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落单
薛晗一脸不悦：“你骂谁呢。” “错了错了，是我说错话。哪有人敢让您失恋哪。” 薛晗懒得跟他多啰嗦。 什么失恋，他压根儿也没跟人路瑶恋过。这女人咋就这么难搞，软硬不吃刀枪不入，跟块万年寒冰似的。 他都捂一年了，咋还是捂不热呢。 现在又多了个徐凌，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薛晗长这么大头一回碰到解决不了的事儿。 郁闷得他喝了一整晚的酒。 酒喝多了有点上头，人却不见醉。薛晗愈加烦躁。 他多希望醉得不醒人事，这样也有借口不去赴路瑶的约。 这散伙饭说什么也不能吃。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到后来陈见宇撑不住了，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跟薛晗抱怨，说要回家。另外几个一起喝的小伙伴也是不胜酒力，一个个走起路来东倒西歪，说话舌头都捋不直。 薛晗也觉得没劲儿，结了账起身往外走。后面几个人互相搀扶着，走不了几步就有人摔倒。 陈见宇被个大胖子扶着，边走边跟人吹牛。走过一间包厢的门口，里面突然冲出来个人。双方都没注意到彼此，就这么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三个人摔得姿势各异，都有点丑。 薛晗走在最前头，听到动静转身随便扫了一眼。那从包厢里冲出来的男人有点眼熟，他本来都想走了，看了那人一眼就朝他走了过去。 那男的正从地上摸起手机跟人说话。 “知道了劲哥，我马上过去，一定不让那妞跑掉。” 话音刚落感觉头顶光线一暗，男人抬头一看，对上了薛晗那张活阎王般的脸。 他本能地一哆嗦，颤微微的唇刚要说话，手机被薛晗一把夺了过去。 他不出声，只默默听电话那头的人说话。那人是王劲，声音一如既往得难听。 “别让薛晗那小子发现，今天老子就要好好玩玩他的妞。你多带几个人过来啊。” 薛晗一言不发，快速按下了结束键。 那男人吓傻了，满头满脑的汗，说话都结巴。 “晗哥，这这这、这跟我没关系啊。是劲哥、劲哥的主意。” 看着薛晗伸过来的手，男人吓得一把捂住脑袋。他以为薛晗要揍他，没想到对方一个用力，直接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什么情况，你老实交代。” 声音淡淡的，带着一股让人不敢拒绝的压迫感。 男人不敢有所隐瞒，毫不犹豫选择出卖自己的老大。 原来王劲手下有个小弟今天出门吃饭，在餐厅撞见了路瑶。见人落单他就起了歪心思，打电话给王劲。 王劲是什么人，那是头顶生疮脚下流脓的坏胚子，跟人一拍即合，二话不说就要去找路瑶麻烦。因为怂得厉害怕薛晗在附近，就到处打电话找帮手。 薛晗听那人说的时候面无表情，连陈见宇都看不出来他到底什么情绪。一堆醉鬼谁也不敢说话，就这么看着薛晗把手机塞回那男人的上衣口袋里，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不发一言，可已足够说明一切。男人一脸尴尬的表情，目送薛晗离开。 走出酒吧大门的时候，薛晗抬手看了眼表，大概晚上十点。 他有些不明白，这么晚了路瑶不回家，还在餐厅里待着干嘛。难不成还在等他过去吃饭？ 那她怎么不给自己打电话呢。 路瑶也想给薛晗打电话。刚开始的时候是气不过，明明说好了吃饭，这小子居然放自己鸽子。 作为省新科状元，现在想跟她吃饭的人队伍都排到餐厅马路对面的拐角处。可她一个也没理，就认准了要跟薛晗吃这顿饭。 可他没来。 路瑶从六点等到八点，餐厅里的食客都换了一拨，服务生也给她添了三回水，薛晗还是不见踪影。 她有点生气，想给对方打电话。想想又觉得没面子，正犹豫呢服务生第四次过来催问她要不要点菜。 路瑶脑子一抽，要了一瓶啤酒。 好学生平生头一回不是被薛晗带着做出格的事情，让她既紧张又觉得很刺激。 啤酒没相像中的好喝，但也不难喝。路瑶慢悠悠地喝了半杯，转头就把给薛晗打电话的事情给忘了。 光喝酒不顶饿，她又叫了一人份的套餐，边喝酒边吃饭。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钟。 路瑶快把一瓶酒喝完的时候，餐桌对面坐了一个不速之客。 年纪不大，油头粉面，身上隐隐带了股难闻的气味，像是汗水夹杂着香水味儿，闻得让人反胃。 路瑶有些酒意上头，但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人。 