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不速之客
伴随着破空之声,如墨色缎子一般黝黑的夜空里,眨眼间便已盛开了朵朵姹紫嫣红的花蕾。整个儿紫禁城都笼罩在一片缤纷闪烁之间,再加上声声入耳的锣鼓丝竹,更是使得人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股难得的笑容。 储秀宫中尤其人生鼎沸,宫门之外的喜轿早已就位,再看看宫门之内来回穿梭忙碌的人群,可想而知殿内的情景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主子看看,这个唇脂的颜色是不是太重了?”茗香望着镜中的自己,描画精细的柳眉微蹙,“奴婢还从未用过这样重的颜色,总觉的有些怪怪的!” 见她欲要将嘴上的唇脂擦去,婉薇忙的出声制止了她:“这唇脂名唤女儿娇,这样纯正的颜色,可是今天这样的正日子正用的呢!你平日清水出芙蓉惯了的,不习惯也是有的!” 茗香从镜中有些羞赧的看看婉薇,两颊的红色愈发的重了,“奴婢只怕大爷不喜欢这样艳丽的颜色!” 婉薇莫可奈何的笑笑,起身上前扶上她的香肩,“你只管放心,哥哥虽说出身官宦,可却绝无那些纨绔子弟的坏习气,烟花巷柳,他概不沾染的!” “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茗香有些着急的想要站起身来,却不防肩上婉薇的手一紧,便把她重新按回了凳子上去。 “说这些可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婉薇仍是那般笑着看着茗香,只是却已移开了按在她肩上的手,人也后退了两步,“往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我只是想以小姑的身份来求嫂嫂,哥哥为人敦厚,日后嫂嫂相伴身边,还望时刻提点一二。此外额娘那里,以后也要请嫂嫂多费心了!” 话音没落,婉薇便已福身下去,郑重的向茗香见了个礼。茗香哪里敢受,忙的站起身来还礼,只可怜她脚上才刚换上寸余高的花盆底,尚未把握要诀掌握平衡。这一猛地站起来,人一下子便要栽倒,好在婉薇眼疾手快,这才免了她这一劫。 “主子说这话,可是要折煞奴婢了!奴婢纵然过府里去,也断然不敢已主母自居的,即便是做个粗使丫头,奴婢也定当尽心竭力!” 见茗香眼含热泪,婉薇知她所言乃是肺腑之语,心中不免一块大石落了下来。只要她时时念着自己今日所给她的滴水之恩,依着她的脾性,那便不怕她不会涌泉相报。 “是我不好,今儿个是嫂嫂的好日子,还惹嫂嫂伤怀。”婉薇将茗香重新让回凳子上落座,又将腋下的帕子抽出,轻轻拭去了她腮边的泪珠儿,“往后你便是我们纽祜禄家的当家主母,奴婢二字还是从此摒弃的好!” 刚唤人重新为茗香匀了妆面,便听窗外宋爱平的声音响了起来,“吉时要到了,还请主子快些吧!” 婉薇这厢一边应了,一边将茗香轻轻拉起,上下打量过后,方才从喜娘手中的托盘里将一柄白玉双喜如意拿起,“手执如意,从此万事称心如意!” 那厢茗香喉间凝噎,泪水重又溢满眼眶,双手接过婉薇手中的如意,便是深深一福,郑重作别。 婉薇鼻尖也是有些泛酸,不肯当着众人的面落泪,便只得强扯了笑意,接过一旁喜娘递过来的大红喜帕,覆在了茗香的头上去。此时宫门之外的唢呐之声突然齐唰唰的响了起来,离别之情笼上心头,虽是忍住了即将滴落的泪珠儿,可是婉薇却将身子背了过去,再不肯看那茗香一眼。
送嫁的队伍到乾清宫给颙琰行过礼后,便会由早就候在那儿的和仕泰亲自迎回府去,这样郑重其事的阵仗,对于一个宫女出身的茗香,如何能不令她震惊感动!这也便是婉薇的心思所在,只要她心系哥哥,从前的种种,从此以后便是真的尘归尘,土归土,定然不会再有人提起了。 在乾清宫中与颙琰一同受过礼后,婉薇便识相的告退而去,适才因为离他太近,所以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若有若无的馨香才得以被婉薇闻到,既然已经洞察了先机,又怎会自讨没趣呢? 一行人赶回储秀宫时,戌时已过。cao劳了一日,婉薇早就倦乏不已,命人理好床铺,正要就寝,却被一阵风裹来的气息驱散了大半的睡意。 婉薇四下里瞧了瞧,果然见床榻的一角,一只小巧的碧色绣花鞋正好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