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生命的印记
地面武装人员张大了嘴巴，呆呆看着矗立在机场中央的那在rou眼看来几乎是凭空出现的灰色机体。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仅仅靠着落地的威势便收割了数十人的生命，这种震撼瞬间夺走了他们的思考能力。直到电波中战团长那一遍又一遍火力全开的命令才逐渐唤醒了众人的理智。顿时，帕瓦希尔犹如从钢水中捞出的雕塑，灰色的机身上爆出无数火星。 但也仅仅只是火星而已，7.62的弹头在这台特种机体装甲上连油漆也刮不下一片。日本来的原装团员六人一组抬着大型的反器炮筒前来支援，火箭弹拖着白色的尾烟一头扎向帕瓦希尔。 灰色的机体像是刚刚睡醒，转面看向袭来的火箭弹，扬起手臂，就在两者即将接触的瞬间帕瓦希尔的手臂化作虚影，接着机体腿边的地面爆出巨大的火焰。 那台机体，居然用手背将来袭的火箭弹抽飞了？！ 就像驱赶蚊子一般，这种实弹攻击甚至不值得让圆桌骑士抬起他左臂的盾牌。 没等他们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帕瓦希尔的的腰部闪过两道红光，视线被热浪融化。 这是他们生前所见的最后影像。 “亚人就要有点亚人的自觉。”布兰德利淡淡的说道，目光从那片坍塌的废墟上移向空中。“别打扰演出。” 又一团烟火在空中燃起。 那可不是普通的烟花，一旦你意识到它们每次绽放都要献祭一条生命，你会发现，那些烟花突然变得难以置信的······美丽。 布兰德利深深的沉醉在眼前的景色中。 耳机中不断传来呼救声。 “大人！我们需要您的支援！” “嗯···” “布兰德利大人！敌人的素质远超之前的预期！再这样下去我们有可能会全灭的！” “注意用词，宝贝。”布兰德利吃吃笑了起来。“是‘你们’可能会全灭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知道你们一台机体的造价是他们的多少倍吗？” “布兰德利大人！！！” “两台可以买下他们全部。如果连这种水品的敌人都对付不了的我带着你们出门也挺丢脸的不是吗？不如就在这里死光好了，正好，你们···我也差不多玩腻了。” 布兰德利说着伸了个懒腰，用脚踢了踢面板，遮断了对方的女武神队的频率。 “‘女武神’，哈哈。” 布兰德利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本就是用来装点门面的道具罢了，事实上他在挑选自己亲卫队的时候，实力不过是放在第三位考量的，前两名是长相和身材。 那么，又可以换新玩具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那两个驾驶员，和其他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若是拥有对等的机体，说不定仅他们两人就能全灭女武神，放在帝国怎么也得封个爵什么的。 区区一个恐怖组织，怎么会有这种等级的驾驶员？ “啊！对了，工作工作。” 愣了会儿神，布兰德利一拍脑门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转过身，瞥见机场通讯塔顶端的人影。红光再次亮起，烟雾消散，塔台已经不复存在。 “我爱死这活了。” ———————————————————————————————————————————————— 南被三台女武神逼到角落。 意识到战场上最具杀伤力的机体后，女武神们当然也不是笨蛋，果断选择了集中火力折断敌方刀尖。 无论驾驶技术如何和优秀，双拳难敌四手是万古不变的真理。南的机体多出负伤，战斗力下降明显，眼见就要被按死在这里。 “雪莉！早濑！战术,黑色—V！” 两台机体接到命令，二话不说脱离了自己的小组，全速前来支援战团长。 南的弹夹已经空了，中弹的左腿拖缓了机体的行动力，闪避越发困难，南所能做的只有用战刀护尽量挡住驾驶舱的部位。 援兵转瞬已至，分别从两侧冲向长官的机体。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进行掩护性射击，也许是清楚以他们的实力根本无法对空中单位造成威胁。