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年饥荒时

    夏思羽出生在80年代，那个年代农村的日子也并不是很好，她也见过很多凄苦的日子和人。

    九几年的时候，夏思羽记得有两三年，那时地里都种不出什么东西，干旱，缺水，还有各种虫害。粮食都是上些年囤下来的，可是蔬菜都种不活。

    菜园里面也只有一些红薯藤倔强地活着，缠着很多的杂草。红薯叶摘完只剩下顶端的几个尖叶，很久都长不出来。

    平时在家都是夏思羽煮饭，去菜园里摘菜也是她的活。当夏思羽最后站在菜园边时，她也很茫然，晚上该吃什么？

    夏思羽拿着空的菜篮子回去，告诉了她mama刚才的景象。“菜地里没有菜了。红薯叶也没长起来。”

    夏思羽的mama没有像她一样慌张，还很淡定地和她说：“村外的地里种着一片红薯，你去看看摘一点叶子回来。”看样子，夏思羽的mama以前经常遇到这样的事情。

    菜地里种的是专门拿来吃的，红薯地里的红薯叶夏思羽没有吃过。她只知道那个可以拿来喂猪。

    “那个可以吃吗？”夏思羽还是有些疑惑地问她mama。她知道那个红薯叶很老很老，不像菜地里的那种嫩绿，可以掐出水来。

    “没事，摘那些嫩一点的回来就可以了。”夏思羽mama用很自信的语气，告诉夏思羽那个确实可以吃。

    夏思羽听她mama说得那么肯定，就拿着菜篮子又出门了。

    傍晚时分了，夏思羽走到村外的地方，心里有些害怕，因为那个地方不远处就是坟场。每次到外边夏思羽都不敢看过去，心里很是害怕。但她更害怕天黑，那样她更不敢一个人待在那里。她赶紧加快脚步，去了红薯地。

    当夏思羽站在贫瘠的土地上，仿佛那世界就在那里旋转，一个小女孩彷徨地站在那中心。

    望着周围都是荒凉的一片片时，夏思羽不知道这样的景象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她希望它快点过去，因为他们都快没有吃的了。

    夏思羽看着脚下那干旱的一耸一耸的红薯藤条，还有藤条上长得似乎有些营养不良的红薯叶，她弯下腰，摘了两小抓，就回家了。地里剩下的那些红薯叶，可能也就够支撑两三天的样子。

    晚上回去，夏思羽煮的是清汤红薯叶，因为炒的话感觉太少了，打汤感觉多一些。家里还有些鸡蛋，她就多煮了几个荷包蛋。

    大家都坐在桌前吃起饭。夏思羽只夹了两片菜叶子放在碗里，她怕家人不够吃，匆匆地扒完碗里的米饭就出门去玩了。

    夏思羽不记得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多久，她只记得后面，小溪流里开始有水流动了，农作物才又开始在大地上露出了颜色。

    夏思羽上学的地方，离家里都很近，走过去就5分钟不到的路程。每天在学校里，学习新的知识，听着老师讲着那些没有听过的故事，夏思羽和其他孩子一样，也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她曾经看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在山顶上看到的电厂了。

    夏思羽知道，只有努力学习，才能走出去，看外面的大千世界，感受精彩的人生。

    夏思羽上初中的时候，那时还是要交学费，她记得是400多块钱，因为她同学的mama每次上街时都要和大人们聊起那年的学费怎么这么贵，她每次说的时候都是惊叹的表情，所以这个数字夏思羽记得最清楚。

    九几年的时候，400多块钱是大人们见过的最贵的学费了。家里有几个孩子读书的，都很不容易。在农村也没有什么收入，全靠那几亩地或出去打点零工了。

    夏思羽家里也不容易，毕竟有三个孩子。夏思羽也非常努力地读书，成绩也都是名列前茅，没有让家里失望。除了努力读书，她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减轻家里的负担。

    周末的时候，夏思羽会帮她mama去放牛，以让mama有更多的时间做其他农活。

    放牛都是几家在一起轮着放几天。所以，出去时，一家一家把牛棚打开，让牛聚到一起再赶到不远处的山坡那里。

    牛群聚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打架。那时的夏思羽还是比较瘦小的，她很害怕那些牛哪天不开心了，会拿那尖角冲过来顶她。所以看到牛，夏思羽都离的比较远。

