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惧内的王铎

    张寻说要导演一场两万人规模的大败，以此来引诱黄巢出兵。杨复光这个老江湖听了，额头都冒出了几滴汗珠。

    如果说当初张寻直击淅川是阳谋，如今这就算是一场阴谋了。既然是真败，就不能让败阵的唐军知晓，此事万一泄漏，张寻当有杀身之祸！

    这小子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杨复光心中暗想。

    但他反倒来了兴趣：“两万人……觅仙打算让谁来打这场败仗？”

    “官迷、财迷。”

    “哈哈哈哈！好狠辣！这可真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呵呵，此二人作战，从来都是只出三分力，不如就让他们以这种方式尽忠吧。”

    “说得妙！这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唉，只是要多了很多无辜亡魂……”

    “觅仙不必自责。战争不结束，还会有更多的无辜亡魂。但我还是担忧，击败两万唐军，这样的胜利不能算小了，万一黄巢见好就收，不来吞我这个饵怎么办？那岂不就白折了两万人马？”

    “所以杨公您还要做一个带刺的诱饵。您得扎得黄巢疼，招得黄巢恨，必让他欲除你而后快！”

    “这又当如何？”

    张寻从袖中取出一页折好的纸，展开递给杨复光。杨复光看了，连连叫好。

    “这篇檄文写的精彩！骂得痛快！不输当年陈琳骂曹cao，更胜骆宾王讨武曌，竟然把黄巢狗贼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了！哈哈哈！痛快！实在是痛快啊！不知这是何人所作？”

    “这是郑相公的长孙，郑绍余所作。”

    “此人是个人才！又是郑相嫡孙，应该重用。现在委以何职？”

    “暂为参军。”

    “嗯，立功之后，一定要提拔。”

    “属下明白。”

    杨复光站了起来，迎着江风，眼睛望向长安的方向。

    “此檄文一出，黄巢必恨老夫入骨，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这诱敌之计，就有了很大的把握。只是，老夫还有一事忧虑啊！”

    “可是怕王铎不同意出兵？”

    “正是！”

    “这个不用担心，看属下略施小计，定让王大都统乖乖听命！”

    张寻到了余生镇，耐不过安化的央求，先送她去了伍彩珠的住处。安化公主、彩梦与伍娘母女重逢，彩梦与彩珠姐妹重逢，喜悦的泪水一波接着一波，张寻不忍在场，留下夏侯云等人保护公主，自己去了肖虎新建的“被服厂”。

    肖虎这个辎重营指挥使从来不会让张寻失望。两个月间，就建起了一座可以同时容纳两百个熟练裁缝做工的作坊。并且已经生产了不少产品。

    虽然名为被服厂，实际只生产一件东西，就是张寻“发明”的那种行军睡袋。此物之前只是少量装备给了邓州军，如今整个忠武军都已经换装了这种睡袋。与之前的单兵帐篷相比，每个士兵的负重降低了七斤左右。既减了负，又比帐篷保暖，使用也更为便捷。

    这些睡袋免费提供给邓州军，但对忠武八都却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即便如此，忠武军也情愿掏钱。如今，张寻当初从废丘抢来的那些银子，已经大部分回到自己手中了。

    张寻重赏了肖虎，问道：“单兵睡袋还有多少库存？”

    “两千七百余副。”

    “七天时间，给我三千副。”

    肖虎算了算，虽然有些困难，但也咬牙应承了下来。

    就在这时，余生镇的乡长乔老也来拜见张寻。寒暄过后，乔老就介绍起了镇子的发展情况。如今余生镇的人口已经突破了七千。并且为邓州军提供了至少五百多兵源补充。使邓州军经过几场大战后，人数不降反升。

    人口还在持续增长，乔老想在渭河对岸再开辟一处新村，以方便屯垦南岸的土地。但是又怕隔河不好防御，万一黄巢兵至，就只能放弃南岸。于是询问张寻的意见。

    “乔乡长只管放手去做。优先考虑未来的发展，耕地的便利。不用考虑黄巢，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乔老听了十分高兴。张寻也打趣道：“人口破万，我就出钱替你筑墙，到时就不能再叫你乔乡长了！”

    “那叫老汉什么？”

    “那就该叫乔县令喽！”

    “嗬嗬嗬，不敢当！不敢当！”乔老虽然嘴里说不敢当，脸上却乐开了花。

    离开被服厂，张寻又折回伍娘家来找安化公主。

    女人们已经哭完了。此时都是欢欢喜喜。伍娘领着一双女儿、儿媳、孙儿一齐给张寻施礼，感谢他让一家人重逢。张寻赶忙让大家起身。

    伍娘家的条件虽然比起大山中的茅屋已经改善了不少，但一座小院还是给众人挤得满满登登，站没站处，坐没坐处。

    张寻有事要找安化，于是把公主单独叫去了西厢房。他问安化公主想住在伍娘家，还是跟他回武功。安化说当然是住这，住张寻府上算怎么回事。

    张寻一想也是。但看伍娘家的条件，实在住不开一个公主。遂要给伍娘家重新盖一座三进的院落。

    公主却说，几个女人家没必要住那么大的宅子。两进的院落就够了，伍娘一家住一进，她和彩梦住二进就行了。

    张寻却笑道，那怎么够？万一伍娘家的两个女婿来了，你让人家住哪？

    安化瞪着眼睛道：“休要胡说！我知道彩珠看上了你军中的白校尉，彩梦哪会有女婿来？”

