是对的。

    看我一直沉吟不语，如云安抚的摸摸我的手，“你自是不必搬过别院居住，还是会住正院的，毕竟读书方便。”

    “长姐，我是不是要回京都了？”我说着缩了缩身子，有点畏惧的样子。

    如云笑了，“不用的，如雨你想多了，我说怎么半天不问东问西。你放心住在南粤，我和父亲已经修书一封说了，你身子弱，我留你在南粤调养，等过两三年，养好了身体，到了豆蔻之年，再回京都。”

    我听了大大的松了口气，我现在十一岁，豆蔻之年应该是十三岁，也就是我最少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赖在南粤，过着舒舒服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登时，我也来了精神，“要修个大院子吗？府里一共不就四个姬妾，专门修个院子，刘畅真有钱。”我一不留神，直呼了刘畅的大名，虽然，心里已经说了无数次。人果然不能得意忘形。

    “你啊，王爷的名字岂是可以随便直呼的？”如云敲了敲我的头，满是慈爱的笑意，她平时循规蹈矩，温文有礼，难得见人如此乱说，竟然不生气。“也不是只为了那几个姬妾。”

    “我的天啊，那王爷想要一院子姬妾不成？”

    “你还真说对了，确实会有一院子姬妾，所以，王爷才不能让这些人都住在正院，一个是住不下，关键是王府正院也不能有那么多闲杂人等。”

    见我一脸懵逼，如云继续解释，“上个月我们的岁贡已经上路，大约这个月底就会到京都，官家自然会有赏赐。父亲来信说，官家已经给各地王爷都有封赏，每位王爷都赏了二十名歌舞姬，有两位领班，会直接变成王爷的姬妾。虽然，岁贡到京都，到官家发赏赐谕旨，还有一个月，不过，这些姬妾到南粤会在年关之前。一下子那么多人，王府反正要翻新扩建，不如这次这位侧妃进门，就开始新建后院。”

    “那会不会太明显，官家在羊城的线人，应该也会密报京都王府扩建吧。”

    “小妹，你还真是玲珑剔透水晶心肝，什么事情都能一语中的。”如云满脸的开心，“那你猜猜为什么王爷还要这么做？”

    哎呀，我又多嘴了，心里悔恨万分，我不应该看着太聪明的，只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也不知道啊，可能，王爷是心有怨气，故意示威。”我随便的胡诌。

    “想不到，你倒是王爷的知音。”

    “啥？我猜对了吗？”

    “官家如此费心，派了那么多人来，自然就是摆明了往王爷身边安插眼线，王爷还得接受，不就是明摆着不信任王爷，既然如此，王爷就故意荒唐一下，既给了苗疆土司面子，又向官家说，我就是知道你要给我什么。反正山高皇帝远，刘畅也不怕官家。”如云故意用了重重的语气说王爷的名字。

    我们相视一笑，私下偷偷直呼其名，果然过瘾。想想刘畅也是任性一次，出口气，官家明着安插人在他身边，不就是点他。不过，如此看来，刘畅还是信任如云，所以即便又纳一大堆姬妾，如云依然不生气，甚至还要协助刘畅。

    见我愣愣的想心事，如云眼神有点高深莫测，“小妹，你老实告诉大姐，你可有心仪的男子？”

    “没有，我才几岁啊，还没想过这个事情，反正大姐不是说了，我们家的女儿，总归是自己的婚姻是做不了主的。既然如此，我就不会多想，也不会付出什么感情，如果没有人，自然就不会难过，日后按父亲的意思嫁人，好好过日子就好。”

    见我说得如此直白，如云有点发愣，她已经算是听话乖巧的女儿，想不到我更通透，完全不做抵抗，直接想着听话嫁人。“当然，我回京都的首要问题是保住命，活到能嫁人的年纪。”我又添了一句。

    如云听了一脸黯然，她是知道，我曾经中毒是因为什么，虽然我们都没有明确说，但是，事实是几乎不需要怀疑了，我中的寄生蛊，就是林姨娘从她哥哥林子但那边弄来的，至于是想对如云下毒还是对我，不得而知。“小妹，我会让你多留在南粤一段时间的。”她拍拍我的手，给我保证。

    虽然有点胆怯，但是我内心倒是没多怕回京都，我只是需要再长大一点，这样我说的话，才有人信，我也要积蓄更多力量，去反击，甚至如果有机会，把曾经害我这具身体的坏人连根拔除。

    如云似乎挣扎了一下，还是问出口，“小妹，你好好告诉大姐，那个赵公子对你，你对他，可有情谊？”她问完死死的盯着我，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

    忽然，提及赵鹄，我还吃了一惊，我已经好久没想起过他了，虽然，杏仁在重阳节过后是几天，又拿了钱氏商行的大闸蟹回来。我没办法理清楚我对赵鹄的感情，我对他的在意和关心是与生俱来的，毕竟，他有一张李云齐的脸，这张脸我看了十八年，从一个肉嘟嘟的小毛头，到长大成人，身高一米八五。我也会关心赵鹄过得好不好，但是，我是不可能和他有男女之情的，即便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不同。“赵公子对我确实不但有救命之恩，而且很好，送了我很多礼物，不过，他是个商人，对我的馈赠不过是因为我是南粤王妃的妹妹。这一点我非常清楚，所以没什么男女之间的情谊。”

    如云松了口气，她似乎在等一个肯定的答案。“你觉得刘杨如何？”

    “什么如何？”我有点懵逼，看着如云有点不解。

    “我是说，刘杨也十五岁了，比你大四岁，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看他对你也有所不同，你可喜欢他？”

    如云的话把我说楞了，对啊，我真没想过找对象，自然从来没考虑过刘杨，如云那么一说，仔细想，刘杨其实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对象。他是粤国公不提，人品也不错，外貌虽然没有赵鹄英俊帅气，也好歹仪表堂堂，而且还会功夫，人也可爱。最重要的是，如果我嫁给刘杨，我就不用回京都了，也不需要嫁给完全不认识的人，做什么政治联姻，我就直接住在南粤，过着好吃懒做的好日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清。“大姐，我从来没想过这个事情，刘杨是我的好朋友，我没想过和他有其他的发展。”

    如云似乎没想到我的断然拒绝，有点发愣，半晌，她摸摸我的头，“如雨你还是个孩子啊，情窦未开，是长姐是错，瞎给你想这些。”也是，虽然我平时是一个可以商量事情的人，但是，毕竟我才十一岁，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完全不懂，和刘杨不过就是童年玩伴，根本从来不庇护男女之嫌。如云想到这一节，顿时豁然开朗，她是内心把我当大人，但是，儿女之情这种事情，对我来说还是太早了，难怪毫无想法。

    新的侧妃后日便要进门，府中一顿鸡飞狗跳，如云给足新人面子，看着是个落落大方完全不嫉妒的大婆模样，几个姬妾，虽然内心羡慕嫉妒恨，但是并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连王妃都要给新侧妃面子。而对于新修葺的别院，众人也有不少向往，毕竟，等别院修好，大家都会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