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遁去
且说黄巢匆匆的攀过山坡，借着山坡上山石和树木的掩护小心翼翼的向西边的泰山脚下逃去。他把自己身上明黄色的衣服脱下埋到一棵松树下面。身上只穿了亵衣，拿一柄朴刀砍倒路边的一棵小树，将枝桠削干净当作拐杖一步步向往前挪去。过不多久，听到后面有人跟来，他拔出朴刀转身警戒。看到是王雨石才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主公，雨石助你逃出这群蛮子的包围。我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王雨石搀扶着狼狈的黄巢说道。 “三石，我已经没有心思东山再起了。我辜负了这么多弟兄的信任，让这么多弟兄为我出生入死冲锋陷阵，却没有让他们的父母妻儿享受到应有的荣华富贵。哥哥我心中有愧。“黄巢叹气道。 “主公，这次失败怪不到你。是这该死的世道不给好人活路。要不是你，我们全家老小早在十年前就被官府逼死了。我们留着这条命，以后会有机会再起事的“。王雨石低声劝慰黄巢道。 “兄弟，不要再说东山再起的话。咱们现在逃命要紧。“黄巢道 二人不再说话，谨慎的凭借地形和草木的掩护向西方迤逦而去。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尾随而来的许阳看的清清楚楚。 二人渐行渐远，看看天色，暮色沉沉而来，秋雨淅沥而至。两人经过多日的逃避厮杀体力早就透支。此刻看看离沙陀军已远，心中松懈下身体顿感疲惫不堪。看看周围，林木葱茏，杂草繁茂，远处隐约有狼嚎的声音传来。细雨下的两人顿感凄凉无助，无边的饥饿潮水一般涌来。王雨石将黄巢搀扶到一个避雨的岩石下面，他去山上找点能够充饥的食物。看看王雨石走的远了，许阳施施然显出身来。 “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黄巢，你竟然沦落到如此田地真是苍天有眼呀“！许阳从一块大石后面现身在狼狈不堪的黄巢面前。 “你是何人？你认错人了。我是黄巢手下的一员步卒，被人裹挟来到此处。我现在只想会到家里去。“黄巢委屈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这话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去。你让你的替身代你死去，然后杀掉你贴身的侍卫灭口。林东带着你的假头颅献给李克用。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原以为你黄巢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没想到死到临头也是个贪生怕死的怂蛋。“许阳冷嘲热讽道。 “既然你都看到了，为何不现在动手？你到底有何目的？“黄巢缓缓的站起来说道。 “嗯。。还算有点脑子。知道我不想杀掉你。其实我来的目的只是想看你一眼，没想到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个阴谋布局。“许阳徐徐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我带你去个地方吧。“黄巢闻听此言满脸的惊愕不解，但更多的是不信任。 “放心，等你刚才手下回来我再带你们过去。要想拿你的人头邀功，你早就进地府找小鬼聊天去了。这个世界上暂时还没有几个人能奈我何!“许阳厚颜无耻的吹嘘道。 黄巢不语，坐到岩石下面恢复体力，同时等待王雨石的到来。许阳看到他面上满是戒备的神色，嘴角微讽一下，自顾自的蹲在黄巢旁边。约有一盏茶的时间，王雨石手中捧着几颗青色的果子回来了。远远的看到黄巢身边的许阳，抛掉手中的果子，执刀在手喝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挟持我家大王。“ “蠢货，你这一句就暴露了他的身份。真不知道你是运气太好还是傻到老天都不收。“说完，许阳站起身来，右手轻轻一甩，一枚豌豆大小的石子击到他的手腕。仓朗朗，王雨石手中的刀掉在地上。 而黄巢也惊讶的站了起来，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许阳这一手是如此的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只有速度力量和准确度都算到恰到好处才能轻易的将王雨石手中的刀打掉。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枚石子打在王雨石的外关xue上才能这么轻易的造成这手中刀掉落。 许阳三纵两跳到王雨石身边，捡起刀说道：“年轻身，总是这么冲动。我又不是坏人。嘿嘿嘿……来，你们两个跟我来吧。我有个好地方，能让你们安然渡过今天晚上。“ 两人虽然心中充满了疑问却也曾犹豫。他们紧紧跟随许阳在山道上左转右转，不久看到一面向阳的悬崖，上面爬满绿色的藤蔓。许阳双手分开藤蔓露出一条窄窄的仅容一人过去的山洞。他让黄巢和王雨石跟在后面，自己当先一步走进洞中。三人在这狭窄的山洞中走了约有十余丈，面前豁然开朗。尽头是一方小小的石室，约有三五丈方圆。前面的墙壁上有一枝松油火把正在熊熊燃烧。石室的中间有一块粗大的青石，上面放着粗笨的陶土罐子和碗筷。明显有人在这居住。 “蜗居简陋，两位莫要嫌弃。先在这里休息休息，养养伤势。此处隐蔽，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许阳一副主人的样子说道。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容我等以后有机会相报。“黄巢坐到旁边干草上问道。 “我叫许阳，不用说以后相报之类的话。估计咱们以后也没机会相见了。我自世外而来，只是想见证一段历史公案。之所以救你们，是不想一个有胆识的英雄落的一个尸首不全的下场。你们可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想要你们的首级去攀附荣华富贵？你们这样茫茫然而去，可想好下一步到何处落脚？“许阳毫不犹豫的说 “哎！