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09
考试这两天,蒋知涵没看到姜柠檬，只在第一天晚上跟她说了晚安。 第二天下午最后一科考完出来，姜柠檬的父母本来定了饭店,要带她吃饭，但她借口要跟同学们出去聚餐，没有跟他们走。 她迫不及待，打车直奔江边。 两人的考场相隔很远，挑了一个折中的位置,约在江边见。 姜柠檬赶到时，蒋知涵已经到了,她跳下出租车,朝他飞奔过去，蒋知涵扔掉手里的考试袋，稳稳接住她，“慢点，我又不跑。” 明明只有两天没见,可姜柠檬却觉得好像隔了很久。 她笑得眼睛弯起来，“怎么这么早到,是不是提前交卷了？” 他举双手投降,“我哪敢,我打铃才交卷，是你慢。” “我堵车了。”她倚在他怀里，“你怎么样？” “还不错，你呢？” “我也还不错。” 两人对视一会，同时笑出来。 这样轻松自在的感觉,大概只有高考过的人才能体会,一切都结束了,连空气都比以前清新许多。 姜柠檬脱了鞋，赤脚踩着江边的水，蒋知涵接过她的鞋拎着，另只手牵着她，怕她摔进水里，他从没见她这样放松高兴过。 “明天什么打算？” 姜柠檬想了一下，“在家睡觉。” “后天呢？” “睡觉。” 蒋知涵很不满地搂住她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摁，“我呢？不给我留时间？” 姜柠檬单脚翘起踢水，“你想做什么？” 他煞有介事地琢磨了一会，“太多了，得列个表。” 爬山，划船，看电影，还有新开的密室和电玩，这几年欠下的事，统统都要补上。 姜柠檬听得入神，实在太憧憬即将到来的这个充实的假期。 她在水里踩了很久，蒋知涵把人往岸边拽，“太凉了。” 姜柠檬没玩够，不愿上岸，甩开他一个人往前跑，蒋知涵皱着眉，咬牙追过去一把将人扛起来，大步往岸上走。 男孩子力气大，他个子又高，姜柠檬根本挣脱不掉，又想叫又忍不住笑，最终只得投降，“你放我下来，我不踩水了。” 身边没有纸，她脚还是湿的，蒋知涵把人放在石凳上，蹲在她前面，“上来。” 姜柠檬悠荡着两只小脚丫，“干嘛？” “背你一会。” 她也不客气，伸手环住他脖子，“那你不许说我重。” 蒋知涵两手拢住她两条腿，轻松将人背起，沿着江边慢慢走，“你还重，都不到九十斤。” “到了。”姜柠檬歪着脑袋靠在他肩上，“这几个月我妈天天给我熬补汤，我早都超九十了。” “表现不错，继续保持。” 那几天两人对了卷子和答案，估算出了大概分数，姜柠檬和自己预期的分数差不多，倒是蒋知涵出乎意料地考了个历史最高分。 姜柠檬比他还要高兴，这个分数可以去北京很好的大学。 接下来的那些日子，蒋知涵说到做到，每天带姜柠檬出去玩，有时单独行动，有时跟班里同学一块儿。 不过每次他都很规矩，老老实实在晚上九点前把人送回家。 毕竟未来丈母娘还没同意，好印象总是要保持的，等以后去了北京，想做什么不行。 接下来就是查分数，报志愿。 姜柠檬报了清华，蒋知涵为求稳妥，一本和二本选择的都是北京的院校，并且服从调剂。 反正只要能在北京上学，他怎么都行。 查录取结果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蒋家全家都围在蒋知涵电脑前，等着他点“确认”键。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紧张，毕竟凡事都有万一，哆哆嗦嗦点了确认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他成功了，被一所一本院校录取，并且是第一志愿。 这学校虽然比不上清华北大，但也是相当不错的学校。 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欢呼着为他高兴。 蒋知涵兴奋好久，赶紧拿了电话跑到窗口给姜柠檬打过去，第一次那边没接，直到电话响了十几声，她才接起来。 蒋知涵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欢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那边却一直没有声音。 