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幕.尘埃落定
战斗结束的时候，太阳正从东方升起。 先是一点鱼肚白，在最黑暗的夜晚天空中点亮，紧接着，如同破土而出的幼苗，这光束冲破了阴云的阻隔，终于照耀大地。 银月尤斯蒂娅的光辉逐渐暗淡，连同苍月艾尔斯兰和绯月塞西莉亚一同隐没在西方的山峦之间，漫天的星海已经找寻不到，只有一两颗晨星，依旧在天空的一角闪耀。 阿斯特尔冬日的清晨冷冽无比，即便太阳已经出现，阳光穿透薄薄的雾气照射在林地上，周围的风依旧透着彻骨的寒意，令人脊背发凉。 然而，阿斯特尔的士兵却并不觉得寒冷。 在艾克里奥离开的时候，迷雾森林之战的胜负便已然揭晓，这是温德兰军队在战争开始后最惨痛的一次败北，也是阿斯特尔军队在战争开始后收获的最大胜利。 尽管洛克哈尔.埃里希子爵在战斗中壮烈牺牲，有上千士兵也为国捐躯，然而温德兰付出的代价更大，包括被爱丽菲尔斯公主亲手击杀的伊泽.弗拉米尔子爵，以及伤重不治而亡的提尔.奥拉吉尔，还有身负重伤的加里奥.克拉苏斯子爵在内，温德兰付出了四千人死亡，以及更多的伤者的代价，并且重伤了对方的统帅，至少在短时间内，温德兰东线军团都将一蹶不振，无法再对阿斯特尔造成有效的威胁。 对希洛而言，这一世的胜利，远比上一世的惨胜要振奋人心。 而且他们还有时间。 根据斥候的回报，温德兰中线军团还在与莫德雷德高原的残余阿斯特尔军队战斗，无暇支援迷雾森林，而已经抵达泽地的温德兰西线军团更是不可能绕过一圈来管这迷雾森林的阿斯特尔军，因此，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撤退。 “我们的确是胜利了......” 似乎还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曼施坦因子爵骑在战马上，他身上有多处伤口，这是与提尔.奥拉吉尔战斗时留下的，不过他完全不在意，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看着迁移中的大部队。 士兵们背着各自的行囊，原本在战场上驰骋的战马此刻驮着沉重的物资，他们排成队列，向着北方行进，世界树之芽特拉希尔高大的树影遮蔽了阳光，在地上留下大片的阴影，而如同蚂蚁般前进的士兵们，则在这阴影中穿行。 他们的目标是迷雾森林北方的凯因茨堡，那里是爱丽菲尔斯公主同父异母的哥哥，雷欧缇斯王子的领地，他手下有三千精兵，负责镇守迷雾森林北部到泽地一片的区域。 从这里前往凯因茨堡大约需要三天的脚程，北方游侠们因此在战争刚刚结束之时便收拾行装踏上了形成，伤兵躺在由马儿拉动的马车中，由医生们妥善治疗，希洛也露了几手，不过他的神术终究还是不能大范围治疗，也无法彻底根除伤口。 “这只是第一场胜利，接下来我们还需要面对更多的战斗，我们必须全部获胜，才能击败温德兰。” 希洛回忆着接下来的战斗，温德兰三军会师之后便是泽地之战，这战线几乎横跨整个阿斯特尔的大规模战斗最终以阿斯特尔的撤退告终，两军互有来回，算不上胜负，然而，紧接着泽地之战后，就是那场噩梦般的贝德维尔平原之战。 “希洛先生似乎对接下来的战斗有一些看法？” 另一边，爱丽菲尔斯公主骑在战马上，她脸上有些许脏污，不过并不能掩盖她的美丽，如今的爱丽菲尔斯公主，更像是一名英勇冲锋的女武神，亲手斩下弗拉米尔子爵的首级后，这位公主殿下似乎一夜之间便长大了几分。 “谈不上看法，只是，目前的形势仍然称不上乐观。” 希洛轻拉缰绳，令身下的马儿缓步向前，接着说道。 “凯因茨堡位于泽地之内，这一片泽地几乎横跨阿斯特尔东西，是温德兰北上的必经之路，阿斯特尔的军队分散在这一块区域内，我们可能要在这里与温德兰再打一仗，而且这一仗并不像迷雾森林里的这一战可以用战术获得优势。” 泽地的战斗，其实就是一场消耗战，由数百次小战役构成的泽地之战，几乎让阿斯特尔白白损失了一个军团的兵力，大部分的战略在这片沼泽地带都不起作用，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片沼泽的水都是血红色，而这里亦被称为“阿斯特尔绞rou机”。 希洛至今都能回想起那个时候的日子，战斗几乎会在所有时候发生，刚与这一波敌人交战完，又会遇到另一波敌人，似乎永远都处于神经紧绷的战斗状态，那一段时间里，所有人几乎都患上了神经衰弱，无论是阿斯特尔，还是温德兰。 “我们可能要做好打长期战的准备，阿斯特尔富庶的南部已经大半沦陷，好在现在是冬天，温德兰无法推进太快，但我们在泽地，依旧要面临巨大的威胁，因为那可不是一个军团，而是温德兰举国之力的大军。” “......我们的援军在路上。” 爱丽菲尔斯公主轻咬下嘴唇，她有些忐忑地说道。 “我们可不能太过指望那些援军......呃，我的意思是，战场的形势瞬息万变，我们不能依靠其他人。” 希洛顿了顿，他知道在公主殿下面前说阿斯特尔军队的坏话有些不妥——即使那是事实，因而立刻改口。 “我知道......只是不知道埃尔文老师他们现在身在何方，有些担心。” 爱丽菲尔斯公主遥望远方，那是帕米尔山脉主峰高耸入云的山峦，群山之后，便是已经成为废墟的特雷斯坦要塞，也是她与希洛相遇的地方。 “斥候并没有打探到温德兰和阿斯特尔在莫德雷德大规模战斗的消息，所以我相信埃尔文*师应该是已经与其他军队汇合了。” 希洛再度仰望世界树之芽特拉希尔，这传奇的巨木伫立于此处上千年，见证了人类的无数纷争而屹立不倒。 阿斯特尔又是否能在这场浩劫中存活下来呢？ 希洛摇摇头，面对上一世的惨痛记忆，他选择继续前进。 向着未知的彼方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