我何尝不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只是只要我能活着。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黄巢哀声叹气道。 “自己在这里好好想想，反思一下自己为何会落到今天这种田地。我去给你们找点吃的东西过来。“许阳说完走了出去。 等许阳离去约一盏茶的时间，王雨石和黄巢各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两人相视一眼，王雨石缓缓开口道：“陛下，这人的功夫非常高明。是我这些年跟随陛下南征北战遇到的最顶尖的高手。而且此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我形容不出来，让人想亲近却又使人心里有点畏惧。“ “此人若与我等为敌，我甘愿引颈就戮。他功夫的高明不是咱们这些年遇到的人能比的。他随手掷出打你手腕的石子准确的打在你的外关xue上。否则，你手中的刀不会如此轻易掉落。观他走路时的步伐，每一步都是脚尖先落地，走动起来无声无息。这是最厉害的刺客走路的姿势。观此人言行，却有飘然出世之意。此人应该不是红尘中人。对我们应该没有恶意。我们老老实实在这里养伤。看看他下一步有何安排。“黄巢沉思片刻说道。 黄巢和王雨石两人看看四周再无出口，心中还是担心有人发现此处，那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于是王雨石很小心的藏在山洞的入口处，双眼透过藤蔓的缝隙紧盯着外面。 过了许久，终于感觉到有人拨开藤蔓。王雨石警觉的擎刀在手，低声问道：“何人？“ “王侍卫，是我许阳回来了。咱们进去说话，没必要在这守着。我有办法知道外面的情况。“说话的空当他把手中的烤羊递到王雨石手中，自己托着酒坛子钻进石室。 黄巢看到二人进来，站起来说道：“朱兄弟，你真是个仁义的好汉子。“ “赶紧吃点东西吧。这是我从李克用的大营中顺出来的。还有一坛酒，祝贺你们逃脱大难。“ 二人也不再客气，一人捧一条羊腿大口咬下。不一时，半只羊被两个人吃的干干净净。许阳将坛子中的酒倒在青石上的碗中，三人一同举碗喝下。“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多么豪迈的气势。一旦飘零风雨中，你也是如此的狼狈呀。“黄巢闻听此言也是满面羞愧的神色。“兄弟也听说过我胡诌的这两句诗？！这是我落地后不愤于这不公平的世道发的两句牢sao。不过，我真的做到了满城尽带黄金甲。哈哈哈哈..“ “不错，这个世道确实不公平。豪门勋贵把持着科考，他们把自己封地的子民当猪狗一样任意驱使肆意盘剥。朝廷中内有宦官专权，外有强藩割据，纲纪隳紊，权豪奢僭，贿赂公行，长吏残暴、赋役不均。百姓冻无衣，饥无食，号哭于道路，逃窜于山泽，夫妻不相活，父子不相救。你愤而拔刀，带领一群无衣无食的穷苦百姓打烂了这种腐朽的制度。可是你做的还不够。不，可以说你根本就没有破坏这种制度。你只是谋求的自己能够做为人上人的路途顺利一些。你只是觉得这现象对你自己不公所以你要反抗。等到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你还会觉得那一切是不公平的吗？不，你心安理得的享受这种不公平给你带来的优越的享受，无所制约的权力。你不是一个为天下谋公平的英雄，你只是一个为了一己私欲挑动叛乱的乱贼。你得到长安后一味的纵情声色，一味的宴饮不休。你可还记得自己入长安时与百姓相约的话？你杀尽长安中的宫室、公卿之流。华轩绣毂皆销散，甲第朱门无一半，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为何不组织军队追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当今的皇上？你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天佑之人？真的以为你纵横南北无人能制服于你？你东游西荡，南北冲突。是因为唐朝对于地方的控制力度已经空前的软弱。没有人想给皇宫里那些尸位素餐的大臣皇帝卖命。养匪自保你有没有听过？这么多年下来，你何时有过自己安全的基地？到处掠夺，你就是一个最大的流匪。你落到今天这种样子纯粹咎由自取。“许阳这一连串的发问，弄得黄巢和王雨石不知所措。 过了许久，黄巢才颓然的垂下头说道：“先生教训的极是，我等皆是为了自己挣一个封妻荫子的前程不是为了这天下的百姓。朱温为了前程背叛我，尚让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投降了时溥。李克用为了拿我的头颅邀功千里追杀。这个世道人人皆为自己，我也迷失了自己最开始的心愿。“ “你能有此明悟还不算晚。朱温、尚让、李克用、时溥这些人都不得善终。佛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现在醒悟还不算迟。“许阳劝慰道。 “先生能看到未来事？“ “雾里看花，看不明晰。只能大致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象。可以告诉你的是，如果我不出手干扰天机。朱温会被自己的儿子杀死。他睡了自己家的儿媳妇。尚让估计等你的首级传到成都后不久也会被时溥清理掉。李克用还有十余年的寿命。不过他的子孙也没有几个能成器的。你要想活着看到他们最后的结局就老老实实找个地方隐居吧。“许阳面无表情的道。 “先生看我以后还有什么关隘？“黄巢讪笑着说。 “看不到，你在红尘中的事就此了解。若还要再不自量力与人一挣长短这泰山你都出不去。“许阳冷嘲道。 一席话说的黄巢冷汗直冒。他一直想东山再起，可是看许阳对于朱温和李克用的结局说的如此肯定不似做伪，心中就信了八分。对，还有尚让，他好想也没有几天好活了。我切看看此子言说的尚让之事是否属实再做打算。 许阳看他沉思良久，知他心中实在犹豫。幽幽开口：“你可以先在这泰山上寻找一间寺庙落发。然后以缁徒的身份行走天下。看看这天下形势是否为我所说。不过，若我知晓你有聚众的迹象定有办法取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