他渐渐觉出不对，“柠檬，在听吗？” 过了会，她低低应了一声。 他有些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这一问，似乎打开一个闸门，姜柠檬那边隐隐传来小声低泣，声音不大，像在忍耐。 蒋知涵什么都没说，立刻叫上家里的司机让他开车送自己去找姜柠檬。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他连伞都没来得及拿，从出门到上车短短十几米就已经被淋湿。 姜柠檬没有被清华录取。 虽然所有人都很诧异，可这是事实。 她仅仅以0.5分之差，跟填报的专业失之交臂，她没有选择服从调剂，直接被下一梯队的学校捡漏录取。 那所学校也很好，但终究遗憾。 姜柠檬哭了很久。 蒋知涵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把人抱进怀里，轻拍她的背。 人生无时无刻不在做选择，是走还是留，姜柠檬一直没办法做决定。 但蒋知涵早已想好，如果她想复读，他会陪她。 那天，两人在姜柠檬家附近见面。 蒋知涵故作轻松，牵着她的手走在石子路上。 在一个十字路口，姜柠檬忽然停下脚步，“蒋知涵。” 他嗯。 姜柠檬盯着十字路口通往四面八方的车流，“我想好了，复读一年。” 最初，清华确实是妈妈强加给姜柠檬的目标，可这么多年过去，这所学校也早已成了她的梦想，她不想让人生留有遗憾。 蒋知涵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他抬手摸摸她的脸，“好，我陪你。” “不行。”姜柠檬立刻说，“你必须去报到，那所学校很好。” 蒋知涵声音坚定，“我说过，你不走，我就不走，不就是再读一年高三吗？我跟你一起。” “你不要任性。”姜柠檬着急又生气，“你基础不扎实，这次已经是超常发挥，再考一次也许不会比现在的分数高，而且，”她眼睛渐渐红了，“如果你为了我放弃那么好的学校，白白耽误一年时间，你家人也会怪我的。” 蒋知涵特别心疼，双手捧住她的脸，用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泪珠，“我只是不想跟你分开。” 她身体靠近，脸颊贴在他胸口，“只有一年，明年我一定会考上的，你在北京等我，好不好。” 蒋知涵很自责，觉得是自己影响了她。姜柠檬温柔又理智，“跟你没有关系，我的问题我自己很清楚，这套卷子我已经尽力了，并没有遗憾的地方，是我水平不够。” 那天蒋知涵没答应姜柠檬。 离报到的日子越来越近，姜柠檬特别着急，先后找了他好几次，可他就是不松口，甚至已经提前订好了下一年高三的复习资料。 姜柠檬没有办法，只能用最后一招。 她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分手，要么他去报到。 无论发生什么事，蒋知涵从来拗不过姜柠檬。 他永远拿她没办法。 两人僵持那几天，她不理他，蒋知涵觉得还不如自己落榜来的痛快些。 最终蒋知涵还是收拾行装，准备去北京报到。 离开那天，蒋烟和余烬都来送他，蒋烟想给小情侣多留一些时间，道别后便和余烬先行离开。 姜柠檬原地站了一会，随后慢慢走到蒋知涵面前，伸手环住他的腰，靠进他怀里。 她声音小小的：“好了，不要再跟我生气了。” 她湿了眼睛，有些委屈，“我也不想让你走啊，你离我那么远，万一有别的女孩喜欢你怎么办。” 大学是多么美好的地方，学生们刚刚从高三压抑的生活中脱离，成为新鲜的大一新生，没有繁重的学习任务，生活多姿多彩。 会有很多很多人开始谈恋爱，勇敢表达自己的心意，享受青春，享受自由。 蒋知涵没有抱她，红着眼睛瞥向别处，有些赌气似的说：“我这么帅，肯定会有别的女生喜欢我，你又不在我身边，没准儿我什么时候就被别人勾走了。” 姜柠檬闷在他怀里，很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会，她慢慢松开手，低着头从他怀里退出来。 蒋知涵看到她掉了眼泪。 他一下就投降了，后悔不该故意说那样的话气她。他伸手拽了她一把，把人搂进怀里，低头亲亲她发顶，低声哄她，“对不起，别哭，我逗你呢。” “我不跟别的女生好，我就跟你好。” 