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双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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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陈素和高良结婚已经有七年了，当时一见倾心、怦然心动的感觉似乎还在昨天，然而昨天早已灰飞烟灭，如今三天两头就吵一架，有时候还会动手打架。他们两个人之间，除了共同的四个孩子，已经谈不上什么爱情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七年之痒吧。 无论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亲情，或者因为责任，陈素和高良的心还是往一块想，力还是往一处使的。就像陈素经常说的一句话：不为别的想，也要为孩子想。 这个叫一心村的村子，人口分布广泛，山上没有矿产，地下没有黄金，水里没有珍宝，附近没有工厂，一年到头只能指望着那贫瘠的一亩三分田地过日子。 陈素嫁给高良之后，分到了村队里的田地，高琳出生之后也分到了，但是莎莎、高霏和高达都这么大了，村队还没有重新分田地。所以，他们一家六口，只有三个人的田，总共才两亩四分。 因为田少，要保证一家人不挨饿就只能指望有好收成，所以陈素和高良在稻子生长的任何一个阶段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心村的农民都选择的双季稻，一年种两季，早稻和晚稻。 春季播种，夏季收获，那叫早稻。夏季播种，秋季收获，那叫晚稻。 夏天，既要收获早稻，又要播种晚稻，村民们称之为双抢。双抢的时候正是一年当中最热最晒的时候，所以对农民来说，最苦最累的就是双抢了。这不，陈素家那两亩四分田已经忙了几天了，还没收完早稻呢。 陈素弓着腰，在收稻机后面用双手一遍又一遍地清理连同稻谷一起下来的碎片杂物。她头上的草帽遮盖住贴在额头上的打湿的头发，脖子上挂着一条已经洗的有些发白，但如今又被汗水浸得有些发黑的毛巾。待清理干净稻谷，她利索扯过一把打完稻子的秸秆垫在蛇皮袋子下面，用簸箕把稻谷搬起来，倒进袋子里，装满之后用绳子绑好，然后掀起草帽，迅速地用毛巾擦了一把汗水，又立马弓着身子从打稻机里清理碎片杂物。 这些碎片杂物是打稻机前面高良和高辛打稻谷的时候随着稻谷一起掉下去的。高良和高辛此刻也已经全身都湿透了，他们还来不及擦汗，卖力地单脚踩着打稻机的踏板，踩得打稻机的滚轮嗡嗡作响，双手握着早晨刚割下的稻子秸秆，前后左右地频繁变换方位，让稻谷在飞速转动的滚轮上分离出来，掉进下面的箱桶里，给陈素清理。 “二呆，跑快点。”高辛双手撑着稻谷机边沿，拼命地踩着打稻机，转头冲着莎莎喊。 莎莎嘟啷着嘴，抱着禾把，慢悠悠地走，她已经累得实在是不想再抱禾把了。 “二叔，我抱一个禾把给你，抱一个禾把给爸爸。”高琳快速地冲过去，先递给高辛一个，又跳过来递给高良一个。 “还是我们琳琳机灵。”高辛边打着手里的稻子，边说，“二呆，真是呆子。” 莎莎抱着禾把，站在高辛的身边，一句话都不说。她两个手使劲的蹭着禾把，蹭得禾把陆陆续续地往下掉。 “你看你抱的什么禾把，拖拖拉拉，一点都不利索。”高辛弯下腰一手接过莎莎手里的禾把，另一只手从下往上拉起掉在半空的稻穗，整理了一会，把秸秆都理整齐了才放在滚轮上转动起手臂来，嘴里还自言自语着，“抱个禾把像狗吃屎一样，吃得到处都是。” 莎莎倒也没有因为叔叔这样说就生气，她都已经习惯了，他们家都是这么直来直去的，犯不着为了这些话生气。但是，莎莎此刻正生气着呢。 高琳在田里跑得飞快，像只会说话的小蝴蝶，飞过来飞过去，小嘴里不停地叫嚷着。莎莎则安静得就像个不会说话的孩子，任凭高良和高辛怎么说她，一直保持着慢悠悠的姿态，抱起地上一个一个割好的禾把，送给叔叔，然后再返回去抱下一个，一句话都不说。 “饭好了，打完这块田就吃饭吧。”陈素的公公肩上搭了一条破衣服，光着膀子走过来，他的皮肤晒得腊黑腊黑，就像是裹在身子外面的坚硬的壳。 “吃饭了吃饭了”高琳欢呼雀跃，莎莎一句话都不说，但立马走到了田埂上。 “还有几个禾把要抱完啊。”高良冲着莎莎喊。 “不抱了，我手痛。”莎莎在田埂上坐了下来，扯掉手上的袖套，手臂上被稻穗割出了一道一道的血口子，还有一块一块的红色小斑点，又痒又痛。 “这没用的，真无用。”高良厉声厉气骂了一句，用力地从高琳手上接过禾把。 高辛跑下打稻机踏板，自己去抱禾把。 陈素的公公蹲在打稻机后面，肩上垫着破衣服，先把一蛇皮袋稻谷扛上右肩，然后在陈素的帮助下，把另一蛇皮袋稻谷扛上左肩，慢慢地站起来，往回走。 “来，你们俩帮忙搬板子去古坟丘的田里，下午去那里打稻子。”高良卸下打稻机上的四块板子，板子内侧有些湿，还粘了不少稻谷的碎叶子和几粒稻子。 陈素还是弓着身子在打稻机后面清理碎叶杂物，现在没有稻谷从上面掉下来打在脸上，清理起来轻松多了。 高琳和莎莎往古坟丘的田里送板子，高良和高良把刚刚打过稻子的一堆堆秸秆从头部捆起来，竖在田里晒，等晒干了要挑回去当柴火的。 等秸秆捆好，陈素也清理干净了打稻机。高良和高辛肩起装满稻谷的蛇皮袋往回走，陈素拿着簸箕和耙碎叶杂物的耙子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