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祸（十一）

    小紫，妖妖，黄耀明，三人默默坐在大厅，共同注视静默坐在大厅窗户处的雷扬。

    “我们吃饭吧，我闻到饭菜香味了。”好半天后，雷扬转过身体对他们三个说道。

    “哥哥，去洗手，我去摆放碗筷。”妖妖见到雷扬说话，高悬的心落回原处，，神情放松说道。“妖妖，我和你一起去。”小紫关心的看着雷扬，起身和妖妖一起走向饭堂。

    黄耀明跳下沙发踱步到雷扬面前，仔细盯了他一会：“雷扬，你回忆起什么了。”雷扬咧了下嘴，左脸颊血红伤疤随之拧动：“没什么，明哥。我想起了自己在武警部队服役的时光，那时候，十七八岁，每天穿着橄榄绿军装，无忧无虑。呵呵，那段绿色时光……随着四年前的冬雨，冲刷的一干二净。明哥，我回不到从前了，看看现在的我……没有同情心，没有多余的感情。我冷漠的看着人们无助的可怜，我粗暴的拒绝祈求得到帮助的人。明哥，我的心里好冷，冷的只有面对你，小紫，才可以有些温暖。就连妖妖，我也只是把他当做九连山时候的小紫长大了……”说完话，雷扬用力揉搓头发。

    “雷扬，我知道，我知道。你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你经历过生不如死。雷扬，这些使你不再相信，不再怀有爱心，不再拥有更多感情，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这不是你的过错。雷扬，你可以试着慢慢敞开心扉，慢慢变回那个热情开朗的雷扬。”黄耀明语气平稳开导着雷扬，但它心里知道，雷扬几乎不可能转变了。

    雷扬给黄耀明和自己点了根烟，深深抽了一口：“明哥，我不想变回去！以前的雷扬有什么好？！他看不清人性本恶，他自以为以诚待人就可以换回以诚相待，他盲目为朋友着想，他看不清自己，他没原则没大脑相信那些虚无的感情。得到了什么？得到了，地狱！他在地狱里煎熬，挣扎，哀嚎！得到了，杀戮！他在杀戮里寻求心灵的片刻安宁，他在杀戮里寻求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再次深深抽了一口烟：“最后，雷扬那个****，只剩下了无尽空虚，无情冷漠……”

    黄耀明抬起前爪轻轻拍拍雷扬小腿：“为了小紫，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瞎想了。尝试关心周围值得关心的人。”雷扬狞笑几声：“明哥，没有值得我关心的人了。小紫以前为了我，她用善良和爱心，接受了张韵秋，忍受了张家，林斐业，阮进琰对我所做的一切！小紫为了我，在壶口瀑布被党战，秦娟打得魂飞魄散。她只是奢求想和我一直在一起而已，我却连这点都做不到。我对不起小紫。现在小紫忘记我了，也好，明哥，我只是想小紫过得快乐，她依然选择光明，那么，我就选择黑暗。这样的话，我可以在黑暗里默默守护她。”

    黄耀明看着眼前浑身充满阴冷气息，又被悲伤淹没的雷扬，不知道该怎么开解他。它知道雷扬那次放自己一马，就是因为小紫的缘故。无疑，雷扬说刚才的话时，心里是痛苦的，黄耀明可以看出来，雷扬那颗冰封心灵与小紫依旧光明的心渐渐分开岔道，有极大可能不再会有所交集。长长叹了口气，黄耀明摇摇头没说话。

    “哥哥，吃饭了。明哥，吃饭了。”妖妖召唤他们的声音打破了雷扬，黄耀明之间短暂沉默。“走吧，雷扬，吃饱肚子是第一等大事。”黄耀明强笑道，“呵呵，明哥，你胃口真好。”雷扬站起身迈开步子。

    下午的时候，马波波站在门外下了半天决心，终于敲响了雷扬家门。小紫开门后将他让进家里，妖妖懂事的端给他一杯水。马波波接过道谢后象征性喝了两口，就用眼睛四处扫看雷扬的身影。

    雷扬穿着白色半袖衫，牛仔裤，脚上穿着黑色阿迪达斯板鞋走出卧室冷声道：“走吧，我去给你找人手。”马波波见到雷扬答应很是高兴：“雷哥，我们这就去组织人手？”雷扬摇摇头：“不是，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不想参与这件事情，只会领着你去谈判，至于成不成功就看你的了。”说完话，雷扬径直开开门走出屋子，马波波赶紧放下水杯跟上。小紫，妖妖对视一眼也跟着走出门。黄耀明无奈的摇着小脑袋把门关好锁住。