姜柠檬也不知怎么了，明知道他在说气话，还是忍不住委屈，她带着哭音，“你不许骗我。” “嗯，不骗你。” “不许跟别的女生走太近。” “不近，我看都不看一眼。” “不许跟别的女生单独吃饭。” 他好脾气地嗯一声，“不吃，饿死也不吃。” 姜柠檬终于被他逗笑。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蒋知涵捧住她的脸，低头吻她。 他亲了很久，比以前每一次都久，好像要一次性把未来几个月的亲亲都亲回来才肯罢休。 许久后，他终于离开她唇瓣，最后亲了她额头一下，“走了。” 姜柠檬隔着很近的距离盯着他眼睛。 “到了给我打电话。”她小声说。 “知道。” 蒋知涵是最后一个登机的人。 从这架飞机起飞那一刻，他和姜柠檬开始了为期一年的异地恋。 最开始那段时间很难熬，蒋知涵几乎每天都在想她，早上起床想她是不是已经到了教室，有没有吃早餐，中午和寝室哥们一起去食堂，看到有好多她爱吃的菜，琢磨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带她来一趟自己学校，每道菜都给她尝一下。 两人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视频，但他不说话，不打扰她。两人只把手机立在书桌旁，镜头里可以看到对方的脸。 他们各自安静做自己的事，姜柠檬复习，蒋知涵看专业书。 其实蒋知涵的课程并不紧张，只是在陪她。 他们几乎每晚都视频到十二点多，洗漱后躺在床上，再发一条晚安的微信。 蒋知涵又高又帅，性格好，家里条件又好，简直是女生们心中的完美男友，开学没多久就已经有好几个女生又送纸条又要微信，他从不接茬，直接一句“我有女朋友”把路堵死，一丝希望都不给人留。 这样难熬的日子过了几个月，第一个学期终于结束了。 这中间只有国庆假期蒋知涵回去一次，两人见过一面，之后他再没回去过。 其实飞机很方便，周末都能回，但蒋知涵不想占用她复习的时间。 现在对姜柠檬来说，一分一秒都很宝贵。 蒋知涵回来那天，姜柠檬去机场接他，蒋知涵一看到她，立刻把手里的行李箱丢到一旁，直接搂腰把人从地上提溜起来颠了颠，有些不满地说：“怎么好像瘦了？” 姜柠檬紧紧搂着他脖子，“没瘦，不信回去量。” 她软软的胸脯压在他身上，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蒋知涵没有再废话，扣过她的脑袋用力亲下去。 已经很久没见面，两人都有些激动，亲的毫无章法，但谁也舍不得先松手。 最后还是姜柠檬推推他胸口，气息有些不稳地说：“先走吧，一会堵车。” 蒋知涵拿了一旁的箱子，另只手去牵她，“先吃饭吧，还去上次那家饭店？” 姜柠檬说：“去我家吧，我给你做。” 蒋知涵转头看她，“你爸妈呢？” “都出差了，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蒋知涵还是第一次来姜柠檬家。 意料之中的书香气，家具多是新中式，有茶台，有书房，干净整洁。 姜柠檬让他随便坐，自己去厨房准备食材。 她其实也不太会做菜，只会简单的炒鸡蛋，土豆丝什么的，但蒋知涵好像几天没吃饭一样，一顿风卷残云，吃得连渣都不剩。 姜柠檬也不知道他是真的那么饿还是故意哄她开心，反正到最后连锅里的米饭都没了。 姜柠檬：“……你吃饱了吗？” 蒋知涵扯了张纸巾擦擦嘴，“饱了。” “撑了吗？” 他揉揉自己肚子，“还行吧。” 姜柠檬顿时很心疼他，在学校到底过的什么日子啊，饿成这样。 吃完饭，两人窝在沙发上看了个电影，又点了两杯奶茶外卖送过来。 他们聊很久的天，彼此分享这段时间各自发生的有趣的事。 直到天都黑了，蒋知涵还不肯回家。 他有些赖皮地趴在姜柠檬软软的小床上，“吃饱了就困，人之常情。” 姜柠檬有些无奈地站在床尾，“再不走一会都没车了。” 蒋知涵翻身平躺，伸了个懒腰，把手递给她，“你拉我起来。” 他这个样子，像只温柔的小绵羊，姜柠檬没办法拒绝，只好单膝跪在床上，探身去拽他。 谁知刚抓住他的手，蒋知涵就用力一扯，把姜柠檬整个人都扯进自己怀里。 他迅速翻了个身把人压在床上，坏笑着说：“今晚叔叔和阿姨真不回来？” 