上次学校运动会那几个跑来闹事的校外无业人员，这就是其中之一。她记得他们的老大叫王劲，听说被薛晗打得很惨。 大半年没见，这人身上欠揍的气质一点儿没变。 一张嘴更是叫人恶心。 “学姐，一个人啊。” 路瑶不理他。 “别这样，聊聊天嘛。” 路瑶还是不说话。那人就在那儿自说自话：“劲哥一会儿就过来，学姐你想玩什么，劲哥陪你啊。” 猥琐的语气配上那样的神情，路瑶都想把晚上吃的东西吐他脸上。 她得想个办法，赶在王劲来之前离开才是。 但显然那男的不会让她走。路瑶有点后悔喝酒，酒精让她的大脑转动有些缓慢。 还在那里想脱身的主意，身边的椅子突然被拉开。有人一屁股坐了上去，慢悠悠开口：“不麻烦了，我能搞定她。” 路瑶看了眼徐凌，一颗心放回了原位。 小混混眼看有人过来，气势上立马弱了半截。但又不甘心就这么走，死赖在座位上四处张望。 劲哥怎么还不来。 王劲也想过来，他眼馋路瑶不是一天两天了。 自打上回在学校里见过一面后，他就对她念念不忘。在他玩过的所有女人里，没一个像路瑶这样纯的。 纯得他心痒难耐。 可惜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今天是意外之喜，学姐落单一个人，王劲觉得机会来了，兴冲冲往餐厅赶。可惜还没进门，就在后头那片停车场被人给截了下来。 又是薛晗，简直秽气。 想到上回被打的伤，转身去自己车上拿了根铁棍，就朝薛晗身上招呼去。 王劲这是打算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薛晗半点儿没怵，赤手空拳和他干架，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停车场人烟稀少，过了片刻才有过来取车的车主发现这事儿，远远地站着观望不敢上前。 餐厅里的人都不知道一墙之隔的地方发生的事儿。徐凌替路瑶打发了那个聊的小混混后，拉着她往外走。 路瑶问他：“你怎么会过来？” “你大晚上不回家，你妈有点着急，打你电话也不接。你手机呢？” 路瑶从包里拿出手机，发现上面一串未接来电。仔细一看没有薛晗的名字。他果然不想来。 “算了，走吧。” 徐凌有点疑惑：“什么算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 路瑶不想再多说什么，把手从徐凌的手中抽出，抢在前头走出了餐厅。 到了外头撞见几个食客，正在那儿讨论后面停车场有人打架斗殴的事情。 路瑶眼前一亮，下意识就要往停车场走。没走两步就叫徐凌给拉住了。 “我车不停那儿。” 路瑶没说话，神情有点犹豫。几秒钟后她说服自己那不是薛晗，跟着徐凌去马路对面取车。 不会是薛晗。他要想来的话早就来了。 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诚意和她吃这顿饭。 算了。 过马路的时候路瑶下意识回头看了两眼，停车场离得远光线又暗，看不清那里发生的事情。隐约中似乎有个人从那里走出来，但路瑶还没看清，就被徐凌搂住肩膀，趁着绿灯过了马路。 一直到大学开学，路瑶都没再见过薛晗。 两人也不打电话，像是故意较劲儿似的。 好在路瑶很忙，仅有的几天都在见亲戚和朋友，还要忙着打包行李。临出发前的晚上，姚菲还在往她的箱子里塞东西，看得路遥很是无语。 “妈，飞机行李有限重，超重要罚款。” 姚菲想了想，看在钱的份上只能把塞进去的日用品又拿出来。 “早知道就坐火车，省得这么麻烦。” 路正民听到了就在那儿笑她：“不是你非让瑶瑶坐飞机的嘛。” “那不是想着徐凌也坐飞机过去，两个人一起有个伴儿嘛。我们瑶瑶长这么大头一回一个人出远门，我不放心啊。说送她的还非不让，倔得很。” “有徐凌在，您就不用担心了。” 姚菲看着女儿清秀水灵的脸，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瑶瑶你要记得，一路跟着徐凌别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 “别跟不认识的人说话，明白吗？” “哦。” “也别吃陌生人的东西。” 路正民有些听不下去了，过来拉她回自己房间：“女儿聪明着呢，考省状元的人这点会不明白。你就别操心了。” “你懂什么。有些人书念得好，生活自理能力一塌糊涂。我们瑶瑶长这么漂亮，我能不操心吗？隔壁薛工家的孙子比她小，还整天缠着她不放呢。” “什么叫缠着，就是说说话嘛。” “我看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路瑶听着父母争执的声音渐渐飘远，坐在书桌前望着对面的窗户发呆。 