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舰桥长谈
夜幕降临，当空挂着一轮弯月，莹润纯净，都市的夜空是看不见几颗星星的，末世来临的第三个夜晚，远处的城市依旧五光十色，尽管没有了主人，自动化的电气设备依旧忠实地执行着命令。 广阔平静的江面上，一艘白色修长的舰船静静停泊着，没有丧尸，没有杀戮，末世中难得的一份宁静，疲惫的人们躺在甲板上休息，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身体，有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船舱里面太闷热，让人难以忍受，甲板上就凉爽多了，阵阵海风吹过，夹杂着淡淡的腥味，驱散了人们心头的燥热与烦闷。 舰桥，李罗和邵平靠在露天平台上，闲聊着高中分别后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之间最后的一丝陌生感也烟消云散了。 “这么说你之前刚被炒鱿鱼咯？” “是啊，不过炒我鱿鱼那家伙后来挂了。” 邵平笑道：“这事儿要是搁在末世前，算得上一件大事，不过摊上现在的情况，屁都算不上了。”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真羡慕你啊，成了一名军人，比我这个上班族可强多了，军队生活怎么样？”李罗好奇地问。 “我觉得还行吧，辛苦是挺辛苦的，每时每刻都有事儿干，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不过还挺充实的，特别是出海执行任务的时候，浩瀚的大海啊，真是怎么看都不会腻。” 李罗拍了拍邵平的肩膀，笑道：“我还记得高中时候，你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孤僻倔强的了，老爱和姓汤的顶嘴，没想到你最后竟然当了军人，感觉和你的性格不怎么相符啊。” 姓汤的是他们高中班主任，一个性格猥琐的死胖子，典型的事迹有擅自搜学生私人物品，躲在阴暗的角落抓逃课，没收各种与学习无关的物品，而且还不还等等，全班没人不讨厌他，不过只有邵平有胆子和他对骂，是姓汤的的眼中钉rou中刺。 邵平感慨道：“我也没想到，高中时候我的梦想是当个商人，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就报了军校，唉，部队是个大熔炉，能锻炼人，也能改变人，一开始我是挺受不了这种生活的，不过慢慢地就喜欢上了。你还说我呢，我记得你高中时候可是立志当一名作家的，怎么后来当了白领？你受得了朝九晚五的生活吗，高中我们班就属你迟到次数最多了。” 李罗自嘲道：“当然受不了，要是受得了我就不会被炒鱿鱼了，不过……唉，在现实面前，梦想有时候永远只能是个梦想。” 有些事李罗没有说，大学时，和他相依为命的父亲亡故，死于和毒枭的枪战，没错，他父亲是一名武警，家里本来就不宽裕，父亲死后更加雪上加霜，李罗成了孤儿，靠着政府的一点抚恤金念完了大学，毕业之后急需养活自己，这才找了一份并不喜欢的工作。 毕业后的这大半年，李罗过得十分压抑，性格比高中时内向了不少，尽管压抑自己找了这份工作，可骨子里的有些东西是勉强不了的，职场上的潜规则和他的性格有着严重的分歧，所以他忍耐了大半年，最后还是做不下去了。 李罗靠着围栏，仰望着夜空一颗特别明亮的星星，洒然笑道：“别说这些往事了，末世之下，以往的种种都如浮云，我们还年轻，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活下去。” “没错，活下去，这方面我比你这个上班族可有优势多了哦！” “呵呵，这倒未必哦。” 李罗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正说着，两人突然几乎同时朝后看了一眼，原来是周莉莉缓缓走了过来，穿着一套藏青色女兵服，头上绑着绷带，这是船上唯一一位幸存的女兵借给她的，周莉莉身材相对高挑瘦削，衣服显得有些短和肥。 “你醒了。” 李罗惊讶地问了一句，在没有任何医治的情况下，周莉莉能够自己醒来，不得不说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 周莉莉显然已经被告知过目前的状况，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她看上去状况不错，脸色有些苍白，这是轻微贫血的症状。 周莉莉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李罗，柔声道：“李罗，谢谢你。” “不客气，”李罗平视着前方，淡然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不值什么。” “对你可能不算什么，对我来说却很重要。” 周莉莉深深地看着李罗，脸上带着一丝热切和期望。 李罗脸上淡淡的，并没有回应周莉莉的意思，正在沉默中，邵平忽然笑了起来，道：“这位是——” “哦，她是我一个同事，叫周莉莉，”对邵平说完，李罗又朝周莉莉介绍道：“这位是邵平，我的高中同学。” 邵平向周莉莉伸出了手，笑道：“你好，周小姐，我叫邵平，刀口耳的邵，平安的平，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周莉莉也伸出右手，和邵平微微握了一个手，然后便以身体虚弱需要休息为由告辞了，离开的时候她又深深看了李罗一眼，露出了淡淡的失望。 “嘿，”邵平拍了一下李罗的肩膀，笑道：“这个周莉莉好像对你有意思啊，人看上去还不错，你怎么跟个木头一样？” “没兴趣。” “为什么？” 李罗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叹道：“不为什么，就是没感觉。” “你还是老样子，”邵平耸了耸肩。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聊到了李罗高中的暗恋对象，聊到了邵平毕业后的相亲对象，男人谈到女人总是能谈很多，互相打趣了许久，邵平忽然长叹了一口气。 “我和相亲那女的处了小半年了，本来想着差不多就结婚算了，谁知碰上末世，这门婚事算是黄了。” 李罗若有所思道：“相亲啊……不像是你能干的事儿啊。” “那你以为我会怎么样？一见钟情？轰轰烈烈？呵呵，算了吧，现实不是小说，差不多能将就就得了，以前要将就，现在更要将就了，你看船上那么多人，有几个是女的？我看呐，现在的情况是有个女的就得抓住。” “你想的也太多了，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呢，还有心情想女人？” 邵平笑道：“这倒也是，明天的早饭还不知道吃什么好呢。” 李罗忙关心道：“船上食物已经开始短缺了吗？” 邵平苦笑道：“就没宽裕过，本来这次就是个短期任务，只有两三天的食物储备，再加上船上人员严重超标，估计最迟后天就得断粮了。” “那怎么办？” “出去找食物呗，还能怎么办。” 李罗闻言，长叹了一口气，千辛万苦逃到船上，谁知还要出去拼命，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不想踏上陆地。 邵平忽然问道：“对了，你有没有杀过丧尸？” “杀过许多，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怕你没经验，出去难免要和丧尸战斗，有经验，活着回来的概率就大多了。” 李罗好奇道：“你杀过丧尸吗？” 邵平一阵苦笑，道：“我们这艘舰船，原本有100多名士兵，现在只剩不到10人，你说我有没有杀过？” 李罗无言以对，只能拍了拍邵平的肩膀，两人沉默了良久。 突然，远方城市的灯光消失了，眨眼之间，整座魔都陷入了黑暗，一片死寂。 两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下面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断电了，断电了。” 甲板上出现了短暂的嘈杂，过了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没有人工的维护，城市供电终于停止了，只维持了不到三天，象征人类文明巅峰的存在，如同一阵青烟般随风而散。 尽管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情况，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李罗内心还是涌起了一股不真实感。 辉煌的城市之光，文明之火，就这么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