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六章 舍不得
婚事既定，邓彪、邓通当即分派人手，张罗喜事，并鸿雁传信五台山罗大刚回来参加婚礼。火云寨经营数年，颇有些财帛积蓄，扯了几匹红布，并蜡烛、香炉、红纸等，布置了个简易的喜堂。柳月娥带来的同乡少女多有会女工的，都来帮忙量体裁衣，缝制喜服；伙夫们拿出储存的粮食酒rou，准备宴席；小喽啰们也忙着搬东西，结青庐，搭彩棚，下手打杂，有力出力。段婉曦还特地带薛雨晴下山到附近镇甸上采买绸缎、饰品、胭脂水米分等物，回来帮柳月娥梳妆打扮，布置新房。在隆冬腊月的严寒中，火云寨上下却是一团火热，喜气洋洋。 “哥哥嫂嫂，恭喜恭喜！”接到消息的罗大刚提前一天赶了回来，一进门便扯着大嗓子向兄嫂道喜。“兄弟得知哥哥成亲，啥事也顾不上，风风火火地往回赶。一路上骑死了三匹快马，两天两夜不吃不喝，总算没有来迟。只是来的匆忙，不曾备得贺礼，请哥哥见谅。” 吴信道：“兄弟能赶回来，便是最大的贺礼。要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段婉曦看了一下他身上的斑斑血迹，问道：“大刚哥路上又与人打斗了吧？” 罗大刚道：“那可不？刚过滹沱河，遇上一帮强盗打劫，恨他碍事，便杀了一十三人，还缴了他们身上的财物。”说着拿出手里的包袱，打开给众人看。 “咦，那不是我丢的包袱么？”薛雨晴见了包袱，惊叫出来。 罗大刚道：“俺看也是。包里除了少量盘缠，还有些女孩儿用的东西，那鸟厮们哪会有来？定是抢的。” 薛雨晴又问道：“那领头的人长什么样？” 罗大刚道：“高高大大，络腮胡子，满脸横rou，长得比俺还凶神恶煞。” 薛雨晴道：“没错，就是他！” 罗大刚问道：“那厮欺负你了？” 薛雨晴道：“我在来路上撞到他们打劫，敌他不过，虽然脱身，却把这包袱丢了，饿了好几天。不想他们却撞在你手里，替我报了仇。” 罗大刚骂道：“直娘贼！早是不曾走了他！妹子放心，谁要再敢欺负你，那厮便是榜样！” “好啊，那你以后便一直保护我吧。”薛雨晴咯咯娇笑道。罗大刚见她笑靥如花，说不出的娇美可爱，不由得心头鹿撞，看得呆了。吴信见罗大刚再次花痴了，咳嗽一声，拉了他便去换衣服。罗大刚兀自恋恋不舍，几步一回头。薛雨晴似有所感，羞涩之余，心中也自有种暖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对罗大刚痴痴的目光不以为忤，倒希望他能多看几眼。 段婉曦敏锐地察觉到了罗大刚、薛雨晴之间的来电，心想二人怕又要结下一世孽缘，又喜又忧。喜的是两个姐妹与这两员虎将缔结姻缘，不但终身有托，于段氏大业更是锦上添花之事；忧的是吴信、柳月娥先前的话不幸应验，让姐妹们也受生离死别之苦。唉，大喜之日，想这些做什么？段婉曦摇了摇头，努力摈弃那些不吉利的念头，挽了薛雨晴的臂膀，也去帮柳月娥试装去了。 大业十二年腊月十五的月圆之夜，皓月当空，吴信、柳月娥在火云寨中拜堂成亲。夫妻双方在青庐中拜过天地，饮合卺酒，用了共牢，又一一向在场宾客敬酒致谢。而后在段婉曦、薛雨晴等一干女傧的簇拥下，双双入了洞房。红烛之下，新人眼波盈盈，娇媚无限，只看得新郎心旌摇荡，神魂俱醉。两人郎情妾意，热情似火，为对方宽衣解带，相拥入帐，共赴那襄王神女之会去了。 次日一早，段婉曦与薛雨晴向吴信、柳月娥夫妇再道了新婚之喜，便要率原带来的部众押解甄翟儿等几名首脑，经上党返回太原。吴信、罗大刚、柳月娥亲自送他们下山，段婉曦对他们道：“太行群雄未经cao练，临阵难以并力迎敌，还请二位兄长加以整训，以为起兵之助。” 吴信道：“练兵选将，我兄弟责无旁贷，必定全力以赴。粮秣军械，亦劳诸位费心。” 段婉曦道：“军需之物，都包在我身上，二位兄长只管放心。待过了年，可着手夺取左近州县。钱粮民事，家父自会遣干吏相助治理。” 吴信大喜道：“如此，我兄弟便可专攻兵事。但招募流民，整训成军，非一年不能完备。尚望汤公宁耐，不可仓促举事。” 段婉曦想了想，道：“此事我代家父应承下来。一年之内，若有战事，决不动用你们一兵一卒！” 罗大刚道：“休如此说。当真到了紧要关头，也顾不得那许多。精兵强将，哪个不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 吴信道：“便以一年为期，编练精兵一万，供汤公差遣。若有迟误，请斩我二人之首！” 段婉曦抱拳谢道：“二位兄长高义，我等感激不尽！”薛雨晴与柳月娥执手话别，附耳说了几句，柳月娥羞红了脸，作势打了一下。薛雨晴笑着躲开，与段婉曦一起向三人道了别，上马离去。 看看大队人马远去，吴信与柳月娥也转身回山。只见罗大刚兀自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倩影愣愣出神。吴信哪看不出他在发什么愣，凑到他身边，讪笑着问道：“怎么，舍不得？” “舍不得……”罗大刚下意识地答了句，突然回过神来，见兄嫂一脸促狭的样子，顿时脸红耳赤，急忙掩饰道，“你才舍不得！” “哈哈哈哈……”吴信爽朗地笑道，“舍得舍得，舍得咱也该回山寨了。” 罗大刚恋恋不舍地转身，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叹息道：“多好的妹子，咋不早生个三五年？教人看着眼热，却又胡乱吃不得……” ...