    四个人在炎热的下午溜达走向一个地方。妖妖主动抓着雷扬左手，紧紧抓着，生怕雷扬消失。马波波惊讶的看着妖妖，又看了看小紫。不明白妖妖为何当着小紫面前和雷扬这么亲昵。小紫也被妖妖举动打乱了心思，那种被抢夺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不知不觉中，小紫紧走几步，到了雷扬右侧和他并肩而行。

    走了一会，四个人到了林元和所在的聚集地。门口乘凉几十个南方人带着敌视站起身体，由于马波波穿着警服，所以这些人没有轻举妄动。雷扬冷漠看着这些人没说话，如若无人般领着三人走进充满各种刺鼻怪味混合的聚集地里面板房群。

    “喂，你们来干什么！”很多南方人渐渐围拢四人，有一个长相精悍的后生出声恶狠狠讯问，雷扬冷冷看着他：“警察要找林元和有事情商量！你知道林元和在哪所房间里么？”那个后生在雷扬阴冷眼光里有些心虚，他强作彪悍，用不屑的口吻说道：“他啊，在那个地方。”说着话用手指指向板房群最靠近垃圾山的偏僻角落。雷扬，小紫心里明白为何把林元和一家安顿到那里住的原因。

    小紫心里担心芸芸默默，不等雷扬等人，自己先加快脚步走向那个角落。雷扬冲那个指路的后生点点头，随后领着妖妖看着小紫背影走去。

    马波波心慌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暗自腹诽：我草，这么多人围着，我还没带枪，妈的！这要是群情激奋动了手，我们四个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嗯，我和雷扬是被打死，倾国倾城的小紫，清秀好看的妖妖，难逃先jian后杀的下场。这个雷扬也是，你找人不会叫出来啊，装什么英雄独身入虎口。

    雷扬并不知道马波波心里想法，他领着妖妖闲庭信步般跟着小紫。四个人走进那个偏僻的小活动板房，一股股刺鼻气味直冲人鼻腔。马波波不禁捂着鼻子忍住呕吐欲望，反观雷扬三人无所谓的看着床上的人。这个板房只有三四平米，里面有三个锈迹斑斑的高低床架，铺着的木板上都是肮脏看不清颜色的铺盖卷。

    林元和和一双女儿窝曲在做左侧下铺床上，他惊诧和不相信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雷扬等四人：“你们，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小紫没说话走到床铺前抱起芸芸默默一顿亲吻，两个小女孩也是带着哭腔亲热喊着“小紫阿姨。”雷扬说道：“林元和，出来说个事情。”林元和面带踌躇站起身体，自己的日子已经因为上回的事情不好过了，这次又是什么事。这时候小紫抱着芸芸默默走出板房，雷扬等三人也走了出去。林元和暗自哀叹着无奈跟了出去。

    空地上，小紫和妖妖蹲下身体用糖果哄芸芸默默高兴。雷扬漫无目的四处打量，马波波点着烟抽着。林元和忐忑问道：“雷扬，有什么事？”雷扬随手指指马波波：“警察找你有事。”马波波一听林元和就是要找的人好悬哭出来。没事吧，这位大哥混的这么低端，貌似周围的人还对他排挤。他能组织人手去抢粮食？林元和听了雷扬的话，面带卑微看着马波波。

    马波波询问般看着雷扬，那意思是：这位大哥能行么？雷扬冷声道：“你说你的事情，看我干吗。”马波波闻言赶紧掏出一根黄鹤楼给林元和点着：“大哥贵姓？”林元和吐着烟雾回答道：“林元和。”马波波努力微笑：“林哥，你好。你能组织人手么？”林元和惊讶瞪大眼睛：“组织人手？我？警察同志，我的处境你也看见了。我没有那个本事。”马波波脸一苦，扭头看着雷扬：“雷哥，这玩笑开大了吧。”雷扬看着和两个小女孩玩耍的妖妖，小紫：“你先说事情，不说我们就走了。”

    马波波只好转过头看着林元和，语速极快说道：“林哥，我们有个计划，打掉一帮新疆人，抢夺他们的粮食。你能否组织人手，事成之后我们把这批粮食分了。”林元和听得目瞪口呆，不过转眼间就明白了雷扬的想法：他是让自己领着马波波去和李晓科说，如果能搞到粮食，自己是联系这个事情的最大功劳者。面对获取的粮食，人们会对自己放下恨意，自己也不会再受排挤了。雷扬，小紫，为了女儿，又一次帮助自己。