小绵羊忽然变成大灰狼，姜柠檬心脏砰砰跳，她勉强镇定下来，不想让他看出她紧张，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你想干嘛呀，蒋知涵。” 蒋知涵定定看了她一会，低头吻她唇。 他的手越攥越紧，已经快要忍不住。 想做什么，他们两个彼此都很清楚。 其实这种事，他的那些男同学好多都已经尝试过，他是最早恋爱的一个，却至今没有经验。 青春期的大男孩，谁不想呢？ 蒋知涵亲了好久，最终还是松开她，翻身躺在她身边。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平复自己的情绪和身体控制不住的变化。 他在克制自己。 姜柠檬现在还是高中生呢，学习这样紧张，又胆小又害羞，怎么能对她做这种事。 他紧紧闭着眼睛，心中默默计算着高考的日子。 最终他将人搂进怀里，只亲了她额头一下，哑声说：“快来北京吧，我等不及了，小学妹。” 过完年不久，又是分别日子。 但这次离别两人的心情跟之前都不太一样，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离相聚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们憧憬并期待。 回到学校的日子按部就班，每天宿舍，教学楼，食堂，图书馆。 他们渐渐形成默契，蒋知涵喜欢看到好玩的东西就给姜柠檬拍照发过去，但姜柠檬并不一定及时回复，等她忙完会按顺序每一条都做出评价。 有一次蒋知涵为了提醒她之前发过的一张照片，截了两人的聊天界面过去。 姜柠檬被他的备注吸引：为什么我是小薯条？ 番茄酱：因为你爱吃薯条啊。 小薯条：那为什么你是番茄酱？ 番茄酱：因为薯条和番茄酱天生一对啊。 他坐在明亮的阶梯教室里，低着头一字一句发过去：我们也是天生一对。 姜柠檬心里很甜，把那句话反复看了好多遍。 她把界面往上翻，看到他发的那个截图，照片里是一只修长干净的手，她一眼就看出那是蒋知涵的手。 他手腕上有一根豆沙粉色的头绳，这头绳她之前一次性买了一盒，家里有很多，不知怎么在他那。 她把那张照片又截了个图重新发回去，随后发了个问号。 蒋知涵有些得意：上回在你家顺的，这个很好用，戴上挡桃花。 姜柠檬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没说话。 随后她抬起头，看向墙上的高考倒计时。 还有六十二天，她就熬过去了。 这一年的高考如期而至。 蒋知涵请了几天假，特意飞回来陪考，整整两天，他早上送，中午带她吃饭，下午在考点门口接，一出考场，饮料扇子送上，车在一旁等。 他已经考了驾照，是她的专属司机。 一直到假期结束，他要回北京了，也没有问过她考得如何，预估分数。 经过这一年的分别，蒋知涵已经成长许多，不管姜柠檬考没考上，是不是在北京上学，他都不会任性，不会难过。 反正不管如何，他们都不会分开。 只要还在一起，就有相聚的一天。 这一次，姜柠檬不负辛苦与煎熬，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被清华大学录取，她的照片也被挂在学校门口的橱窗里，跟其他几届的状元并排摆放。 人生最有意义的事情不过如此，不断努力，寻找更好的自己。 为自己，也为爱自己的人。 姜柠檬踏上北京的土地那一刻，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人生的路还有很长，等着她继续探索，继续寻觅。 光亮的尽头，站着她的少年。 他那样青春，那样阳光，他冲她笑。 恍惚间，姜柠檬似乎回到七年前，那时他还是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坐在她后座，总是揪她的小辫子，把她惹哭。 一眨眼，他已经变成高大英俊的大男孩。 并且依旧在她身边。 熙攘的人群中，两人四目相对，蒋知涵冲姜柠檬张开双臂。 欢迎你，我的女孩。 ——蒋知涵x小薯条番外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