相反的，其中一台即便周身多出中弹也没有要停下找掩护的意思，拼尽全力向南抛出手中的枪。终于，腿部中弹的月下几乎是倒在地上滑进了南的怀里。 南冷静的将那台月下拎起，挡在自己身前，就这样站在原地将枪架在它肩上向空中还击。 有了掩体，枪架，以及稳定的射击点后，南以他致命的冷静击毁了一台女武神。而他的人rou护盾则在三至枪口的集火下被撕扯的面目全非，南则则利用其爆炸的火光掩护转移位置，与第二胎机体接头。 黑色骑士团，入团十一问，第七条。 【你愿意为比自己更有价值的团员而死吗？】 紧接着，名叫雪莉的女孩再次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将枪抛给战团长后，女孩cao作月下转过身，双手交叉拦在身前，争取多抗上几枪。两腿岔开成人字形死死钉在地上，牢牢挡在南的身前，再也不动。 南两枪双持，利用女孩的牺牲再次与空中的机体以命换命。此时彻底失去掩护的他单膝跪地，双手如同拳击手那样护住头顶。 他还没有放弃！ 被敌人的战术吓愣了的最后一台女武神终于回过神来，正准了结敌首，腰间却突然一紧，失重感猛地袭来，机体开始下坠。 手足无措的回头张望，原来又是一台月下前来支援，乘着自己走神的瞬间用钩锁捆住了自己的腰部。 手忙脚乱的将推力开到最大，总算阻止了机体下坠之式。 慌乱中的女孩却忘了最基本的牛顿定理————力的作用是相对的。 你不下来，我上去便是！ 绞盘使出最大出力，拉着月下以一个G的加速度撞向女武神。 健儿冷着一张脸，按下链锯开关，战刀刺入女武神身后的驾驶舱。火花没入，另一头冒出的刀尖上泛着血光。 失去控制的女武神终于坠落，在即将接触地面的瞬间，健儿全力踩下踏板跃向空中化解冲击。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毫发无伤的停在了南身前。 “战团长。” “我没事。” 这小子，手段愈发纯属了。 一次三台，己方仅损失两人，战局顿时扳回来不少。 现在机体十比二十三，头顶上还有十之鸟，战损比一比二。 局面上依旧是己方处于绝对的不利，但减员数已经渐渐控制住了。 无论何种战争，减员率的顶点永远是刚照面的那十分钟。反应慢的，手软的，害怕的，亢奋的，不适合战争的人一般都会在这十分钟里交代干净。 这支部队，经过精挑细选，能加入的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高强度的训练，几经战火的筛选，终于，在今天，在最强大的敌人面前完成了最后的提纯。 而敌人，也许是从未遇见如此坚决的抵抗，没有遭受过如此巨大的损失，或是无法理解己方这种冰冷的的自杀式战法。从他们现在的行动中可以嗅出不可抑制的恐惧，进攻的节奏透着歇斯底里的味道。 那台异端机体不知怎么了，对自己手下陷入危机不闻不问，反倒饶有兴致的玩弄着对他毫无威胁的地面部队。 故弄玄虚？不，这没有道理。总之这是我们的机会，先解决这些跟班，再去围攻那台机体······ 这一仗也许能赢。 “布鲁诺！跟我交换机体！”南在电波中下令道。“陈！紫乃！两分钟后你们和我一组！战术，黑色－V！布鲁诺，交换机体后你跟着健，黑色－V!” 没有任何异议，被点名的战士开始行动，沉默中透着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才有的威压。 “尼尔森！工厂怎样了？” “·····” “尼尔森！” “·····” “尼尔森！十分钟后战斗没有结束，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引爆听见了吗？回答！” “···南。” 尼尔森终于回复了，声音带着令人不安的紧张感。 “怎么了？” “这里出了点状况。” ———————————————————————————————————————————————— 。脚下的地面不断的震动，金属断裂的声响在颅内轰鸣，流弹在时不时的钻入工厂内，不远处巨人们的战斗已到了于白热化阶段。礼萨用胳膊夹着不断挣扎的女孩，在工厂中疯狂的奔跑着小臂上被小东西啃得皮开rou绽，半边衣服血迹斑斑。 