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苍苍横翠微
许阳看黄巢依然沉思中，转向王雨石说道：“你叫王雨石，可知道一个叫王三石的人？他在何处？“ 王雨石见他问到自己忙说道：“我就是王三石，后来黄大哥给我改名叫做王雨石的。说这名字有诗意。“ “你父亲嘱托我寻你回去。你大哥被山贼打死，让你回家传递香火。现在黄巢这种下场，你跟着他也没什么用处。好好回去侍奉老人，尽点孝道吧。“ “大哥被人打死。是何人所为？我要回去为他报仇。“王雨石闻听大哥的死讯双目圆睁，拔刀在石壁上胡乱劈砍。 “莫要悲伤，贼人已经被朱瑄朱槿兄弟杀尽了。你现在回家侍奉老人才是正经。“ 王雨石蹲在地上不言不语，只有眼泪默默的向下流淌。 许阳看看这两人各怀心事，索性不理他们。自己走向一个干净的角落背靠石壁坐到地上闭目养神。寂静的石室只听到松油火把燃烧时噼啪的爆裂声音。不知过了多久，王雨石走到黄巢面前，双膝跪倒：“陛下，原谅王三石不能再追随陛下了。我家中老父母已经年近七十。家中无人赡养，做儿子的心里愧疚的紧。三石十八岁随你起事，而今已经三十岁。我一直随侍在陛下左右，至今尚未成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以前跟着陛下南征北战没有机会成家。现在我只想回家，娶个小娘子，侍奉父母颐养天年。“ “王雨石你自己决定就是，为何还要祈求这朝不保夕之人的允许。他不能给你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光明的前途就不要给他卖命了。“许阳冷冷的嘲讽显得极不尽人情。 黄巢一声长叹，说道：“雨石，你的忠孝之心实在令我汗颜。想我黄巢也时时以儒生自居。可是我对唐室心怀怨愤起兵乱唐是为不忠，我东征西战不能在父亲面前侍奉是为不孝，我兵败无立锥之地连累兄弟是为不义。你切回家去吧。我早些年与朱氏兄弟父亲一起贩卖私盐，想来他会给我一些颜面，不会太过为难与你。“ 王雨石重重的在黄巢面前磕一个头，额头上渗出缕缕血痕，眼含泪水说道：“陛下，你要多保重。以后有需要雨石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全力为陛下做到。“ 黄巢听此言，心中颇感酸楚。许阳也被王雨石话感动，说道：“雨石，我会把他安排好的。明天天亮之后我们去泰山上找个地方给你们养伤。“ 三人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三人趁着熹微的晨光从石室出来，一路向西往泰山进发。三人皆穿着许阳从沙陀军中顺出来的衣服，这些都是沙陀人从附近的民居里面抢夺来的衣服。三人穿着倒也不怕被人发现破绽。更何况许阳更是用一些巧妙的小技巧稍微改变了三人的面部特征。只有特别熟悉的人才能将他们认出。 时近正午，三人贪图赶路，只在沿途采摘了一些野果充饥，腹中早就饥饿难奈。看看前面一个三叉路口，有一间小小的客店。看看天空，明晃晃的太阳晒的人头皮疼。秋老虎发威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小二看到有人赶路，远远的招呼：“客官，赶紧进小店歇歇脚吧。顶这大太阳赶路实在太遭罪了。“ 王雨石看看许阳说道：“朱公子，我们进店歇歇吧。三叔身体不好，耐受不得这大太阳。“ 许阳看看小店，点点头，当先走了进去。黄巢在王雨石的搀扶下也走进小店，坐在一条长凳上。说是小店，其实就是一间茅草屋，前面用四根木头支起一个茅草棚子。里面摆了四张小小的方桌。店里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掌柜，还有一个十三、四的伙计。在这路口卖点茶水点心之类的小食。三人进去时，看到里面有几人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旁边，那几人正在大口喝着茶水。看穿着似乎是进山打猎的猎户。许阳对王雨石使个眼色，王雨石点点头回应。 “敢问几位哥哥，到泰山光华寺还有多远？“王雨石向前问道 “你是去光化寺进香的吗？从此处往西二十多里就是了。到了山上问问人就知道了。“猎户热情的说道。 “谢谢这位哥哥。我三叔生病，说是有罗汉托梦要他亲自去泰山光化寺在佛前点满九十九柱香就能痊愈。我带他前去试试。“王雨石回道。