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独闯嵯峨山

    辞别了李鋋，张寻又去了奉天。在奉天住了几日，接连拜会了奉天镇守使齐克俭、凤翔行军司马李昌符和泾原留后使张钧。

    张钧也升官了。两个月前，泾原节度使胡公素病亡，朝廷就任命偏将张钧为代理节度使。

    张钧刚见到张寻，还以为是来推销单兵睡袋的。张寻亲自演示了一遍睡袋的用法，介绍了一番优点。张钧频频点头，最后问道：“这睡袋多少钱一副？”

    张寻笑道：“我这次带来三千副，全部免费赠与张留后。”

    张钧听了，哈喇子都快流了下来，嘴上却说：“无功不受禄，哪敢凭白接受如此馈赠？”

    “并非凭白馈赠，在下是有事相求。”

    张寻将两万贯现钱往张钧面前一摆，直言要从泾州购羊皮袄三万件。张钧听了直掐自己大腿，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两万贯只是定钱。等张兄的皮袄买回来了，我会照价结算。”

    张钧在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此时已是初夏，皮袄正是一年中最便宜的时候，两万贯钱，足够买四五万件皮袄了。张寻只要三万件，还说这只是定钱。如果自己按照秋季皮袄最贵时候的价格卖给张寻，转手就能赚个两三万贯，这么美的事，怎么就让自己给摊上了呢，简直就是遇上了财神爷啊！

    虽然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张钧还是禁不住诱惑，一口应承了下来。并且死气白赖的拉着张寻结拜，非要结个同姓兄弟。搞得张寻很无奈，只得认下了这个大哥。

    摆平了张钧，张寻思前想后，决定还是拜访一下朱玫。毕竟奉天的几个码头全都拜过了，只漏掉朱玫怕引人衔恨。

    他跟朱玫没什么共同语言，只过了一份礼，闲叙了几句话，略微透露出杨复光打算提拔朱玫的消息，就告辞了。送别时能明显的感觉到朱玫的心里已经是痒痒的了。

    离了奉天，张寻没回武功，又奔东面而去。他的目的地是嵯峨山。

    嵯峨山在奉天正东，距离约百余里。山南面就是大齐的控制区了。张寻不敢走大路，只傍着丘陵走山路。约走了两日，终于前面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山峰。

    四月的嵯峨山好似一块碧玉，横亘在关中平原的尽头。但在齐军的眼里，这座嵯峨山却好似一颗犬牙，牢牢的嵌在了大齐的地盘上。凭依着嵯峨山的险峻，一支唐军固守在这里，时不时的就会下山“劫掠”一番。让山下几个县的齐军苦不堪言。

    这支在大山里“打游击”的唐军统帅，就是宦者曹知悫。

    没错，就是派出青衣人截杀张寻的那个曹知悫。

    嵯峨山下，十步一岗，五步一哨。险要处还建有石墙石垒，防守甚是严密。

    张寻一见到守军，就亮明了唐军旗号，报上了姓名，言明是来拜见曹将军。守军上山通报，过了很久，才有一队人马从山上下来，张寻一看，竟然噗嗤一声乐了。原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自己放过的那个刺客破晓。

    破晓此时已是一身戎装，小校的打扮。他见来人真的是张寻，当时额头就暴起了青筋。他从怀中掏出一物，说道：“自打当日脱困，此物我就一直带在身边，让它时刻提醒我，张使君对我的恩情。”

    张寻一看，就是当初他插入破晓口中的铜勺。张寻本已忍住了笑，此时见到铜勺，想象破晓叼着铜勺一勺一勺掘土往出挖自己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乐出声来。

    破晓却不觉得好笑，他一抬手，数百隐藏在山上的弓箭手一齐现身，全都将弓箭对准了张寻。

    契必鸿怒吼一声，提着双锏挡在了张寻身前。

    “蹶犀校尉在此！谁敢造次！”

    嵯峨军的弓手们虽然没听说过什么蹶犀校尉，却被雷鸣般的吼声吓了一跳。破晓是亲眼见过契必鸿的神勇的，慑于对方的威势，他没有下令放箭。这时张寻的五百亲兵也是纷纷亮出兵刃，双方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张寻伸手将契必鸿扯到一边，对自己的亲兵说道：“都把兵器放下！刀剑岂能对着自家人？”

    邓州军见主帅发话，纷纷收起了兵器。破晓也挥手让嵯峨军放下弓箭。

    “你不是来寻仇的？”破晓还记得当初张寻说过的话，说要与曹知悫真刀真-枪面对面的干一场，还说要踏平嵯峨山，因此听说张寻来了，才十分紧张。

    “我寻仇就带五百人？五百人能踏平嵯峨山吗？”

    “那你来干什么？”

    “只为拜见曹将军。”