礼萨没有阻止她，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反而感觉到某种解脱。 自虐是一种用rou体的痛苦缓解精神层面痛苦的交换，但现在的情况些许不同。 这个女孩彻骨的痛恨着自己，因为自己夺走了他的家人，而自己···正因此接受惩罚。 为自己犯的错而接受惩罚······ 太好了··· 太好了······ 这次，她还活着。 我还有机会救她。 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让她活下去！ 阳光从通道的尽头涌入，出口就在前方。 礼萨紧了紧怀里的女孩，用胳膊按住她的头，全速冲了出去。 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遮蔽了阳光，剧烈的震动让他摔倒在地。 眼前是两只灰色的脚，抬起头才发现那是一台从未见过的灰色knightmare。毫无疑问那是帝国的机体。此时它正低着头，饶有兴致的观察的地上的两人。 “别！这女孩是布里塔尼亚人！” 礼萨急忙捧起女孩的脸好让对方看清楚。 “她是平民！非交战人员！带她走！这里就要爆炸了！” 无论如何声嘶力竭的嘶喊，对方都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驾驶员终于玩味够了眼前的画面。 【布里塔尼亚人···波斯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哪，哈哈，这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劣等人，你们是我今天的主菜，现在···】 机体腰间的炮管缓缓抬起，指向两人。 【···跑吧。】 这家伙在想什么？！ 这王八蛋在想什么？！！ 强子炮的电流声渐起，礼萨抱起女孩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拼命跑回工厂入口。 强光，炙热，背上的灼烧感，最后才是震破耳膜的巨响。两人被爆炸的余波抛向空中，飞了十几米才落回了工厂冰冷的金属地面上。 又过了十来秒，感觉慢慢回到身体。每一寸皮肤都在剧痛之中。腿上，背上，无数的细小金属碎片刺入身体。 怀里的女孩还在呼吸。 受伤了吗？！ 礼萨赶忙撑起上身想检查对方······ “···嗯？” 一个冰凉的物体猛地没入他的腹部，发生的太快了，连痛觉神经都来不及反应。 那是他常年挂在腰间的波斯短刀。 另一端的刀把正被女孩双手紧紧握住，直至没柄。 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 “嘿···我知道，这是你想要的结果···我···如果说我不在乎的话你可能会更加生气吧。咳，咳咳···这是你应得的，我保证，但不是现在。现在···你要活下去······” —————————————————————————————————————————————————— 尼尔森努力将外面的爆炸声排除出脑海，现在每一秒钟都异常宝贵。不断处理着各个小组汇报来的情况，一遍对照着工厂蓝图，确保重点位置照顾到并指示下一步行动。 敌人来的太快了，出乎了他们最坏的打算。 为了这次计划他们观察盖拉什基地有一段时间了，没有任何情报显示他们在那儿布置了飞行机体。即便有那么几台，以南和那小鬼的实力也应该能搞定，他们理论上至少应该有四到五个小时来布置爆炸物。如今却变戏法般的一次出现了二十一台飞行机体，每一台都是没见过的，快得超乎常理，从观测到兵至仅短短不到十五分钟。 尤其是那台灰色的机体，虽然行动完全没有逻辑，但毫无疑问是帝国的特种机，来者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就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圆桌骑士之一。 现阶段的安置情况还不够完全摧毁这座工厂，如果不连根基一道破坏的话，重建时间将大大缩短，安置临时炼油装置对帝国来说不过是两个星期的事情。 机场是不可能了，码头也是，至少这座炼油厂······ “尼尔森···咳···。” 这个世界上，尼尔僧此时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响起。 “哈迪·礼萨。”尼尔森依旧背对着他研究着桌上的图纸“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本应分担我的指挥任务，算了，我需要你···” 身后的男人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一根金属硬物顶在了尼尔森的背后。 “别动。” 礼萨将手探入尼尔僧的口袋中，取出一个小型的起爆器，接着缓缓向后退去。 尼尔森怎么也没料到这一出，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不动声色的将手移至桌下，摸到一个圆形的按钮后果断压了下去。 礼萨身后的自动门瞬间合拢，一阵细微的机械声后正式锁死。 尼尔森转身，冷冷的看着那个不断给他制造麻烦的男人。 礼萨看起来憔悴极了，脸上那不自然的灰色显示他正处于失血过多的状态，他腹部的刀柄解释了这一切。此时他正用手按住伤处，阻止血液流失。 不像电影里那样，肚子被捅了一刀通常预示着那个人死不了。尼尔森很清楚那是致命伤，礼萨肠道组织肯定已经被割断了，毒素进入体内，大出血很快就会充斥他的腹腔，如果把刀拔出来这一进程将会加速。 一个将死之人，为什么······ 接着，尼尔森发现了那个一直被礼萨藏在身后的女孩。 是这样吗？ “我允许你带她走，把东西给我。” 礼萨摇摇头。 “出口被封死了，咳···被那台灰色的机体。” “你知道，到了这一步我们已经不可能停手了。”尼尔森想用冰冷的事实让这个男人清醒过来。“否则我们所有人的牺牲都将毫无意义。” 礼萨依旧在摇头，虚弱，却坚决。枪口坚定不移的指向尼尔僧。 “把东西给我。”尼尔森毫不掩饰的从怀里取出手枪还指对方。“否则我就只能执行之前记下的处分了。” “尼尔森···听我说···” 不是错觉，尼尔森清清楚楚的从这恶棍的口吻中听出了哀求。 “不，你的脑子已经不清楚了。四百条命和一条命，哪个分量更重你应该清楚。” “我，咳咳，我很清楚，按下这个按钮是四百零一条命，如果我阻止你···她···至少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也许。” “诡辩，你知道毁掉这座港口对解放波斯有多重要。” “不···不是诡辩···不是······”礼萨自言自语般的喃喃说道。 “我知道，她只是某个被战火波及的平民，她不应该遭受这一切。不幸，但这个世界上每一分钟都有无数像他这样的孩子因为帝国夭折，想要拯救就必须做出牺牲，无论有多痛苦都必须有人承受。这个道理我也是最近才懂···礼萨，这孩子···她不是你女儿，看清楚···” “她是谁不！重！要！！！”礼萨的咆哮扯动了伤口，鲜血合着唾沫星子从他牙缝里喷出，面容狰狞犹如垂死的野狼。 “我本以为你能理解的，你也曾是个父亲。 她不是某个不幸被卷入战争的孩子！ 她是某个人的女儿！！！ 她是某个人的一切！！！ 这孩子还活着！ 她还有未来！ 她还有明天！ 她还活着！ 就在你眼前！！！ 现在把门打开，否则···” 礼萨垂下枪口指着手掌中的起爆器。 “否则，四百零一个人，都将死的毫无意义。” —————————————————————————————————————————————————— 【尼尔森！工厂怎样了？】 “·····” 【尼尔森！】 “·····” 【尼尔森！十分钟后战斗没有结束，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引爆听见了吗？回答！】 “···南。” 尼尔森终于回过神来，麻木的按下耳机的通讯键。 【怎么了？】 “这里出了点状况···对不起···南，你是对的。”尼尔森从烟盒里弹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着。“我当时应该杀了他。” 说完尼尔森取下耳麦扔在一边，目光再次回到眼前的地面上，盯那儿出神。 那个男人刚才站着的地方已经被血液浸满。 鲜红色的足迹，一大一小，蹒跚的走出门口，渐渐隐没在黑暗的通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