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欢歌

    等我回到大殿，宴饮和歌舞表演已近尾声，苏世明接受了众位官员和商贾的敬酒，已经喝了很多。他一改往日儒雅温和的形象，嗓门也变大了。拉着王爷赌酒，谁喝得慢了，就要答应对方一件事。刘畅也惯了军营中的粗俗汉子敬酒，应了下来。

    王爷和总督拼酒，实属难得一见，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岭南山中蛮夷的拼酒习俗，一人一牛角酒，谁先喝完谁赢。杏仁悄悄告诉我，之前苏总督和王爷力争，今年岁贡的绣品，由普宁坊和通天坊一起敬献。南粤每年都要向朝廷进贡各种土产和礼物，粤绣是必须进贡的物品。通常，进贡的绣品都是由南粤第一秀坊通天坊制作完成，但是，近年来，新崛起了一个从潮州府来的秀坊，叫做普宁坊，老板叫赵道回，那位赵淑仪便是老板的女儿，普宁坊擅长的针法与技巧与传统粤绣不同。这个赵道回似乎走了总督姬妾林玉如的关系，说动了苏世明。而老牌的秀坊通天坊的主人是秦兴凯，他夫人徐彩鸾号称南粤第一绣娘，王府里王妃的贴身侍婢桔梗就是出自秦家的绣娘。

    大殿上几百人，忽然，鸦雀无声，只有王爷和总督，在咕嘟咕嘟喝酒。苏世明拼了老命喝，而刘畅却轻描淡写的慢慢饮，一牛角酒喝完，苏世明把牛角摔在地上，大声说，“王爷输了。”

    刘畅擦擦嘴，放下牛角，微微一笑，“本王愿赌服输，苏总督赢了。今年岁贡的绣品，由通天坊和普宁坊一同敬献，八月十五，两家秀坊呈上贡品，待官家挑选后，九月初九敬献队上京都。”

    听到此言，通天坊的秦兴凯和普宁坊的赵道回双双出列，磕头谢恩。

    苏世明有点吃惊，刘畅如此爽快的答应了敬献贡品一事。而且，连甄选的时间和开拔时间都一一公布。他不知道怎么有点不爽，忽然酒气上冲，“下官还有一事，不知道王爷答不答应？”

    “久闻王爷姬妾中，有南粤第一舞姬，下官斗胆，想请王爷赐一舞，今日让南粤百官都大饱眼福。”

    此话一出，震惊了所有人，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总督忽然发难是为了何事。虽然姬妾地位低下，可以随意赠与他人，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让王爷的宠妾跳舞助兴，似乎非常的不妥。坐在我后面的黄氏，也低低呼了一声，“使不得。”对于刘畅来说，大群广众之下，被人要求姬妾献舞，本就匪夷所思，而他不答应，似乎又对总督无礼，总不能为了一个小妾得罪总督，而他若答应，又显得软弱可欺，传扬出去，从此后，南粤地界，都知道总督比王爷厉害。

    我望向对面，刘杨已经摩拳擦掌，想揍苏世明，脸通红，手紧紧捏着茶杯，看着都快把茶杯捏碎了。他望向刘畅，多年来，他们兄弟并肩作战，打退了无数敌人，也经历过无数的羞辱和复仇，他眼睛红红的，似乎要忽然暴起。

    刘畅面无表情的看着大殿，喝了口茶，然后，淡淡一笑，“苏总督怎么开始管内宅之事，这类事情，我们王府都是王妃掌管。”说着，转过头，往向如云，“爱妃，你看可以吗？”

    王府女眷统归王妃管理，让姬妾献舞，归类为内宅之事，合情合理。刘畅一个借力打力，把决定权推给王妃，即使如云拒绝，苏世明也无法责怪一个女人。而南粤王尊重王妃，家宅和睦，就会传遍南粤。

    我望向刘畅，小胡子不错啊，难怪能当上王爷，这个和稀泥金蝉脱壳的本事，真是不错。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如云身上，如云微笑着，“既然王爷让我决定，我自是不能驳了苏总督的面子，就让小妾黄氏为总督舞上一曲。正好，苏总督家的姬妾林氏，也与我家黄氏都出身同个歌舞乐坊，林氏娘子是歌艺超群，也是名满羊城，不如，让羊城百官托总督的福气，林氏娘子唱歌，黄氏娘子跳舞，大家也饱饱眼福，可好？”如云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坚定，令苏世明不得不答应。

    “好，今日七夕，正是女儿节，我们羊城百官的女眷也托王爷总督的福气，看看这个名满羊城的歌舞。”唐八妙大声的应答，赢得一片叫好。黄集义和众官员都随声附和，苏世明只得答应。

    黄氏林氏，只得双双出列，拜了拜自己老爷，下去准备。

    琴音阁的头牌歌舞姬，表演自是不俗，令众人如痴如醉，也算给夜宴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夜宴结束众人散去，只留少数达官显贵和商贾巨富继续过节，男宾继续在大殿饮酒作乐，通宵歌舞美女陪伴，女眷则进入内宅，到王妃正堂继续嬉戏。

    粤人重巧夕，灯火到天明。遵循传统，要守岁通宵。

    而能参与的人家不过七八家贵妇，其他官员及家眷就都各自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