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车辆行驶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何飞和大发被他们放进一个大编织袋里。编织袋被放到一个运货的小推车上。男孩儿他们推着车，开始朝他们的总部进发。

    又过了一段时间，何飞听到有人说：“出来吧。”同时，编织袋的袋口被拉开，有人摘下了遮着他眼睛的黑布。何飞看到了光线，心里的慌乱稍少了一点。但经过这一番折腾，何飞已经头脑发涨，不辨东南西北。

    何飞从编织袋里出来，眼前站着那位年轻人。年轻人看着他，面色冰冷。何飞转头看了看，大发就站在他身边，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

    年轻人看着何飞，说：“太遗憾了。我本来是很想相信你的。可惜，你说的一切都得不到证实，我无法相信你。要是我们找到的人，都编出那么一个刘叁，你说，你叫我们怎么办？”

    何飞很想愤怒，很想急眼，但因为他太过泄气，这些情绪一出现就自动消散了。他看着年轻人，说：“我绝对没有撒谎。那些人都是合伙的，合起来做戏。”

    “我也考虑了这个可能。”年轻人紧盯着何飞的眼睛，说道：“可是，可能只是可能。你要怎么让我相信那是真的呢？”

    何飞思考片刻，说道：“找到他就行。让我找到他。”

    “你要怎么找？”年轻人说了这么一句后摆了摆手，又说道：“先不说你怎么找。你先跟我说说，为什么他要事先在租房子的时候就安排好，等着陷害你？”

    何飞说道：“我刚才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觉得，他就连钻石被偷，都是故意的。他故意让我偷到钻石。我很缺钱，在跟他聊天时我也说过。如果我有了钻石，一定会想办法处理，就会落入你们手里。就算我不马上处理钻石，只要钻石在我手里，他也可以安排一些线索让你们找到我。他就是选中了我，作为他的替罪羊。”

    “钻石都给你了，他有什么好处？”

    “你不是说了吗？剩下的东西。”何飞越说越肯定自己的猜测，“他让我拿着钻石被找到，你们会认为东西是我偷的，在我手里。而我，虽然拿不出剩下的东西，但也没法证明我没有把那些东西藏起来。这要怎么证明呢？根本就不可能。于是，你们会认为我把剩下的东西藏起来，找我算账。如果你们要弄死我，那时我还不说出东西的下落，会比较可疑。你们可能会怀疑东西真不在我手上。不过，他或许猜你们不会到要弄死我的地步，那样的话，我就无法经历在生命跟东西之间二选一，就无法证明我在死亡面前也说不出东西下落的行为表明了我真没有东西这回事。你们不会弄死我，对吧？”

    “是，你猜得没错。我们弄死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你的命对我们来说一文不值。我们想要的，是自己的东西。如果你知道东西的下落，我们当然得留着你。不过，”说到这里，年轻人笑得阴狠，“你很大可能会生不如死。”

    何飞无法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但他让自己镇定下来，对年轻人说道：“我一句假话都没有说。我所遇到的，都是刘叁那伙人的圈套。他设计我当他们的替罪羊，他们好逍遥快活。为此，他们付出了一颗钻石的代价。但我想，他们手里的东西更多。”

    “没错，他们手里的东西更多。但你说的事情，听起来也很像一个编造的故事。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怎么证明你所说？”

    “如果我证明不了呢？”

    “就等着受罪吧。”

    “那我只能找到他了。不过你们要协助我。你们会协助我的，对吧？那可是你们的东西。”

    “协助你倒是可以。”

    听到这句话，何飞心下一喜。但年轻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新升起来的希望又瞬间消散。

    “但是，假如我们协助你也没有找到那个你说的人，你所说的一切都会是假的。我们就只好对你不客气一点，让你把剩下的东西吐出来。”

    一股冷汗顺着何飞的背脊滑下。何飞突然一惊，说：“刘叁就是打的这主意。只要我找不到他，他就只是一个我编造出来的虚幻人物。这一切，还是得我来替他承受。”

    “你也别怪我们。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你说的合逻辑，看样子也是个聪明人，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但是，机会只有这一次。期限是三天。三天后，你还不能带我们看到那个人，你就是在撒谎。我们可没有耐心陪你玩一个‘我被陷害了’的游戏。”

    听到这里，何飞的额头也冒出了大颗的汗珠。何飞想着：自己这次怕是玩完了。自己对刘叁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怎么办？