    其他几个队的也是差不多一个时间出去。有的家他们的牛比较凶，直接冲过来和前面的牛打架，夏思羽只能跑得远远的，看那些年长的阿公阿婶们去赶。

    和年纪比她大一些的堂哥们出去放牛，是夏思羽最开心的时候。堂哥们喜欢坐在牛背上，晃悠晃悠地朝前走。那些牛也真听话，乖乖地走路。夏思羽很羡慕，想要和他们一样坐上牛背。可是她太矮了，任凭她怎样努力，牛背她都磳不上去。

    “你可以骑那些小牛。它们容易上去。”堂哥们看着小小个的夏思羽，建议到。

    夏思羽看着那些小牛从她身边走过。她想着它们还太小，要是压坏了可不好

    堂哥们说不会。小牛也很有力气。

    夏思羽试着走近一头小牛身边，摸了摸它，然后右脚一跨，可是还没等她的脚跨到小牛的背上，小牛就已经从她底下飞快地跑到前面去了。

    “哈哈哈……”看着夏思羽的囧样，大家都在那里笑。

    夏思羽不服气，追上小牛，又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所有的小牛看到夏思羽都主动跑得远远的。夏思羽只好放弃了，再也没有想过骑牛这种事。

    家乡的山坡很多，有的很陡，放牛的时候，牛有时候爬的很高，大家得到山坡顶上去看，怕它们跑到后面人家的地里吃农作物。

    山坡顶上很平坦宽阔，有时看不到下面马路边，也看不到一个人。夏思羽一个人待在上面的时候，经常会觉得害怕，所以她总是跟牛聊天，然后想着各种各样的剧本跟花花草草演起来。或许她想象力丰富就得益于那时吧。

    冬天的时候，田野上都是空空的一片，山坡上也没有种植农作物，这个时候牛都是散养的，早上放了出去，晚上再去找回来。

    有一次，夏思羽记得天已经渐渐黑了，她mama出去接牛也没有回来，她很担心。于是她走到村外的土堆那里，一直垫着脚尖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mama的身影，可是很晚，也没有看到她。

    山坡里面很深的地方，都是一些灌木丛，长着刺的，还听说有野猪什么的出没。天黑了mama会不会很害怕？夏思羽想去找她mama，但是天黑了她不敢出去，也怕她mama回来了找不到她。

    很晚的时候，夏思羽才看到她mama的身影慢慢向她靠近。

    夏思羽mama告诉夏思羽，她走过了很多个地方，钻过很多的灌木丛，也没有看到家里的牛。

    mama说的那些地方，夏思羽之前白天见到都不敢走，觉得害怕。

    夏思羽爸爸在村口那里又骂了夏思羽mama一顿，说她没有好好地放牛，才找不到。

    夏思羽mama很委屈，没有说话，只抽了几下鼻子，眼泪也是在眼眶里打转。

    夏思羽想着，她mama当时应该有多害怕啊，一个人在外面黑漆漆的地方，回来了爸爸却一点担心和安慰都没有。当时她心里很难受，一个人都抵不过一头牛。

    “你的牛那么值钱吗？找不到就找不到，以后我赔给你！”夏思羽冲着她爸爸喊。

    旁边的大人听到夏思羽这话都笑了，只有夏思羽的心里很难过。如果人出了什么事，再多的牛都换不回来！

    后来牛也丢失过几次，有时它自己回来的。不过有一次它带着孩子翻山越岭地跑到县城那边去了，第二天夏思羽的爸爸和弟弟开车出去找，问了很多村子的人，最后才在河里面发现的它们。当时小牛还很小，只能骑在母牛的身上在河里游着。

    夏思羽也再一次感受到了，在农村，一头牛，它的分量有多重！有时候人都比不上了！

    夏思羽不能要求或者说期望太多，因为她还没有能力，没有能够改善目前环境的能力。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学习，将来才有机会改变命运！

