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死局

    婉薇突然停下脚步，令春嬷嬷也是心生疑窦，抬头见婉薇目光所向，细看之下，这才发现那角落里的端倪所在。

    “主子！”春嬷嬷面色一凛，低声在婉薇耳边耳语一句，正欲请示是否着人进来捉拿那人，却被婉薇用眼神给制止了。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歇息了！”婉薇使个眼色与春嬷嬷，假意高声说道，春嬷嬷会意，忙得率先装模作样的应声，然后便一步轻似一步的在原地踏了几步。

    时间同更漏里的沙子一点一滴的一同流逝，正当婉薇暗叹此人忍耐性之高时，却见那人却蹑手蹑脚的从床榻与墙壁的间隙里走了出来。

    她显然没有料到婉薇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一出来便猝不及防的与婉薇看了个对眼，脸上的释然还来不及收拾，便被一脸的惊恐给替代了去。

    “你，你是谁？”

    婉薇见她身形瘦弱，面上略带几分病容，此时更是夹带了几分梨花带雨的无助，看惯了这宫里的各色假面，这幅真实的面孔，倒是难得的新鲜好看。

    “你偷偷摸摸的躲到我的宫里，我还没问你是谁，如何你却先来问我是谁！”

    婉薇反问一句，其实心里早就跟明镜似的。先帝爷早有明令，禁止满人缠足，她这双三寸金莲，又如何能跟她身上的旗装两相匹配呢？再者，早就听闻海匪蔡牵的夫人身怀异香，是个难得的尤物，如今看着眼前这人，倒是也能对的上号了。

    “奴家是蔡乔氏，闽越人氏，因奴之夫君犯案所累，流落至此。”蔡乔氏声调绵软，阴阳顿挫的节律间，竟让婉薇对她也卸下了两分防备。

    果然如此！此番海匪蔡牵得以剿灭，其家财族人，近者诛杀，九族之外流放，唯有一人却蒙受天恩，被颙琰留了下来。婉薇本不欲管，凭她什么神仙绝色，在这新人辈出的后宫之中，又能姣妍几时？所谓天恩，不过是颙琰的一时兴起罢了，等到烦了腻了的时候，终究逃不过抛开一边的命运。

    “难为你了，走了这样远的路！本宫这就让人备轿送你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婉薇看看她的那双小脚，便回身叫春嬷嬷去备轿。哪里知道那蔡乔氏一听这话，竟是踉跄着脚步，几步冲到了婉薇跟前，咕咚一声跪了下来：

    “奴家不想回去，还请娘娘开恩，救奴家一命！”

    “你的命早被皇上救下了，本宫纵是有心，却也无处使力了啊！”婉薇听她话中颇有深意，有心探听一下虚实，便缓解了口气，亲自上前将那蔡乔氏搀扶了起来。不料蔡乔氏却是不肯从命，仍是那般跪在地上哭诉起来：

    “奴家本是罪民之妇，论理当诛，如今虽蒙天恩得以开释，只是终非奴家本愿。为人妇者，以夫为纲，奴家虽不读书，可也知道这样浅显的道理。今日苟活，只因蔡氏一脉尚有骨血，若不为此，早在那日进宫之时，便该一死追随先夫而去了！”

    婉薇大惊，这才注意到她有些微隆的小腹。蔡乔氏见婉薇神色有所松动，面上的哀戚之色便愈发重了两分，“奴家自知天恩难犯，只是奴家已入蔡家门，如今又有遗腹之子，圣上的厚爱，奴家实在难当！若今日娘娘不肯相助，那么明日册封之时，便是奴家与腹中之子的赴死之期！”

    蔡乔氏话说的这样果决，令婉薇不由心生佩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好一个贞烈的好女子！只是更令婉薇撼动的，却是颙琰竟要册封一个罪民之妇！这般的迷恋，可是一个君王该有的作为么？

    “你既说了皇上有心册封于你，本宫也是无计可施！便是他不册你为妃，这样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深宫禁苑里，本宫也没有办法将你偷运出宫！”

    “娘娘若要有心相助，只要对今晚之事绝口不提，那便已对奴家恩同再造！”

    “哦？”婉薇疑惑骤升，对眼前之人便重新提防起来，“你有法子可以逃出宫去？”

    蔡乔氏见婉薇态度有所改变，知道再瞒不下去，再说眼下保住腹中之子才是首要的重中之重，她自己的命尚且可以丢弃，又何论他人的性命呢！想到这里，蔡乔氏也便不再瞒她，竟将蔡牵先时告诉她的一些机密要闻说了几条出来。原来，蔡牵早在宫中买通了眼线，虽是绸缪之举，却没想到今日竟真的能够派上了用场。

    “本宫若是帮你，你可有什么好处给本宫？”

    婉薇心中拿捏不定，便顾左右而言他的拖延起时间来，她需要时间考虑，考虑这本买卖，到底合不合算！

    “娘娘已位极后宫，奴家能给的，娘娘又如何能够看的上眼！”

    蔡乔氏有些着急的偷眼瞥了一眼案上的时辰钟，只见此刻已是亥时两刻，眼见约定之期就要过了，她的心中不由万分的焦灼起来。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