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几位猎户说道 只有许阳偷偷的掩着嘴巴偷笑。太能扯了，还上九十九柱香。不一时，店伙计端着几样吃食上来。无非是几个馒头，三碗汤饼，还有一份腌萝卜。三人慢慢的就着这份腌萝卜吃饭。 远远的看见有一匹马匆匆奔来，后面带起一股烟尘。马匹来到店前，小二赶紧上去招呼道：“客官，赶紧进小店歇歇脚。“ “把我的马看好，给他找点精细的草料喂上。给我三斤老酒，两只肥鸡。老子赶了一上午的路累坏了。“说着那人走进小店，找个无人的桌子旁边坐下。许阳看那人穿一件鱼鳞铠甲，背后斜背着箭囊，斜跨一把牛角弓。背后还有四面小小的旗帜。许阳看着有趣，走小前去说道：“军爷，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莫不是又有地方在打仗？我们好避开路途。“说着双手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推过去一锭小小的银子。 那人本待发作，看到桌面上的银子不由的笑道：“小子，很好，你挺上道的。军爷也不对你保密了。其实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李克用李节帅已经在东边的虎狼谷将反贼黄巢的头砍了下来。皇上下旨捉拿反贼余孽的全家押到成都行宫。我是李帅派到太原准备庆功的信史。你们以后会有好日子过了。哈哈哈哈……………“ “李帅何时返回河东呀？有机会一定要目睹李帅的风采，为我天下百姓除此一害。实在是拨乱反正之能臣。“ “李帅要先去汴州和朱温叙旧。然后直接入川面见陛下。呈黄巢反贼的人头于御前。“那信史得意的笑道。 “节帅和朱温有旧？真想一睹节帅带出来雄兵的风采。“许阳继续厚着脸皮说。 “节帅和朱温的交情不是太深。不过节帅的雄兵你们应该很快就能看到了。节帅此去成都只带了三百亲随。剩下的将士由十三太保带回河东。明后天要路过这里“。这信史看来是个大嘴巴，这等军情竟然就这么施施然说了出来。 许阳拱拱手说道：“有劳军爷，感谢军爷为了国家不辞辛劳。我们还要赶路去光化寺。就此告辞。“说完，他和王雨石一起搀扶着面色有点发白的黄巢缓缓离开小店向泰山走去。 捱了好久，终于看离开那些人的视线。三人离开大道向林草茂密的地方走去。终于走到一个安全的所在。黄巢和王雨石一屁股坐到地上，两人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贴在皮肤上，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已经被全部抽空。唯有许阳好整以暇的站在树荫下看着他们。“亏你们还自称南征北战血雨腥风中闯过来的，这点小小的惊吓都经受不住。“ 黄巢摇摇手说道：“那个时候就想着以一条破命来挣一个前程，从来没想过生死的问题。现在终于逃出升天，却又害怕真的死去。难道这死过一次的人还真的就怕在死一次吗？“ 三人顺着崎岖的山道慢慢的向山上走去，路上遇到有砍柴的樵夫热心指点路径。许阳心中不由感叹，原来山东人自古都是如此的热心实诚。翻过这个小山头，远远的看到一片建筑坐落在一个小山坳中，斗角飞檐掩映在一簇簇的绿树中。两侧的山峰左右陈列，如两条臂膀拥抱着这间寺院，南望诸山峰似翠屏叠嶂，北面是一条小小的溪水蜿蜒从寺院后面流过。时近黄昏，夕阳斜斜的照在殿堂的顶上，似为它镀上一层薄薄的碎金。三人看到这景色，不由得都有些痴迷。 “山近失浓翠，精庐返照明。到门千树合，过涧一僧迎。水石澄寒色，松风起梵声。此时尘鞅客，心迹亦双清。“许阳缓缓的吟道。“好诗，好诗。实在是一首好诗。不尽将眼前的景色形容的明明白白，更难得将一股出尘之意道的清清楚楚。“黄巢鼓掌称赞道。王雨石也附和黄巢的话连连称赞。 三人紧走几步，来到寺院前的石子路上。远远的看到一个高大的牌坊，牌坊上面三个朱红色的大字“光化寺”，字迹古朴庄严。 “贵人远来，贫僧未曾远迎。失礼了。“三人来到寺门前看到一个身穿月白僧袍的和尚双手合十说道。 “还未请教和尚法号？“许阳拱手施礼道。 “贫僧玄若，添为这光化寺的主持。这位公子，你不该妄干红尘之事。“许阳闻此言不由一怔。不过大和尚未等许阳分辨转身向黄巢道：“黄施主，你为天下苍生带来如此大难。至有今天之败，可有悟道什么？“说完转身走回寺院中。“请进来吧。“ 三人被他一席话唬的惊骇不已，不由得紧跟这玄若走进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