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这里是军队

    团长阔步走在前面，就像有着某种莫名的信心，支撑着他，也感染着我。而我跟在他后面，就像对未来充满迷茫的羊羔紧跟着老山羊一样。我知道，将我领向这征程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了，因为我确切的知道，除了他，没人有这个资历。

    老兵的资历。

    但又不是我哥，郑武，连长，甚至是陈伟的那种资历。是团长独有的，也是每个老兵都有的。这东西就这么神奇，本来一样，在不同的老兵身上，又各有不同。

    我不知道团长要干什么，想干什么，会干什么。我只知道，在一切的结果都未公布前，我只能紧跟着他。

    就像我在过往的岁月里，紧跟着自己的心一样。

    他带我走回了训练场，好像还没完，考察团的工作依然在继续。也正是忙的热火连天的时候，我和团长从这条路走出，却是让所有人吃惊。

    所有新兵被检查完后，都从这条路，由班长带回。无论结果如何，所有人都从这回去，所以就从没有人从这条路再走回来，也不应该再有人从这条路走回来。可我确实是从这条路走回来的。这条路好像人生的路，每个人只能走一次，但我竟然走第二次，着实令人惊奇。

    我并不是拥有着某种特权，却真的这样做着。

    我开始觉察到别人眼光中的我和平时不一样了，具体是什么不同，我心里好像很清楚，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到为什么，也许，是怕说出来吧。

    团长把枪给了我后，跟考察小组组长过去说了什么，他声音很小，我离他不远，却是一个字也没听清。他平日里从不这样，我心里还是乱了起来，也紧张起来。但他声音小，这位小组长声音可不小。团长刚收过嘴，他一下大叫起来：“什么？呦，老尚，这可使不得，这不行啊。”

    偌大的训练场，他的声音久久回荡，所有人好像都停下了手头的事，看向了这儿。

    团长一把拉住他，紧忙说道：“你喊什么，喊什么，怕别人听不到啊！”这个小组长到也较劲儿：“你干嘛啊，没疯吧。这种事你也想得出来，我明白告诉你，不行，就是不行。”

    说着，走向前去。

    团长止住他，问道：“怎么不行，不是，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怎么想，啊，你给我说说，你这种事儿怎么想办法。”

    说完，两人竟然都愣住了。久久不说话。

    团长最终还是先开口了：“你这不是点子多嘛。”可这小组长接道：“机会，给了，也让他努力了，该有的，也有了，不该有的事儿，想也别想，不可能。”

    团长傻了，像被欺骗的孩子，瞪着大眼，眼里充满了憔悴与失望，还有些许不甘。

    但他从不轻言放弃的。

    而我好像忽然明白了团长的意思，明白了他为什么突然给我这把枪，也知道了他想做什么，甚至明白了，他最初对这个小组长说的那些话。

    但我也明白，而且最清楚的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很美的梦罢了。就像渴望得到的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一样。

    实际上，这个很美的梦，在这个地方，也被衬托得更加可笑。

    团长只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忽然，我好像知道了答案，就像知道了这个小组长接下来的回答一样。所以，不等他回答团长，我说出了答案。

    我甚至觉得，团长其实是知道答案的，因为他没有理由不知道。但他此刻真的不知道，我又好像知道原因，又好像不知道。

    “因为，这里是军队。”

    我轻声的，却又使每个人都能听得到的，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