    “那你敢只身与我上山吗？”

    “有何不敢？”说着张寻就要上山，契必鸿等人纷纷阻拦。都被张寻喝退。

    张寻只身一人，跟着破晓走上了盘山路。这时破晓才稍稍放心。

    走了七八里山路，终于到了山顶的一处土寨。一个大约三十左右岁的白面无须者早在寨前等候，想必就是曹知悫了。

    张寻还没张口，曹知悫大笑道：“好一颗大好头颅，幸亏当日破晓没有将其取来！万幸！万幸！”

    张寻心说这人也是有趣。自己还没问，他先把当日的事招了。本来今天都不想提了。

    “好一个面善之人，想不到还会使些阴狠的手段！可叹！可叹！”

    “哈哈哈哈！”二人同时大笑。正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

    既然已经提起，二人所幸就把当日的事情彻底说破。原来让曹知悫出手的人，真如张寻的猜测，就是杨复恭。张寻这才知道，郑绍余将他们遇险的事告诉郑畋之后，郑畋竟然连写两封书信，分别寄给了杨复恭和曹知悫，从中说和。

    曹知悫见到郑畋的信，才知道杨复光并非要投靠田令孜，而是为了获得关中诸军的指挥权。他唏嘘不已，没想到自己折损了很多优秀的部下，却险些酿成大错。

    “杨公可是要用兵了？”

    张寻点了点头：“我正是为了此事来找曹将军。”

    二人相谈甚欢，聊了整个上午。张寻把一切事情都和曹知悫交代好后，就要告辞。曹知悫却不让他走，非要留张寻住上一晚。

    张寻无奈，只好如实相告自己还有别的要紧事要办，时间紧迫。曹知悫这才不再苦劝。临行前，曹宦官竟然还赠给张寻一只雕龙玉佩，让他觉得有些怪怪的。此物怎么看都像本是一对，只赠给自己半只算是怎么回事？

    离了嵯峨山，张寻又奔赴了此行的第四站——金锁关。

    金锁关在嵯峨山北又150余里，已经到了鄜州李孝昌的地盘。这里目前还是唐军腹地，相对安全，故而张寻沿着大路，昼夜兼程，第三天就到了目的地。

    雄关天堑，鹰鹞难飞。金锁关地处陕北高原与关中平原的过渡地带，自古是咸榆道上一处咽喉要地。山势在这里形成一个倒扣着的U型山谷，西、北、东三面环山，南面是唯一的一条进山道路，路旁就是柳林河与漆水河交汇的河谷，是一处非常理想的埋伏地点。

    张寻登上北面的女回山，向南俯瞰整个金锁关谷地，感叹道：“黄巢啊黄巢！尽管派兵过来吧！这处山谷就将是你们的埋骨地！”

    张寻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回到武功县时，已是五月中旬。王铎早就领着三万两川、兴元军到了关中，屯兵在周至县东的灵感祠。他不仅带来了三万生力军，还运来大量的粮饷，此时已经分批发放至西线诸军，忠武军也得到了够吃两个月的粮草补充。

    安化公主已经将厚礼送给了王夫人。据安化说，王夫人与她相谈甚欢。当得知这送礼的缘由，竟然是想劝她家王相公积极进取，不要消极怠战，王夫人竟然面露愧色，俄尔转怒，当即就将王铎喊了过来，训斥了一顿。安化躲在屏风后面，差点憋不住乐。送别安化公主的时候，王夫人还向安化保证，不让她家相公做缩头乌龟。

    张寻又去见了杨复光。汇报了此行的情况，诸事顺利，只等开战。杨复光说他已经与王铎见过面。二人达成协议，只要杨复光不碰王铎带来的那三万人，剩下的唐军，随便杨复光去折腾。

    看来王铎的底线就是抓牢自己手中的三万人，并且牢牢守住蜀道的入口，防止黄巢军进攻汉中，甚至是攻蜀。也许这就是朝廷对他的最低限度的要求。

    搞清楚了王铎的底线，事情也就好办多了。杨复光对于西线诸军的调令，王铎一一署名配合。杨复光俨然已经成了关中诸军真正的统帅。

    杨王二人联合签发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委任邠宁节度使朱玫为京南行营都统。朱玫升了官，感激涕零，要誓死效忠朝廷，以报知遇之恩。

    之后杨复光又接连发出数封调令，将此时人在京西的诸军统帅全都召集到了唐军的指挥中枢——武功县。

    中和二年六月初一，诸将齐聚武功。

    这是一次最高规格的作战会议。为了保密，杨复光将会议地点设在了余生镇南的水寨临江台上。每位主帅只允许带领一个副将参会。原本宽敞的高台之上，已经坐满了人。

    这座高台就是当初张寻和杨复光议事的地方。一个多月前，二人在此定计。如今终于要付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