    何飞首先想到了那个借钱的游戏厅。但何飞又想到，那个游戏厅，现在看来，是刘叁故意说给我听，让我找到他，好让我偷他钻石的。既然是这样，恐怕他不会再回去了。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先去那里问一问。

    想到这里，何飞告诉了年轻人那个游戏厅的事儿，说可以先去那里看一看，问一问。年轻人同意了。

    五个人跟着何飞去了游戏厅。

    看到上次借钱了马上就还的主儿，上次带何飞他们借钱的工作人员这次表现得相当热情。但何飞只是向他询问有没有在那之后见过刘叁。

    工作人员边摇头边说：“没有。上次你先走了后，过了大概一两个小时，他就来还了钱。后面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怎么？你又要让他借钱？”

    何飞赶紧说：“要是找到他，我就让他来你们这里借钱。所以我得先找到他。”

    工作人员想了下，说道：“这样，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这里的监控录像，看有没有可能他来了我没有看到。”

    “要多长时间？”

    “有点久。”工作人员说：“要不你先进去里面玩一会儿？”

    “我也想玩，”何飞看了一眼将自己围住的五个人，“但我今天有事玩不了。下次一定来。”

    工作人员也看了一眼另外五人，说道：“那你下次别忘了来。今天你就先走。我看完了打电话给你。要是我帮你找到了他你要怎么谢我？”

    何飞想了想，如果真找到了刘叁，刘叁一定会被年轻人他们带走，无法带来这里借钱。而且，就算知道了刘叁曾经来过这里，也没有用。有用的是现在以及以后能够得知他的动向，找到他。但是，如果自己不许诺点什么，恐怕这个人也不会帮忙。何飞咬咬牙，说出了一个让他自己肉痛的数字。

    “我想了一下，你不用去看监控录像了。知道他来过这里也没用。你只要盯紧这里，在他出现时赶紧通知我，同时注意观察着他，在我来之前拖住他或是控制住他，我就给你这个数。”

    工作人员笑着答应了。

    何飞给工作人员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离开了。

    一行人离开游戏厅，回到他们所乘坐的车上时，男孩儿问道：“下面你打算怎么办？”

    何飞一下子暴怒，冲着男孩儿大吼：“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办？你他妈老逼我，逼死了我你们也别想找到东西。问个屁啊问。烦死了。”

    男孩儿面对这意料之外的怒吼，先是一愣，再是惊讶，随后就给了愤怒的何飞一脚，“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你冲我吼什么？是我让你中的圈套？还是我让你去偷别人东西了？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冒什么鬼火！”

    听到男孩儿那句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何飞的怒火一下消散，不吭声了。

    男孩儿看着何飞垂着头绝望的样子，似乎有点同情，遂说：“你也别太灰心。头儿给了你三天时间，这才刚开始，还有时间，你再好好想想，可能在哪里找到那个人。当然，前提是那个人真的存在。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个人那么算计你，你一定得把他找出来，把帐跟他算清楚。不然你活得不清不楚，死得不明不白，这也太惨了。”

    何飞的眼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他用力抹去眼泪，但眼泪不受控制地不断涌出，何飞就不断地用手、用衣袖擦着泪。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车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终于，何飞低垂着的头抬了起来。他说道：“我记得那次在游戏厅外面监视的时候，看到了他坐的那辆车。我估计是辆网约车。我记得那辆车的车牌号。只要我们找到那辆车，就能根据司机的业务记录知道他那天从哪里上车的。搞不好能找到点线索。”

    男孩儿拿出手机，找到记事功能，说道：“说吧，车牌号。”

    何飞清晰地说出了那个他当时就死死记住的车牌号。

    “那我们先回总部，先核实那辆车。”男孩儿说：“开车，回总部。”

    何飞的眼睛又被蒙上了黑布，经历了跟之前同样的事。

    从编织袋里钻出来时，何飞发现自己面前的房间不是上次那个。

    男孩儿对何飞说道：“我们头儿说了，在这三天里不为难你。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呆在这里。我们也会给你提供食物，不会让你挨饿。头儿说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能帮我们找回剩下的东西，他还会感谢你。所以你好好想想，怎么把那个人找出来。”

    何飞点点头，没有说话。

    稍倾，何飞想到了大发，“那个人呢？跟我一起被抓来这里那个？”

    “他怕得要命，又没有什么用。所以扔在一边了。你想救他的话，方法就一个。我不说你也知道。”

    “知道了。”何飞瓮声瓮气回了这么一句，就低着头，不再看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