自打那天后，对面那屋子就再没亮过灯。 薛晗一直没回来。 ------ 周五下午，路瑶上完最后一节课准备收拾东西，透过窗户往外一看，发现下雨了。 九月的雷阵雨，下得又大又急。 她没带伞，想了想给林璇发了条微信。 “下雨了，下次再见吧。” 林璇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不行啊，说好了今天一起吃饭的。你可不许放我鸽子，我开车来接你啊。” “不用了，我打车过去吧，你也别开车。” 林璇暑假刚考的驾照，上路一开水平很是稀松。路瑶不敢坐她的车，心里虚得慌。 林璇有一回就吐槽她：“看你矫情的，我开车怎么了，我成年了。你以前还坐未成年开的车呢。” 一听这话路瑶就想起薛晗。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还被高二的生活折磨着吧。 她挂了林璇的电话，把书塞进包里。 教学楼门口挤满了学生，没带伞的忙着到处找人合伞。路瑶刚入学，跟班里的同学也不熟，抬头看看雨势不见转小，一咬牙准备往前冲，就被人拉着胳膊拽了回来。 徐凌撑起一把黑伞，罩住了她大半个身子。 雪中送炭。 两个人并肩往女生宿舍楼走去。 徐凌个子高长得帅，又是新面孔，在医科大学里很是打眼。走回去的这一路路瑶注意了一下，是个女生都会多看徐凌两眼。 有时候男生也看。 X大新来了一个副教授，美国高材生。学校里到处都是关于他的讨论。 路瑶有些好奇：“你上课是不是女生特别多？” “也没有。” 徐凌笑着摸了摸鼻子，路瑶就明白了。 “肯定特别多，你就别骗我了。” “那照你的逻辑，你们班上课的时候，肯定有不少其他系的男生过来蹭课。” 路瑶刚入学没几天，就被评为了系花。 在女生人数众多的医学院，路瑶这样的长相算是百里挑一。后来大家知道她是省状元之后，系花就成了校花。 又漂亮又聪明，X大的学生评选校花的时候，这两者缺一不可。 路瑶自嘲地笑：“我现在这样子，别说其他系的男生来蹭课，就是本系的男生，也不拿正眼瞧我呢。” “没事儿。刚军训完黑一点正常，很快就会白回来。” 林璇一开始也是这么劝的路瑶。结果那天晚上两人见面吃饭，她就有点按捺不住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黑，这都过去半个月了。” 上回见面军训刚完，路瑶晒了半个月，整个人黑了好几度。和林璇在一起，衬得对方肤白貌美，回头率激增。 “你最近有美白吗？” “没有。” “不是让你买点美白产品嘛，怎么不听。” 林璇书念得不怎么样，高考发挥也一般，靠着家里的关系在B市一所三本院校混日子。 虽说读书不行，但她对自己这张脸绝对用心。因为怕晒黑，军训一共参加了三天，后面就找人开了假条，天天在宿舍里晤着。 “让你买瓶好点的防晒霜也不听，你看看，晒得跟小非洲似的。你这个样子，校花的位子转眼就要让人啦。” “那就让吧，我也不在乎。” 林璇拿她没办法，就没见过这么糟蹋自己美貌的女生。 吃完饭不管路瑶乐不乐意，直接拉她去旁边的商场专柜买美白产品。 “别心疼钱，能拿钱美回来的，那都是小事儿。” “你大学念的什么专业？” “市场营销。”林璇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念的相声专业呢。” “讨厌。” 林璇捶了她一记，兴奋地拉着她在一堆瓶瓶罐罐间比较来比较去。 一张嘴还是没闲着：“马上国庆了，你们班有没有秋游的打算？你好歹得收拾得漂亮些吧，大学了，也该找个男朋友了。联谊就是找男朋友最好的途径之一。” “你上次不还说参加社团吗？” “都行，你得多管齐下，才能事半功倍。” 路瑶把手里的瓶子放回去，微微一笑：“我不用。” “也对，你有徐凌呢。千里迢迢从美国追回来的有为青年，简直羡慕死人。” “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林璇一脸不屑的表情：“什么打算不打算的，感情来了就谈。你们这种学霸就这点最无聊，干什么事情都要弄个表搞个计划。你说你学习这样也就算了，谈恋爱也要计划来计划去的，有意思吗？” 路瑶有点被她问倒了。感情这个事情好像真的就像林璇说的那样，有时候没办法计划。 你不想它来的时候，它有时候会突然出现，甩也甩不掉。可当你有那么点想法的时候，它可能转瞬即逝，说走就走。 林璇也是这个意思：“你得抓住机会。男人是很善变的动物，现在徐凌喜欢你，你就得抓住。别搞得跟从前似的，空欢喜一场。” 