    想明白利害关系，林元和神色轻松不少：“警察同志，走吧，我领着你去说说。十有八九可以办成。”马波波不相信的看着林元和：“林哥，真的？你可以搞定？”林元和笑道：“走吧，我领着你去见我们的头头。”马波波问雷扬：“雷哥你去么？”雷扬冷声道：“我去干什么？我说过谈判靠你自己。”马波波又问道：“那你们会等着我吧？”雷扬看着略带惊慌的马波波冷笑道：“我和小紫，妖妖回家，今天的口粮还没领呢。”

    马波波还想说恳求雷扬留下来陪着他的话时，雷扬却走到小紫他们那里：“小紫，妖妖，回家。”小紫站起身可怜巴巴道：“雷扬，把芸芸默默带回家住几天吧。”雷扬冷漠扫了两个小女孩几眼没说话。林元和赶紧过来说道：“不用，不用，芸芸默默离开我不习惯。”小紫执拗的看着雷扬：“雷扬，求求你，两个孩子呆在这里会生病的。”林元和急忙道：“没事，其他人的孩子也在这里待着呢，谢谢你小紫。”

    小紫急切用眼睛示意妖妖，想让她帮自己说句话。妖妖面色沉静的轻摇秀颜：“小紫姐，我只听哥哥的。”小紫为之一滞：“妖妖，你……”妖妖平静说道：“我是哥哥的，我只听哥哥的话。”

    林元和眼见小紫和这个妖妖因为自己的女儿有争吵势态，赶紧冲着女儿说：“芸芸默默和小紫阿姨，妖妖jiejie说再见。”芸芸默默哭丧着小脸点点头，随即同时说道：“小紫阿姨，妖妖jiejie再见。”妖妖微笑道：“再见。”小紫脸色瞬间冰寒：“妖妖，我说再见了么。”妖妖眼神一冷：“小紫姐，我说再见，你管不着吧。我只听哥哥的。”小紫执着的紧紧抓着芸芸和默默的小手：“好吧，我留下来照顾她们。”

    雷扬看着小紫，林元和想要说话，被雷扬随手一摆只好将话语咽进肚内。此时，几人身边不远处，出现了十几个小孩子，他们羡慕看着芸芸默默嘴里含着的棒棒糖。雷扬看着那些小孩：“小紫，你看看这么些小孩子你都能照顾过来么。”小紫看着眼前的孩子们不知道该怎么说。妖妖眼神冰冷看着那些孩子走了过去，随手掏出十几块糖块：“拿着一边吃去。”十几个孩子害怕的不敢动弹。小紫牵着芸芸默默走过去，温柔道：“jiejie给你们的就拿着。”孩子们着才拿着糖块一哄而散。

    小紫对着妖妖冷声说道：“妖妖，你才十七岁，还是个女孩，你就不会温柔些么。”妖妖冷声回应：“小紫姐，我只是为了哥哥着想，你可以当做善良的化身，你可以温柔。可是你看见没有，哥哥为了你……”雷扬打断了话语：“妖妖，别说了。小紫，我们领着芸芸默默回家。”妖妖迅速弯腰抱起默默笑着逗她：“小默默回家洗香香。”小紫惊讶看着因为雷扬一句话而前后反差极大的妖妖。

    雷扬对林元和说道：“孩子在我家有小紫照顾，你大可放心。”林元和感激的紧紧握着雷扬冰凉双手，声音激动颤抖：“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雷扬不动声色抽回手：“和警察说事去吧。”林元和猛地点头表示知道。

    妖妖领着默默走在雷扬身体左侧，小紫领着芸芸走在雷扬身体右侧，不时传出的童真笑声传进雷扬耳朵里。他扭过头看着满脸幸福快乐的小紫，心里也开朗了些许。紧接着就是想着自己可以再少吃点，省出口粮给芸芸默默，那样小紫就不用吃不饱了。与此同时，正在和默默笑闹的妖妖心里也在想着，她自己少吃点。不过，妖妖是为了让雷扬能吃饱。

    林元和领着马波波找到李晓科，面对生存和关爱，李晓科无奈向其他人妥协选择答应此事。经过斤两必争的谈判后，定下了利益分成，警察得三成，南方人得七成。达成协议后，一切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双方拟定了详细的行动计划和时间。

    面对生存，人们都已经不择手段了，人们露出了凶狠的獠牙……在使自己活下去心态驱使下，人类做出了回归兽性选择。他们选择了狭隘却又伟大的一条道路，优胜略汰，残忍杀戮！或许这也就是人类发展的必经之路，也可以说是人类历史的一部分，不断的杀戮，不断的发展，不断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