    “我是说以后。如今你们已经不是在宫里了，难道你能把彩梦一辈子拴在身边吗？”

    安化公主听了，有些怔怔的，自言自语道：“早晚要嫁人的啊……”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找你是有别的事，要求你帮忙。”

    安化一听来了精神：“这事奇了，你还有事能求得着我？”

    “当然了。这事还就得问你。我想让你帮我参谋参谋，给宰相的夫人送礼，得送些什么东西呢？这事我可是两眼一抹黑啊。”

    这事确实难不住安化公主。以安化的见识，高官阔太们喜欢什么样的绸缎，什么样的花色，什么样的珠宝，她是门清。当时就给张寻列了一长串的礼单。

    “你要给谁的夫人送礼？”

    “这事你听了可一定要保密。我要给王铎的夫人送礼。”

    原来，王铎是出了名的惧内。据史料记载，王铎上次担任都统时，只带姬妾随行，没带正室。一天，一个部下来报，说夫人离开京城前来，已在半路上了。王铎惊慌的问道：“巢贼从南方逼近，夫人又气冲冲自北方赶来，这可怎么办？”幕僚开玩笑道：“不如投降黄巢。”王铎也不禁大笑。

    因了解这番掌故，故而张寻打算先讨好王铎的夫人，再通过其夫人控制王铎。逼其在一些问题上让步，至少不要阻挠杨复光对黄巢用兵。

    如今送什么礼物搞定了，却又有一件事难住了张寻。派谁去送礼呢？张寻自己肯定不行，一个大老爷们去见宰相夫人，人家根本连面都不会见。唉！张寻叹了口气，看来在古代有个妻室也很重要啊！要不要把裴七娘从邓州接来呢？

    安化公主竟然猜到了张寻的心事，主动说道：“就让本宫替你去送礼，如何？”

    “这……”

    裴七娘太远，安化公主的确是现成的。而且还出身高贵，不用担心失了礼数。只是……

    “王铎家上上下下可有能认出公主的人？”

    “我连王铎此人也只不过是听过名字，他怎么可能认出本宫？”

    “那就好。但是，公主以什么身份去送礼呢？”

    “自然是你meimei咯，难不成还要做你夫人啊？”

    “嘿嘿……”张寻傻笑道：“这也高攀不起呀，你哥哥可是当今圣上，我做你哥哥岂不是僭越？”

    “你僭越的事还少了？少在这默默叨叨的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把东西照这份礼单都置办回来，我就替你走一趟王府。”

    张寻按照君臣之仪，给安化公主行了一个大礼，说道：“有劳公主大驾！”

    “起来吧，小寻子，无事就退下吧。”

    “喏！”

    七天后，张寻带着三千副睡袋，两万贯铜钱，由五百亲兵护卫，奔奉天而去。半路上，他听说西川黄头军使李鋋已经不在奉天，改在醴泉驻扎。遂决定先去醴泉。

    到了醴泉，发现李鋋正在校场cao练士卒。黄头军个个军容齐整，斗志昂扬。张寻感到挺意外。

    一打听才知道，这支黄头军原来是崔安潜当西川节度使时创建的，当时崔安潜赏罚分明，爱护士卒，深受爱戴。如今黄头军听说副都统崔安潜马上就要抵达关中，都很振奋，都想在从前的恩主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士卒有求战之心，这可是好现象。张寻没有打搅李鋋，只在一旁观看。

    “原来是幺弟！来了咋也不打个招呼撒！”李鋋终于看到了张寻，非常热情的迎了上来。“撒子时候回来的？可给老哥哥捎回家书了？”

    “自然捎来了。”张寻将李鋋的家书奉上，“我还给李兄带来了这个。”

    张寻一挥手，两个军士扛上来两个麻袋，打开袋口，露出里面红通通的椭圆形小果，都已是晒干的，看起来很像枸杞子。

    “辣子！幺弟你可真是太够意思了！你怎么知道老哥哥爱吃这一口？不怕幺弟笑话，自打来了关中，为兄没有一顿饭吃得香，就是因为对此物朝思暮想啊！”

    李鋋口中的辣子，可不是辣椒。这叫做茱萸。明朝辣椒从北美传入中国之前，喜食辛辣的川人就是用茱萸代替辣椒作为辣味佐料的。张寻揣度李鋋喜食辛辣，在成都见到有贩售茱萸的，就顺手捎回两袋。

    李鋋乐得不行，当即招待张寻饮宴。并且亲自下厨，捣鼓了几盘辛辣的川菜。张寻虽然不是川人，也能吃些辣，就着米酒解辣，不一会就吃得满头大汗。

    “杨公升任都监，怕是王都统一到，就要对黄巢用兵了。”

    “打嘛！老子早就憋得紧了！哥哥知道杨都监最听幺弟的，你一定要跟都监说，到时要哥哥打头阵！”

    “好！小弟祝哥哥立功封侯！”

    又一杯酒下肚，张寻感觉无比的舒畅，醴泉之行的目的，算是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