    夏思羽在县城上了高中，那时外面才渐渐有车通往村间和县城。

    很多孩子考上高中后也从农村出来了，高中是封闭式教育，平时他们都住校。

    周末的时候夏思羽偶尔也会回一次家，花个5块钱坐车，那种专门拉客的面包车那时候很流行。后来为了省点钱，她一个月才回去一两次。所以有时候也是她爸爸来县城办事的时候，会来学校看一下她，顺便给她生活费。

    夏思羽的mama因为坐不了车，都没有出过远门，一直在家做农活养一些鸡鸭之类的。

    夏思羽喜欢放寒假的时候回家，看到她mama养的很多鸡，放在收割完稻谷之后干旱的田野上散养。

    很多村里的人也在他们的田里养鸡，田野很是热闹。孩子们都在田野上面玩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有时也真的会看到有老鹰过来抓小鸡，孩子们都会捡起地上的泥巴朝着天空甩出去，把老鹰给吓走。

    家里养的鸡和猪，卖的钱也是给孩子们做学费。只不过夏思羽的弟弟夏思远被其他人带坏，玩赌钱的，小小年纪上完初中就不去学校了。夏思远的哥哥夏思洲上了技校之后，也出去广东打工，收入少的可怜，只够养活自己，很少给家里寄钱。而夏思羽，因为成绩优秀，所以还一直在读书。

    到了外面上高中之后，夏思羽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是井底之蛙。

    外面的同学都很优秀，成绩好，会唱歌，会跳舞，弹钢琴之类的。她们家庭条件也好，平时穿着各种各样好看的衣服和裙子，长得又很漂亮，可以经常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

    夏思羽觉得，以前自己在乡下的学校里，也算是属于比较优秀的学生，不管是学习，运动，文艺文学方面的，她对自己一直都很有信心。但是看到别人后，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自卑，并且这种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她慢慢给自己信心，才慢慢调整过来，因为自己各方面也是很优秀的，深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她也在学校里度过了很多愉快的时光。

    大学是夏思羽过得最开心和难忘的时候。她有几个很好的室友，就像姐妹一样，她们相互陪伴着度过了幸福的几年大学时光。

    家里虽然就夏思羽一个人读书了，但是对于大学的学费，家里还是有些艰难。每次想起放假回去帮忙收稻谷的时候，看着父母弯着腰，用瘦弱的身子，背着一袋袋米走过田埂，爬上土坡，颤颤巍巍走到大马路上时，夏思羽都有些后悔读了大学让他们这么辛苦。

    夏思羽也过去帮忙，背起一小袋稻谷，摇摇晃晃，小心翼翼走过那些田埂，爬上那个土坡。

    “以后嫁个干部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旁边收稻谷的大人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夏思羽，开起了玩笑。村子里的女孩没有可以上大学的，夏思羽是第一个上大学的女孩。很多人也等着看，夏思羽上了大学，又会和村里的其他女孩有什么不同？

    夏思羽知道村上的人是怎么想的，她只是笑笑。“以后谁都不嫁！靠自己给父母过上好的生活！”她在心里狠狠地默念着。

    父母一直在家务农，为家里付出了很多，吃了很多的苦，好的衣服从来不舍得买，好吃的也舍不得吃。

    夏思羽的哥哥夏思洲换工作了，后来因为没有找到好的工作，回来N市跟夏思羽邻居的姑姑他们一起到工地做工。但是因为夏思洲实在是太瘦弱，搬不起木头，然后不小心被木头砸到了后背。可夏思洲，依然还坚持上班。

    夏思洲在工地上做不了什么活，他的书生气，比不了那些有体力的人，所以工资非常微薄。在大冬天，夏思洲穿着一双凉拖鞋，来到夏思羽上班的地方找夏思羽借钱。

    夏思羽看着哥哥穿的那么担保，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后来，夏思洲实在是做不了工地的体力活，还是去了外地的工厂上班。工厂经常要加班、熬夜，夏思洲钱也没怎么赚到，人反而更瘦了。

    夏思远，因为没有高的学历，只能在一个小公司做个小保安，工资都不够他用。他攒了很久的钱，才终于买了个手机，可话费总是交不起，常常打电话叫夏思羽帮他交。

    看着家里的这一切，夏思羽知道，这辈子只能靠自己了！

    夏思羽也做好了单身一辈子的打算，因为她知道，只能靠自己去改变命运！但是，似乎是命运改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