柜姐看她俩聊得起劲，忍不住插嘴介绍起自家的产品，还拉着路瑶的手给她涂试用品。 “小姐五官长得很漂亮，用了我们家的美白全套，一个月后变白了，肯定更漂亮。” 路瑶心思不在她身上，她还在想刚才林璇那话。 “你那什么意思？” “学弟啊。高三那年追你追得多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欠他钱，讨债来了呢。现在呢，哪里还有他的影子。肯定早把你忘了，在学校里忙着撩别的妹子呢。” 路瑶尴尬地笑笑，低头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冲柜姐道：“麻烦帮我拿一套，谢谢。” 林璇满意地拍拍她肩膀：“这就对了。别的都是假的，但脸是自己的。关爱自己，从变美开始。” “你真的不是学的相声？” 一套美白护肤品花了路瑶半个月的生活费，她有点心疼。回了宿舍不免后悔，就因为林璇提了薛晗一嘴巴，接下来她就得吃半个月的水煮白菜。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 没几天就是国庆。 林璇说得对，她们班真的组织了秋游，地点在本市某游乐园。 路瑶是班长，负责一个个收活动经费。这样一来，她自己也免不了要参加。交钱的时候有点心疼，路瑶在心里骂了薛晗几句。 骂完又觉得过意不去，同样是在心里跟人道了歉。 薛晗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翻闲书，后背突然一阵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晗哥怎么了，着凉啦。” “没有。”薛晗吸了吸鼻子，后背的凉意渐渐散去。看了眼手里的书，他想了想一把合上，抽出本英语课本开始背单词。 陈见宇又嘴贱：“这么认真，学姐都不在了你还努力学习哪。” 薛晗瞪他一眼，吓得陈见宇赶紧拿书挡脸。 “是我说错话。我的意思是学姐都毕业了，你也能休息休息了。” “学生就该念书，别整天不务正业，赶紧把数学卷子给写了。” “晗哥你自己认真就算了，怎么连我也不放过啊。学姐威力真大，你不会还想着她吧？” 薛晗不说话，眼前的英文单词密密麻麻，最后联成一片，出现了路瑶的脸。 怎么会不想，天天想，偏偏一回也没梦到她，这女人忒无情。 他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心思浮动。 不知道B市天气怎么样，听说那边干燥，应该不怎么下雨吧。 不常下雨的B市在国庆前一连下了好几天，一直到30号那天的下午，天总算露了一丝晴意。 大家都松一口气，本以为明天的秋游得泡汤。 路瑶的同桌沈沁边收拾东西边提醒她：“班长你明天可一定要来啊。” “我会去的。” “真怕你扔下我们不管，到时候我们没钱买门票，那可惨了。” 沈沁跟路瑶认识一月有余，已经摸清了她的脾气。 无欲无求，生性喜静。游乐园什么的，实在跟她的气质很不搭。 “真的要去哦。” “去，我们明天一起去。” 沈沁点头：“我今晚就看着你。从现在起跟你寸步不离，今晚咱们都留宿舍里，哪儿也不去。” 路瑶就笑了：“你忍得住就好。” 沈沁特爱热闹，一到周末就到处跑，同宿舍的路瑶也常找不到她的人。她能在宿舍乖乖待一晚，路瑶不信。 “今天我就粘上你了。” 沈沁挽上路瑶的手臂，两人一齐走出教室。刚出教室门她就步子一顿，用力扯了路瑶一把。 “怎么了？” 沈沁还没说话，旁边就有女生炸开了窝。 “哇，哪来的帅哥。” “这么有型。” “比徐教授如何？” “不一样。徐教授儒雅，这位、这位……” 妹子们一时词穷，想不好该用什么形容词。 路瑶顺着大家的目光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薛晗。 那一瞬间她也想不好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 白色连帽卫衣，深色外套，黑色宽松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潮鞋。身上还斜挎了个深色的包，就这么靠在走廊的拉杆上。 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两只脚随意地交叉而立，双目微闭似乎在打盹，眉头还微微皱着。帅气中透着一丝倦意，让人心头一颤。 路瑶很少看到这样的薛晗，收起了一身的锋芒，让人特别想给他个拥抱。 才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